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吸血鬼蝙蝠(二)
陰謀無處不在,陷阱莫測高深。
在這個百年來無人進入的黑暗之中冥冥中便隱藏著無數殺機,而人的殺機是最重的。高橋次郎與黃簡人同床異夢,儘管日軍的人數絕對佔優,卻毫無優勢可言。黃簡人雖然只有兩名嫡系手下,卻有張久朝這個超級助力,所謂的劣勢也不辨得不明了。
黃簡人深知現在還不是跟日本人攤牌的時候,畢竟真正的墓道還沒有找到,千年秘藏也沒有蹤影。目前的形勢最好是合作——唯有合作才能共贏——雖然他不喜歡別人從中分一杯羹。
「高橋先生,從現在開始請管好你的手下,不要隨意走動,不要任意而為,更不要魯莽亂闖——否則發生什麼意外會導致任務徹底失敗,我概不負責!」黃簡人有些微怒。
在這個臨時組建起來的隊伍之中他要保持一定的權威,才能牽著他的鼻子走,便被動為主動。他太了解高橋次郎其人的性格了,對於一個權利慾與掌控欲都十分強的高橋次郎而言,他不可能悉聽自己的指揮。
而這就是黃簡人所需要的!
高橋次郎的手裡握著武士刀,老臉造得跟小鬼似的,回頭命令手下不要輕舉妄動,氣急敗壞地揮動著武士刀:「你們的作用是保護主力隊伍安全,而不是引路!」
所有手下都戰戰兢兢,秋野戰隊里的所有士兵都沒有經歷過這樣的行動。從進入毒龍潭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開始後悔了,而方才手榴彈爆炸嚴重影響了他們的信心。一向以孤傲著稱的秋野吉人在收到前方發生爆炸的情況后,也不得不小心起來。
亂石灘上,黃簡人和劉麻子各自舉著火把勘驗地形,張久朝卻始終盯著黑暗之處。
「太君,這裡是一條河道,地下河沒水了形成了地下洞穴!」劉麻子放下腰間的陰陽八卦鏡子凝重地走到高橋次郎近前:「頑匪宋遠航一定在附近埋伏,我們要小心了!」
黃簡人幽幽地吐出一口濁氣,空氣中有一種淡淡的腥臭味,估計是空氣長時間不流通所致,這種味道十分正常。
高橋次郎舉著火把不屑地瞪一眼劉麻子:「路是沿著河道伴行的,其他之處不用管!」
張久朝微微點頭,這傢伙判斷得非常正確。對於一個經常鑽山盜洞的土夫子而言,這種情況雖然不是第一次遇到,但也曾經鑽過類似的山洞,只要隨著水流方向走就不會出現大問題。
不過,張久朝的心裡有一種不安之感,並非是來自地面,而是空中!
黃簡人轉頭看一眼張久朝:「高橋先生判斷得十分準確,路並沒有斷,而是被塌陷的碎石給掩埋了,諸位對此有何看法?是沿著古河道走還是進亂石灘走河道?」
「當然是伴行河道,這條河道幾百年前還有水,墓道口絕對不會建在附近的。」劉麻子煞有介事地拍了拍陰陽鏡:「古墓第一重要的是防水,遠離地下河才會更長遠,雖然這個大墓有點奇怪,但也不出其右。」
張久朝與黃簡人的目光相對:「路徑沒有問題,但我感到有危險。」
「你擔心頑匪設伏?」
張久朝警覺地搖搖頭,拔出尺許長的匕首反握在手中:「洞裡面有東西。」
「什麼東西?」高橋次郎驚懼地四處張望,十幾隻火把只能照亮周圍的景觀,視力的盡頭是無邊的黑暗。
黃簡人沖兩個手下打了個手勢:「做好準備,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槍,我們必須快速離開這裡,儘快找到墓道口。」
高橋次郎凝重地點點頭,眾人在在亂石灘里緩慢穿行。
嘿咱之中,宋遠航小心地拋出一小塊石頭,立即傳來石頭落地的迴音。這是商定好的告警信號,藍可兒和齊軍都望著百米之外的火把微光,做好了狙擊準備。
就在劉麻子舉著火把為高橋次郎引路之際,後面的張久朝忽然停下來:「不要動——大家不要動……」
劉麻子嚇得還沒等轉身,一道陰風迎面襲擊而來,碩大的黑影飛掠而過,同時一股腥臭味四下散開,劉麻子驚叫一聲扔掉火把一頭栽倒在地,抱著臉痛苦地哀嚎起來:「有鬼啊——」
高橋次郎拔出手槍揮手就兩槍,前面的黃簡人和兩名警察立即趴在地上,驚懼地望著黑暗空間,火把微光之內閃過一支碩大的怪物——會飛的怪物——在火把的微光下,那雙猩紅的眼睛分外扎眼!
張久朝緊貼在巨石上,單手握著匕首盯著漆黑的洞頂,那個影子一閃即逝,竟然憑空消失了一般。而劉麻子還在地上翻滾,高橋次郎借著火把的微光才看到劉麻子脖子上出現了三條血槽——皮開肉綻的血槽——鮮血流了一臉!
所有人都驚懼起來,舉著火把震驚不已。他們甚至沒有看清楚怪物是怎麼攻擊的,劉麻子已經見血了。
「劉先生怎麼樣?」黃簡人反身跑到劉麻子近前,撕下一塊布條扔給手下:「快給包紮一下——所有人都分散開,不要聚在一起!」
高橋次郎雙手握著武士刀盯著黑暗的空間:「是一支大蝙蝠——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大的畜生!」
「我見過!」張久朝緊張地盯著黑暗的洞頂:「所有人必須散開,槍對他而言毫無用處,最好的辦法就是立即離開這裡,或是撤出去或是快速通過。」
高橋次郎驚懼地罵道:「八嘎——不能撤,槍上刺刀,快速通過!」
劉麻子痛苦地從地上爬起來,沉重地喘息著,巨大的疼痛讓他似乎丟了三魂七魄一般,咬著牙拔出短匕首:「太君,這裡太古怪,我們快走!」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敢說話。
一雙猩紅的眼睛在盯著這些闖入者,發出一陣令人牙疼的「吱吱」聲音,隨即一道陰風襲來,碩大的蝠翼隨即出現在眾人面前——單支翼展足足有一米多長,在空中悄無聲息地滑翔過來,一個俯衝便到了高橋次郎的近前!
「八嘎……」高橋次郎揮動武士刀還沒有反應過來,蝙蝠已經從其頭頂掠過,身後舉著火把的日本兵一頭栽倒在地,火把扔在地上,火星子亂竄,倒霉的傢伙跟劉麻子如出一轍,翻滾著哀嚎,卻不小心壓在火把之上,渾身登時燃燒起來。
「快點滅火——快!」高橋次郎聲嘶力竭地下達命令,而那個士兵卻發瘋一般撞到了河道犬牙交錯的石頭上,鮮血立即迸濺,身體一歪便掉下了河道,再也沒有聲息。
黃簡人擦一把冷汗:「高橋先生,不能久留,快速通過!」
「我必須將其清理掉,否則田中閣下也會遇到這個鬼東西!」高橋次郎揮動著武士刀聲嘶力竭地喊叫著,劉麻子卻退到了洞壁邊緣,頹然地坐倒在碎石堆上,無意間向上方的洞頂望去。
微弱的光線下,暗黑的洞頂又出現了猩紅色的眼睛,劉麻子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起來把火把拋了出去:「太君——上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洞頂,所有人幾乎窒息一般,驚得目瞪口呆。
「這是吸血狐蝠!」張久朝冷冷地盯著洞頂,空氣中瞬間瀰漫著死亡的氣息。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大的狐蝠——尤其是在古墓之中。不過這個畜生似乎沒有發動攻擊的意思。
高橋次郎暴跳如雷:「射擊,射擊!」
瞬間槍聲大作。
高橋次郎揮動著武士刀聲嘶力竭地叫喊著,狐蝠彷彿有智慧一般在黑暗的空間內俯衝過來。一股陰風迎面而來,嚇得高橋次郎揮手便是一刀然後一頭栽倒在地,滾動幾下才爬起來,竟然毫髮無損。
正在此時,保護高橋次郎的日軍士兵的腦袋忽然噴濺鮮血,一頭栽倒在地,頭頂一個碩大的黑影飛掠而過。高橋次郎立即匍匐在地上:「這些混蛋的鬼東西……打白磷彈……」
「中佐閣下,這裡超過了擲彈筒發射的有效空間!」兩個日軍士兵抱著擲彈筒戰戰兢兢地應道。
高橋次郎上去就是個嘴巴子:「八嘎,快撤道安全距離——所有人都撤出去!」
眾人驚慌失措地回到亂石灘紛紛隱藏好,兩個士兵開始裝彈,發射。只聽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在洞內炸響,百米之外瞬時一片火光,然後是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濃煙瞬間淹沒了百米內的空間,劇烈的衝擊波襲來,無數的碎石從天而降,只見空中正有一個「火蝠」在墜落,淹沒在火海之中。
黃簡人凝重地望著洞穴,高橋次郎真是氣瘋了,一支蝙蝠竟然不惜用擲彈筒消滅。不過這東西極具攻擊性,不除掉留下的隱患太多。
「這個鬼東西就是襲擊騾馬隊的吸血狐蝠!」高橋次郎現在才回想起這件事,手下並沒有謊報軍情,但自己卻沒有及時發現這個情況。但如果調查也會徒勞無功,即便是發現是吸血狐蝠所為,也難覓其蹤跡,更不知道它是棲息在古墓洞穴之中的。
高橋次郎虛脫一般坐在亂石上:「黃署長……這畜生比墓道機關還厲害,又損失了兩個人。」
「不止是兩個,閣下沒有發現有三名護衛沒回來?」黃簡人巡視是一番眾人:「是四個人——劉先生還受傷了!」
高橋次郎無奈地起來,一個手下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已確認狐蝠被燒死了!」
高橋次郎心有餘悸,快步走向爆炸燃燒之處,碩大的狐蝠已經成了「烤蝙蝠」,而在河道邊緣地帶卻出現了兩名死亡的士兵。
黃簡人看一眼兩具屍體,不禁心下一沉:「高橋先生,他們是被打死的,不是炸死的!」
「頑匪果然在此處設伏!」高橋次郎俯身仔細查看才發現兩個手下是死於槍擊。而在整個過程之中竟然沒有發現頑匪活動的蛛絲馬跡,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個狐蝠給吸引了。
十三名日軍護衛只剩下七個!
高橋次郎本想派人搜查被炸死的頑匪,卻對當下的形勢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機。當下最關鍵的是找到墓道口,而頑匪們很顯然在他們的前面,唯一的辦法是加快行進速度,乘勝追擊那些亡命之徒一舉殲滅。
當宋遠航發現鬼子沒全部撤離之際,便意識到他們要用白磷彈對付吸血蝙蝠了,在混亂之中打死兩個腿腳不利索的鬼子之後便安全撤出陣地,拐過一道彎后不就,那片區域完全陷入爆炸之中。
洞頂的石頭不堪一擊,爆炸過後洞頂的碎石開始紛紛墜落,墜石的聲音此起彼伏,而空氣中到處瀰漫著硝煙和塵土。
齊軍擦了一下刮破的手臂:「遠航,我們怎麼辦?只打死了兩個。」
「這是鬼子的先鋒,人數不多,打死兩個已經十二分不易,我們必須立即跟上他們,否則會出現大問題。」宋遠航握緊可兒的手,快速分析著:「石室爆炸也能炸死兩個,還有一個被燒死的鬼子,他們的損失不小。」
這樣的戰果的確來之不易,不過齊軍和宋遠航都沒有想到那支大蝙蝠幫了個小忙:此舉不禁打死幾名鬼子,還阻滯了他們行進的速度,爭取了不少時間。
喪心病狂的鬼子們竟然敢在洞穴內引爆榴彈,他們沒有想過後果是什麼——很有可能與「蝙蝠」同歸於盡!
周圍陷入絕對的黑暗之中,宋遠航平心靜氣地思索片刻,空氣中忽然傳來一種熟悉的香味,心下不禁一陣:「我們快走吧,夫子他們還沒有走多遠。」
宋遠航拉著藍可兒的手,藍可兒拉著齊軍的手,三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遠航哥,千萬別走錯了方向!」藍可兒驚懼地提醒道。
宋遠航苦澀不已:「蘇小姐留下來線索了,沒錯的。」
齊軍沉重地咳嗽著,小臂的傷並不重,但昨晚偷襲鬼子的時候胳膊受了傷,行動有些障礙。當聽到宋遠航的話之際,心下不禁一陣感動:「宋隊長有勇有謀啊!」
「齊大哥知道是怎麼事兒?」藍可兒嬌喘著疑惑道。
宋遠航沉默片刻才苦笑:「蘇小姐在所過之處留下了香水的味道……」
那是一種熟悉的味道,也是一種勾起無限回憶和痛苦的味道,但現在卻感覺分外親切——是那種超越男女之情的親切感和幸福感。有些時候最幸福的事情並非是與愛人在一起,而是在她為你留下的余香之中慢慢回味——回味人生的甘苦與生死的哲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