第28章 喚鬼術
這次真被我給猜著了,田順媳婦徑直走進了廟裡,幾分鐘后再出來,手中空空的,飯盒不見了。
田順媳婦順著來路回了村子。
我趴在路旁灌木叢里心下犯了嘀咕,她為啥要來給這老叫花子送飯呢?莫非這老叫花子就是醫好小六的人?是兇手……難道他不止叫花子這一重身份,這麼多年,他一直深藏不露?
這麼一想,我也沒敢靠近那廟,直接腳底抹油躥回了家,跟外公他們彙報去了。
回到家,我將所遇之事跟外公說了一遍。
外公聽后也很吃驚,「莫非真是他?我幾乎懷疑遍了村子里所有的人,唯獨沒有想到他,他一個從小要飯到大的叫花子,怎麼可能會道術呢?」
吳老道說:「這人不可貌相,他會不會道術,咱們去會一會他便知。」
外公點了點頭,道:「迄今距五天之期還有兩天,也只能這麼做了,他若是兇手最好,咱們一舉將他拿下,逼他交出一眾扛橋鬼,若不是……」
外公說到此頓住。
我想起他之前說過的去陰間之事,知道萬不得已之時,外公會選擇走那一步。
從外公跟老村長提到『陰間』二字時的神情,我猜想,去陰間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如果事情簡單,外公也不至於等到今日才做此打算。
白天去廟裡找人過於招搖,外公跟吳老道選擇晚上行動。
之後他們一直在忙,外公準備了一應法器,就連吳老道這個不著調的老頭,都沐浴更衣焚香后,一本正經的畫起了符,我看他們一個個嚴肅的樣子,忍不住問外公,「需要準備那麼多東西嗎?那叫花子有那麼厲害?」
外公不答反問我:「你知道兇手控制的那個龐大的鬼魂,是什麼東西嗎?」
我搖搖頭,想起那個巨人般高大,鬼氣森森,雙目血紅的鬼,還忍不住一陣后怕。
外公道:「那是用『喚鬼術』召喚來的群鬼。兇手以一塊鬼牌之力,將幾里,甚至十幾里內的鬼魂召喚,聚集到一起,驅使它們替己行事。那是一種強大的邪術,只有達到一定道行的人,才可錘鍊鬼牌,召喚眾鬼,而道行越高者,召喚來的鬼數量就越多,越強大。」
說到這裡,外公還給我舉了一個例子,他說:「多年以前,曾有一個正派老祖,不知自哪兒得到了一本古書。那古書中就有錘鍊鬼牌之法,老祖依照古書記載錘鍊出了一塊鬼牌,那塊鬼牌異常強大,可遣方圓兩百里內的陰鬼為己所用。」
「擁有了鬼牌后的老祖性情大變,揚言要以天下邪教之人的血祭洗鬼牌,要以邪養正,以殺證道!」
「之後,他靠著一塊鬼牌開疆擴土,攻略下一個又一個教派,殺害了無數人的性命,他所過之處陰風肆虐,鬼氣滔天,神佛噤聲,妖魔悲嚎,正氣蕩然無存。」
「當時,他所行之事在正邪兩道掀起了軒然大波,實為兩道不可容,若繼續留他在世上,日久必成禍患。於是,互不兩立的正邪兩道最終聯手,出動修者千餘人,大戰三天三夜,才將其除去。」
「那之後,錘鍊鬼牌之事便被正邪兩道所不齒,錘鍊之法也被道派內的大能之輩銷毀,往後即便再有人練,也只是摸著石頭過河,頂多能控制十隻八隻的鬼魂便了不得了。可這次的兇手不簡單,他能一次擒獲一百多個扛橋鬼,十有八九就是動用了鬼牌,而能用鬼牌控制那麼多鬼,不是有什麼際遇得到了錘鍊鬼牌之法,就是悟性高,道行深,憑一己之力摸索出了門道。」
外公說到此,表情沉重道:「三五個鬼好對付,十幾二十個鬼就需要費一番力氣,假如百十隻鬼聚集在一起,那便是一場血戰。所以,我們不得不做好萬全的準備啊!」
聽了外公的話,想想老村長面對那個巨大鬼魂時,轉身就跑,毫無還手之力的樣子,我趕緊去將桃木劍拿了出來,抱在了懷裡。
準備了整整一個下午,吃過晚飯,九點多的時候,我們出發了。
外公沒有拒絕我要跟著的要求,我也想到了這其中的緣由,如果兇手真強大到能殺死外公跟吳老道,那我即便不跟著,最終恐怕也難逃一死,倒不如直接帶著我,不死還能長長見識。
那廟距離村子不遠,不多時我們就來到了近前。
小廟沒有窗戶,只有一扇破的關不嚴的門,透過門縫可見裡面黑漆漆一片,老叫花子八成是睡下了。
「程缺,你退後。」
外公低聲說罷,跟吳老道對視了一眼,兩人上前『咣』的一腳,直接把那破門給踹了下來。
門一倒,外公立刻打開手中的手電筒,往屋子裡照去。
小廟不大,一目了然。
屋裡就跟破爛回收場似得,中間擺了一尊佛像,佛像頭上搭了塊油膩膩的抹布,鍋碗瓢盆罐頭瓶兒擺了一地,看不出啥顏色的衣服一堆,還有一床烏漆墨黑的鋪蓋在東牆根處,可鋪蓋上卻空無一人。
「人不在,莫非他知道我們懷疑到了他,跑了!」吳老道蹙眉頭說道。
外公沒搭腔,一步邁進門去,在屋子裡搜索了起來。
我也跟了進去,屋子裡有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有點像受了潮的霉味,又有點臭豆腐或者臭腳丫子的味兒,我捂著鼻子打量了一圈,一眼看到鋪蓋旁邊放著的一個飯盒。
「外公,就是那個飯盒,今天晌午田順的媳婦送過來的。」我說道。
外公看了眼飯盒,繼續在屋子翻找了一圈,最後看著吳老道搖頭道:「不像是修道之人。」
我明白外公的意思,但凡修道者,家中必常備有香燭,香爐,木劍,神佛之類的東西,可老叫花子這裡,唯一的一座佛像頭上還搭了塊破抹布,修道者會對佛像如此大不敬嗎?
吳老道將鋪蓋卷掀了起來,又翻了翻那堆破衣爛衫,最後他圍著那座佛像打量了半天,道:「這裡所有的東西上都落了一層油灰,唯獨這佛像上面乾乾淨淨,顯然經常擦拭啊。」
外公聽后也走過去端詳,端詳半天他倒吸一口涼氣,用手電筒照著地下道:「看,這地下有挪動過的痕迹,說明這佛像時常被推動。」說著,外公雙手抱著佛像一使勁兒,竟然將那佛像推離了原地!
佛像一推開,我目瞪口呆,下面竟出現了一個傾斜的洞口,洞口內透出一縷微光。「難道老叫花子在下面?」
「下去。」
外公簡短的說了兩個字,首當其衝鑽進了洞。我跟在外公身後,吳老道墊后。
說實話,我並沒有感到多麼害怕,不管去哪兒,只要有外公在,我都覺得心裡特踏實。
洞挖的不高,我走尚且需要低著頭,外公他們只能使勁的彎著腰,好在我們走了沒一會前面便豁然開朗,我們進入了一個跟普通房子差不多高的洞穴,與此同時,我鼻間嗅到了一股香火的氣息。
洞裡面點了一根蠟燭,卻不見人。
借著蠟燭的光,我看到洞的一邊有一張條案,條案上有一個佛龕,佛龕內供奉著一尊不知名的石像,一爐香在石像前裊裊的燃燒著,條案前還有一個蒲團。
看到這一切,我心中瞭然,那老乞丐果然是修者!
這洞中除了這張供桌之外,還有兩排木架,木架上密密麻麻,擺的全是成人拳頭大小的泥罈子,每一個罈子上都貼著一張黃符。
就在我納悶這一排排的罈子裡頭裝的啥時,外公跟吳老道幾乎異口同聲驚呼道:「藏魂壇!」
我問道外公,「藏魂壇是什麼?」
外公還不待回答我,架子後面忽然傳出一個冰冷的聲音:「程不悔,沒想到,你竟然找到了這裡!」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一把抓住了外公的衣裳。外公望著聲音傳出的方向,問道:「你到底是誰?」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后,一個人自架子後面走了出來,我看清,果然是那個老叫花子!
「怎麼?沒想到會是我吧?在你們眼中,我就是一個只會搖尾乞憐的臭要飯的對不對?」
老叫花子邊說著話兒,邊打量了我們一圈,我看到他看我們的目光中充滿了仇恨,最後他惡狠狠的目光停在了外公身上,似一把利劍,透露著重重殺機。
外公不卑不亢的回瞪著他,問道:「臨河眾鬼是不是你抓的……」
「是,不僅那些鬼是我抓的,李老頭跟他的重孫子也是我殺的,還有后屯彎的老徐頭,袁木匠家的兩個小娃娃。」
沒等外公問完,老叫花子自個就全認了,他說的漫不經心,那感覺就跟說吃飯、喝水一樣平常,好像幾條人命在他的心中無足輕重。
他那副視人命如草芥的態度讓我火冒三丈,我忍不住質問他:「你為什麼要殺大頭?他哪兒得罪了你,你不僅殺死他,還將他剝皮懸屍,他還只是個孩子,你~你太殘忍了!」
「哈哈哈……殘忍?」我憤憤不平的一番話,在老叫花子聽來如同一個笑話般可笑,他哈哈大笑一通后,忽然怒吼道:「我殘忍?我這隻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談何殘忍!」
聽老叫花子這話意思,似乎與大頭之間有啥瓜葛,我一頭霧水的看了眼外公,外公略一思索問道:「你跟當年臨河之事有何干係?」
「哼,程不悔,你果然忘了!」老叫花子冷哼了一聲,惡狠狠道:「也罷,既然今天你們找到了這裡,那咱們之間就做個了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