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他是誰
若一般家的姑娘聽到宋言致剛剛那句話,定會紅了臉,害羞轉頭躲著,不敢再應承。陸清清卻不同,她自小就在商圈摸爬滾打,什麼樣的人都見識過,自然練就了一副厚臉皮。所以宋言致剛剛的話音剛落,她就臉不紅心不跳地豎大拇指,回道:「宋大人眼光真好!」
宋言致聞言怔了下,特意看了眼陸清清,似乎在探究她的臉皮有多厚。
陸清清反應很快,立刻補充道:「早料到宋大人在開玩笑了,我就是附和一下,逗逗樂。」
宋言致挑起嘴角,像是笑了又像是沒笑,總歸他沒有反駁陸清清的話,也沒有應承。
陸清清以為宋言致是開不起玩笑的人,便不提這茬,問他要不要去拜見廣陵王。
「為何要見他?」宋言致語氣里透著一種不悅。
陸清清不懂地對宋言致眨眼,解釋道:「他是王爺,我們只是七品小官,人家來了我們自然要去拜見,這是禮節。」
宋言致反問陸清清,「他說他想見我?」
「沒有,我還問過他,他說不用見。但我們做小官的總要把該做的本分做好,這麼大的王爺來了,哪好不去拜見呢。這廣陵王而今雖然是個閑散王爺,不怎麼管事了,但我聽說他在朝中人緣很好,有不少大臣與他關係不錯。所以這人我們還是得罪不起,人家隨便動動嘴皮子,說不準就能毀了我們後半生。」陸清清邊說邊暗暗觀察宋言致的表情。
「既是如此,便罷了。我得罪他亦跟你沒幹系。」宋言致溫溫道,絲毫對此事不憂心。
陸清清動了動眼珠,頭應承。
「汝寧府那邊有問題,如何查?我們二人官品太低,權力不夠,根本動不了張知府。」陸清清發愁道。
「動得了,別忘了我還有令牌,這個不管是對平民還是高官具有同樣的效用,如聖親臨。」宋言致解釋道。
「那就好辦,你趕緊派人潛入汝寧府好好查一查。太后畢竟玉體尊貴,吃不得苦,劫持者若真想以太後作為要挾和朝廷談判,那必然會好生保護人質。便是弄不得山珍海味,舒坦睡覺的地方總得給備著。這兩天我的人在長樂縣附近都暗中打聽遍了,沒什麼線索。我總覺得長樂縣已沒有什麼地方能藏太后,倒是汝寧府是個不錯的藏身之處。地方大又安全,伺候起來也方便。試問誰能想到太后被劫持后,會被藏到知府的府邸?」
宋言致認真聽完陸清清的闡述之後,微微挑起眉梢,有些意外地看她:「很有道理。」
「正好每個月月初,陸家都會要往汝寧府送貨,你的人就打扮成陸家小二跟著進去,在暗中查探即可。我回頭會讓人繪製一張汝寧府的地圖給你。」陸清清提議道。
宋言致完全贊同,立刻安排了下去。
「對了,和我說說,太后都喜歡吃什麼穿什麼?」
宋言致愣,「太后的喜好我怎麼會知道。」
「查案用,你好好想想。」陸清清已經備好紙筆,打算記錄。
「荷葉糕吧。」宋言致想了半天,勉強說一個。
「猶豫這麼久,你確定?不確定的話這答案對破案就一點用都沒有了。」陸清清質疑道。
宋言致搖頭,「不確定,她總喜歡給世家貴婦們賞賜這種點心,該是她自己喜歡吃。」
陸清清點點頭,隨即吩咐下去,叫人把上個月往汝寧府送貨的單子取來。
「你還有這個?」宋言致驚訝問。
陸清清挑眉,「這其實是屬於機密,倒是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拿你自己的人品發誓保證不會說出去,我才會告訴你。」
「好。」宋言致忍俊不禁道。宋言致發現陸清清每次斤斤計較渾身透著商人精明的時候,眉眼會自然地飛揚,特別有神采。這令宋言致覺得很新鮮,這愛動腦的女孩子似乎是比一些世家裡整日只知道塗脂抹粉的女人更有趣。
「叫你的人看住汝寧府的廚房。」陸清清看完貨單之後,囑咐宋言致道。
「為何?」宋言致回了神兒,被陸清清的話勾起了好奇心。
「太后要吃飯的。」陸清清對宋言致一笑,請宋言致調查到消息後記得通知她,隨即就擺擺手和她作別。
宋言致看著陸清清的背影,直至消失后,才眨了眼睛,吩咐高奇帶人調查汝寧府。
次日,陸清清沒等來宋言致那邊的消息,反倒被廣陵王周深要求帶路,隨他在長樂縣周邊遊玩一遭。
雖然周深嘴上並沒有說是「遊玩」,而是說查案。可在陸清清看來,周深就是在玩,心情很不錯的樣子,騎著馬在長樂縣風光無限好的大路上賓士,很享受地欣賞田間地頭別樣的鄉野風景。這一整天,陸清清就沒見到周深的嘴嚴肅地閉上過。到了傍晚,騎馬一天快全身散架的陸清清,又被周深要求去吃本地特產小吃。陸清清便領著周深去了陸家酒樓。結果飯吃完了,周深對酒樓里新來的說書人所講的故事感興趣,一聽聽到半夜,最後才回了縣衙,徹底把陸清清累得倒下就睡。
早上起來的時候,陸清清還覺得身體酸痛,好一頓伸腿伸胳膊才算好些。這時候外頭又來人傳話,說是昨晚廣陵王在睡覺之前特意囑咐,讓陸清清今天繼續陪他『搜尋』太后的下落。
陸清清嘆了一聲,無禮地坐在椅子上,讓夏綠等丫鬟好生給她捏胳膊。春紅笑意盈盈地端了茶上來,請陸清清用茶。
陸清清接了茶,看了眼春紅,轉頭把茶放下了,問夏綠:「昨天宋大人那邊沒消息?」
「沒有,姑娘昨天已經問過三遍了。婢子也囑咐看門的小廝們謹記,一旦有宋御史那邊的消息來,立刻就來回稟姑娘,半點耽誤不得。」
陸清清失望地應一聲。
「姑娘不喜歡陪廣陵王?」夏綠問。
陸清清沒精神的抬眼皮看夏綠,「這還用問么,你眼睛看不到我現在什麼樣子?」
夏綠捏著陸清清的肩膀,笑道:「但奴婢可打聽了,廣陵王十八的時候王妃就死了,不僅這麼多年都沒有立妃,聽說他身邊連女人都沒有。姑娘不是一直盼著能——這可是個機會。」
陸清清白一眼夏綠,「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夏綠抖了抖手,立刻賠罪住嘴。
過了會兒,陸清清忽然開口,語氣卻很弱,「你打聽的消息確准么?」
「八九不離十,姑娘若感興趣,奴婢立刻就叫人把這消息確准一下。」夏綠忙道,然後緊盯著陸清清的臉。
「照理說這廣陵王長相不錯,身份也不錯,不該娶不著妻子,怕是心裡有人了,或是還念著亡妻之類的,才會挺這麼久。」陸清清琢磨道。
「這有什麼打緊,就沒人能逃得過姑娘的手掌心。」夏綠攤開手掌,然後很自信的握了拳頭,崇拜地看向陸清清。
陸清清垂下眼眸,緊攥著手裡的茶杯,半晌都不說話。
夏綠的心思也跟著沉下來,隨即打發走屋裡的其她人,把門關上,只自己陪著,讓給姑娘好生安靜想想那件事。夏綠安靜地陪站時間久了,心思也飄遠了。思及這些年姑娘強顏歡笑,硬撐著門面,把陸家做到了今天的成就,其中有多少不易。不知什麼時候,眼淚就不自覺地滾落下來。直至有溫熱的手拭掉她臉上的累,夏綠才回了神,慌忙用帕子擦眼淚,行禮謝過陸清清。
「我們之間,用不著計較這麼多。說是主僕,你要嫁人,我隨時都能放你走。」陸清清笑道。
夏綠氣惱地跺腳,「姑娘怎的又提這事,奴婢說過多少次了,這輩子就跟姑娘過一輩子,男人算什麼東西,我看不上。」
「嘖嘖,別說大話,保不齊哪天就遇到個合適的,好哭著喊著求我放了你了。」陸清清越見夏綠跳腳,就越要逗弄她。
夏綠把眼淚擦乾,哼哼兩聲,偏頭不理會陸清清。其實她沒看不上男人,只是心疼姑娘,怕自己走了,就沒人再像自己那樣伺候姑娘了。外面的人只見到她們姑娘的多有錢多光鮮,卻根本不知姑娘的苦。
「警告你,以後不許為我哭,這次就扣你一個月月錢,再有下次扣你一年的,外加不要你。」陸清清早一眼看透了夏綠的心思,別的話她說不出口,只能罰她。
夏綠應承,其實她平常得來的賞錢都足買田百畝了,哪差一個月的月錢。不過夏綠還是裝成一副很心痛的樣子,嘆了聲「首富沒良心」,接著被陸清清追著打。
「姑娘,廣陵王那邊傳話說他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姑娘了。」冬白傳話道。
陸清清停了手,嘆了口氣,整理了下衣裳,就邁大步去了。
與周深匯合之後,陸清清就同他一起走到府衙外,準備上馬。
這時街東頭傳來飛快的馬蹄聲。
眾人皆回頭望過去,就見著一襲青色錦袍的宋言致騎馬在前,衣角飛揚,氣勢凜凜,特別是那雙泠泠的墨眸,深不可測,讓人望而生敬。而跟在他身後騎馬幾個侍衛,與他相比,完全失了顏色,幾乎不存在一般。
陸清清站在原地,就這麼看著宋言致越來越近,恍然發現宋言致的惹眼不單單是因為他的長相,和清高的氣派,而是他身上有一種讓人難以形容的鋒利,雖然這種鋒利在他的少言寡語之下已經掩藏了很多,但哪怕殘留一點點,都是一種無法忽視的存在。到底是什麼人,會有這樣大的氣場,陸清清在心裡疑惑地發問。
廣陵王周深看到宋言致后,臉上的笑容斂盡,瞳孔微縮,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