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武林絕色12
這天半夜木韻仔細回憶了一番韋連霄這個人之後,才忽然驚覺,其實這位前任武林盟主兼天下第一劍客,走的就是斷情絕愛的無情劍道。
所以他從不主動去見女兒,也不關心女兒究竟過得如何,甚至於連女兒長成了那種問題極大的性格都無所謂。
而且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麼他唯一的徒弟這麼上不了檯面了,因為他根本不在乎這個徒弟。
他能做到的極限大概就是「對他們好一些」,但是他本人已經斷情絕愛,他體會不到所謂的感情,所以就算對徒弟和女兒好,也只能表現為應允他們的所有要求。
木韻找遍原主所有關於韋連霄的記憶,試圖從裡面發現一點不一樣。
最後她發現了一段不一樣,就是十年前他吩咐韋韻和葉辛,將來將他葬在嘉陵江中那段。
但這也更證明了木韻的猜測是對的,十五年來,唯一讓韋連霄情緒波動的一個人,是一個被他承認的對手,一個劍客。
確認了這一點后,木韻只能對好奇韋連霄的白延說:「我和我爹……相處得不多,但他對我有求必應。」
白延似是早有預料,對此並不驚訝。
片刻后,他又問:「那韋莊主可有教過你用劍?」
「有。」木韻點頭,「但我嫌累,沒學下去。」
她能察覺到白延此刻的焦躁,所以說完這句后,她難得主動抱了抱他。
「外面好多蚊子啊。」她說,「我們回去好不好?」
白延聽到這久違的撒嬌語氣,忽覺心裡某個地方癢得厲害。
他難得沒有立刻點頭說好,而是在低頭撞進她眸光的那一刻俯身吻住了她。
有熟悉的清甜味和皂莢香氣在舌尖鼻下縈繞開來,令他本能地想索取更多。
於是他扣住了近在咫尺的柔軟腰肢,將她徹底擁入懷中,吻得急切而熱烈。
海風將兩人的長發吹得纏成一片,但比起頭髮,此刻更分不清彼此的其實還是心跳和呼吸。
木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帶回屋裡去的,直到被他放到吱呀作響的木床上才稍微恢復了一瞬清明。
下一瞬,他便撐到了她上方。
他就這麼靜靜地俯視著她,也不說話。
屋裡沒有點燈,從窗外漏進來的月光打在他額頭下方,恰讓她看清了那雙比夜色更黑的眸子,那眸里有閃動的火光。
風聲、海浪聲以及蟬鳴聲在這樣的火光里齊齊遠去,呼吸不受控制地頓住,木韻閉上了眼。
可是她卻沒有等到她以為會有的下一步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后,她感覺身上驟然一輕。
「睡吧。」他在她耳畔開口,聲音已然平靜。
木韻這會兒哪還能睡得著,尤其是她還又聽到了他推門出去的聲音。
她想她大概知道白玉璇打的是什麼主意了。
如果白玉璇真如白延所說,對各家劍法研究極深,還遠比天下大部分劍客都懂劍的話,那麼她肯定在第一次見到曲鳳劍的時候就猜到了韋連霄昔年是如何憑著這把煞氣極重的劍成為一代劍神的。
他們這些年在關中發展勢力暗中窺探,窺探得越多就越清楚段鴻的厲害。
論天賦這對父子大概不相上下,但段鴻到底長了白延二十多歲,在對敵經驗和內功上比白延多二十年積累。
要贏下這樣的段鴻還是太難,所以看到曲鳳劍之後,她就把白延報仇的希望押在了讓白延斷情絕愛,成為第二個韋連霄上。
可斷情絕愛的前提是他得體會過真正的情和愛,否則就算斷了也沒意義,於是她便轉變態度,支持起了白延和喜歡的女孩子在一起,甚至還明裡暗裡促進他們的感情。
思及此處,木韻的心情頓時又有點複雜。
她雖然一早確認了白玉璇絕對有問題,但現在真的搞明白了對方的打算,又忍不住有些心疼白延。
他這也太慘了吧,娘死了,爹是仇人,最親近的養母只把他當報仇的工具……
K24:「那、那現在怎麼辦?」
木韻:「還能怎麼辦,當然是配合她啊。」
K24:「等等?你剛不是還在心疼白延覺得他慘?」
木韻冷靜道:「但我是來做任務的啊,他要是不能報仇,心愿沒有實現,我這任務不就失敗了?」
K24無法反駁,只能問:「你要怎麼配合?」
木韻想了片刻,說騙吧。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騙他。」
……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里,K24一直好奇,木韻到底要怎麼騙白延。
但木韻卻懶得搭理他,她開始和白玉璇一起去海邊看白延練劍。
木韻不懂武功,也分不清白玉璇口中所謂劍意的高下,但她能從白玉璇的表情和評價中判斷白延現在的劍法究竟練得如何。
很顯然,白玉璇對他目前的狀態不太滿意。
白玉璇失望道:「看來我教你的,你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白延沒有反駁,良久,他才抬起眼睛對自己的養母道:「就算不那樣,我也能贏段鴻,為我娘報仇。」
白玉璇瞬間睜大了眼,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諷笑著道:「你能靠什麼贏段鴻?就在上個月,他還憑一己之力贏下了漠北七星,關中那邊傳來的消息,他只用了十劍!你呢,你能做到嗎?」
大概是因為木韻也在場,後面的話她沒有說下去,只扔下一句你別忘了你發過的誓就甩手離開了。
木韻想了想,走過去拉住白延的手輕聲道:「我看你義母她也是為你好……」
白延看著她,跟以往一樣露出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笑容來,像是在告訴她,他沒事,不用擔心。
這笑容叫木韻猶豫了一瞬。
但她最終還是壓下猶豫和心疼開了口。
她說:「不過你如今這樣,的確贏不了段鴻。」
「我記得十年前的時候,我爹就說過,現在天底下只剩下了一個有資格和他一戰的人,就是關東長青門的段鴻。」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我雖然武功很差,但也是看過我爹如何用劍的。」
這意思就是比起有資格和韋連霄一戰的段鴻,白延的劍還遠遠不夠。
白延聞言動作一頓,他說這他知道。
木韻還想再說什麼,卻被他捏住手腕搶了先:「可是阿韻,你為什麼這麼在意我能不能贏段鴻?」
這一個多月來,她每天都來看他練劍。
每次白玉璇教訓完他,她都要替白玉璇說幾句好話。
一開始白延以為她這是在為他考慮,不希望他和他養母的關係太僵。
可漸漸地,他發現她其實和白玉璇一樣,最關心的是他能不能贏段鴻。
木韻聽到這句為什麼,心知這段日子的鋪墊已經足夠。
她掙開他的手,摩挲著他方才握過的地方輕聲道:「因為我恨他啊。」
「我恨他,也恨我師兄。」她沒有看他,「你不是說要替我出氣嗎?那隻教訓我師兄可不夠,何況你本來就要找段鴻報仇,我當然希望你能贏過他。」
「那要是……要是我不能呢?」
木韻朝他一笑:「那我也只能自認倒霉啦,押錯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