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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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孩兒。」沈千陽聽不見蘇含瑾的畫外音,修長手指在他眼睛上虛晃一下,撫摸過卷翹濃密的睫毛,「眼睛也是這麼圓,挺好玩兒的。」
那天在飯局上,沈千陽本來沒什麼心情的,面前的少年就是用這樣一雙眼睛哀求似的看著自己,他才忽然起了念頭。
「其實我們這種眼最洋氣了,上鏡又好看,一個頂別人倆。」把他的笑當成了嘲笑,兩輩子都是圓圓眼的蘇含瑾頓時不服了。
「是好看,彤彤也是這種眼睛。」沈千陽點頭。他眼底分明浮著點點笑意,蘇含瑾知道他沒憋好話,告誡自己別理他。
半分鐘后。蘇含瑾道:「彤彤是誰?」
「我的馬。」沈千陽就等著他這句,笑意漸深,看起來又壞又英俊,故意壓低嗓音,和著熱氣一點點吹到蘇含瑾的眼睫上:「我最愛的一匹馬,騎起來特別帶勁。」
「騎」字咬得又重又慢,配合著那個眼神,不知為何蘇含瑾整個人都毛了起來。
「……」蘇含瑾小臉紅了又白,磨著牙盯住沈千陽的眼睛,氣急敗壞道:「你的眼睛也特像嗷嗚。」
沈千陽挑眉,偏偏不問。蘇含瑾只得自己往下說:「嗷嗚是我家養的金毛,特別嗚……特別英俊特別善良!」
他小臉軟綿綿的,被沈千陽的大手捏得變了形,尾音都含糊了,哭唧唧地道:「狗中吳彥祖,不不不……狗中沈千陽!疼……」
「你是屁股癢了吧?」沈千陽把蘇含瑾薅到近前,眼神危險。
「正經點,在包紮呢!」蘇含瑾一邊臉被捏著,還嗚嗚嗚地叫喚,圓圓眼眸里泛著點水光,正搔中沈千陽心中癢處。
「遲早死在你這張嘴上。」沈千陽把手感極好的小臉□□夠了才鬆開手,欣賞一番蘇含瑾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樣。
蘇含瑾不敢嘴賤了,乖乖給沈千陽貼好膠布,也欣賞一番自己的傑作,心下忐忑。末了舉起個手把鏡給沈千陽照,他掃了一眼就抬起手來。
蘇含瑾條件反射地捂住臉,沈千陽的手摁了下翹起邊的紗布,語氣隨意:「笨爪子。」
雖然嫌棄,倒是沒有再要揍他的意思,蘇含瑾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那我走啦,別笨著您。」
沈千陽薅過他的腦袋,摸到一手髮膠,嫌棄地改捏臉蛋,眼神卻勾人,「還完債才放你走。」
蘇含瑾炸了毛,整個人都僵住不敢動了,絞盡腦汁地找話題轉移沈千陽的注意力:「彤彤是匹小紅馬嗎?」
「你知道?」沈千陽揚眉,有些驚訝,彤彤是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從沒有公諸於眾。
「我猜的。」蘇含瑾隨口敷衍,內心暗暗咂嘴,果然是那匹。
「你聽話點,我可以帶你去騎馬。」沈千陽誘哄道。
誰知蘇含瑾的醋意立刻翻上來了,嘟囔道:「誰要騎你的,我自己也有馬。」
「哦?」沈千陽聽力極好,「什麼樣兒的?」
「黑的,白的,還有……」蘇含瑾掰著指頭數著,忽然啞了嗓子,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他當蘇家少爺的時候也有幾匹馬,可沒有哪一匹帥得過沈千陽的彤雲,皮毛紅似綢緞,四肢矯健修長。
沈千陽穿一身黑色騎裝騎在馬上,沿著馬場奔跑,黑衣黑髮的騎士,燎原火般的紅馬,每次在馬場上看見了,蘇含瑾都酸得要冒泡。
有一回沈千陽注意到蘇含瑾的目光,騎在馬上對他遙遙點頭致意,姿態傲慢得很,把蘇含瑾氣得扭頭就花高價從澳門拍了匹賽馬回來,結果被父親痛罵敗家子,險些斷了零花錢。
想到那時候恣意妄為無憂無慮的日子,再看看現在被沈千陽肆意欺壓的自己,蘇含瑾悲從中來。
沈千陽支著頭,半閉著眼小憩,聽蘇含瑾不吭聲,便問:「白的黑的,還有呢?」
「還有頭上帶白斑的。」蘇含瑾說了一句,又飛快地道,「沈少,我真得回去了。」
「你以為我聽不出你在罵我?」沈千陽眼也不睜,長臂一勾就把人扯回來。
「跟了我吧。」
「……」蘇含瑾沒吭聲,他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盯著沈千陽貼得過近的臉。他睫毛濃密,煙霧般籠住了寒星般的眼眸,加上失血帶來的蒼白,那股銳氣瞬間消退不少,反而凸顯出了穠艷俊美的五官來。
一陣沉默。沒得到回答的沈千陽慢慢睜開眼,那股病美人的錯覺瞬間煙消雲散。
「嗚疼!疼疼疼……」蘇含瑾眼淚飈出,抱著沈千陽的手腕嚷嚷,「我錯了……你能換一邊掐嗎?」
沈千陽拿那軟嫩臉頰當麵糰揉搓,半晌鬆開手,蘇含瑾頂著一邊紅紅臉頰瞅著他,水珠兒掛在眼睫毛上也不擦,十足的受氣包模樣。這倒有點第一次見面的樣子了。
沈千陽伸出手,蘇含瑾立刻緊緊閉上眼,臉頰上一點粗糲觸感輕輕滑過,在滾燙肌膚上激起一陣顫慄。
沈千陽的氣終於順了點兒。剛才那句話脫口而出,連自己都始料未及,偏偏這小東西還不識抬舉。他從小到大都是被人追著捧著,今天怎麼倒像自己追著他似的?
「唔!」抓住那隻往領口裡摸的手,蘇含瑾警惕道,「我沒答應。」
原來是聽到了的。沈千陽反手扣住他,把人往懷裡一帶:「本少爺沒在徵求你的意見。」
「你這是強買強賣!」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蘇含瑾咬牙,抬起另一隻手往沈千陽傷口上摁去。
「爪子不想要了是吧?」沈千陽捉住那隻手放在眼前打量,修長纖細,指甲蓋都是粉的,一聽到他的話就立刻緊緊地攥起來,像是撓了人後就藏起指甲的貓咪肉墊,「我就想不通了,哭著喊著要上我床的是你,現在又跟個貞潔烈女似的,你這是玩兒欲擒故縱?」
縱你媽個頭!「我那是……那是幡然醒悟,靠肉體換來的資源是不長久的,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在娛樂圈闖出一片天!」蘇含瑾露出富貴不能淫的堅毅表情,然後漸漸變成了惱火:「你笑什麼?嘲笑別人的夢想很有意思嗎?」
沈千陽又笑了一會兒才止住,「不,我只是在嘲笑你的肉體。夢想家,拿什麼頂著我呢?」
「……」蘇含瑾愣了好一會兒,表情再次轉變為悲憤。這具身體這特么怎麼這麼不禁撩啊?!
沈千陽其實不怎麼好強買強賣這一口,但蘇含瑾的反應無異於是一種邀請,抱著塊泛著奶香味兒的香肉,他也不介意啃上兩口。可蘇含瑾很介意,他雙手都被制著,腿腳亂蹬,一點兒也不配合,沒收起的醫藥箱嘩啦啦打翻在地上,頓時瀰漫起一陣碘酒味兒。
門忽然被敲響,節奏急促。
蘇含瑾忽然爆發出一陣巨大的力量,扭頭就吼:「進來!」
門應聲而開。
「……」
門口站了四五個人,看著門裡的場景,一時間,時間彷彿凝固。
沈千陽嘖了一聲,撐著沙發起身,順手把蘇含瑾扯起來,警告地點點他:「老實待著。」這才轉頭,看著來人,半點沒有被撞破的尷尬,「什麼事?」
為首的男人約莫二十六七,面容文雅清秀,戴著副金邊眼鏡,一身合體西裝,眼熟得很,蘇含瑾一眼認出他就是沈千陽的經紀人,翟清文。
翟清文的眼神從蘇含瑾臉上掃過,像看件擺設似的冷厲,等看見沈千陽的額頭時卻勃然變色:「你的頭怎麼了?」
「嘖,又破了點皮。」沈千陽不以為意道。
「你這傷剛結痂,怎麼又破的?去醫院檢查一下,落疤了怎麼辦?」翟清文說話不緊不慢,透著股柔和,但是此刻透出的焦急卻是掩飾不了的。
沈千陽有些不耐煩地抬起下巴讓翟清文看,眼角卻一直盯著蘇含瑾,見他貼著牆根要溜,立刻喝道:「往哪兒跑?!」
門口兩個保鏢立刻閃現攔住了他。
「放他走。」翟清文冷聲道。
保鏢一愣,不知道該聽誰的,蘇含瑾趁機游魚一樣從兩人的間隙里鑽了出去,發足狂奔而去。這時正是下班時間,走廊里三三兩兩走著人,保鏢一時間也不敢追上去。
「廢物!我讓他走了嗎?!」沈千陽登時暴怒,像只被觸怒的了雄獅。保鏢登時噤若寒蟬,躬下身不敢吭聲。
「先出去,別讓人看見,又傳出什麼閑話。」翟清文走過去把門關上,阻隔了可能存在的窺探視線。
沈千陽猶自氣不順,大馬金刀地靠在沙發上,一雙長腿伸出去,模樣又英俊又迷人。
翟清文收拾一下地毯,擦擦手,想揭開他的紗布看眼傷口。
沈千陽厭煩地掃開他的手,舔了舔犬牙,這是他心情不好的標誌,「老頭子讓你跟著我,可沒讓你管著我。」
「別生氣。那個小練習生你想什麼時候教訓都成,今晚的慈善晚宴你不能不去。」翟清文半點不惱,仍然是溫聲細語,「李天水導演也會去。」
沈千陽身上暴怒的情緒潮水般退去,再睜眼時已是一片清明:「幾點?」
「還有一個小時開始,禮服我帶來了。」
沈千陽站起身來,解開染血的襯衫丟在一邊,背闊肌隨動作流暢凸顯,猿臂蜂腰,皮膚光滑緊繃,猶如綢緞裹著鋼鐵。
翟清文鏡片后的眼神微微一閃,從背後展開新襯衫替他套上。又繞到他身前去系扣子。
「你灑了香水?」沈千陽接近一米九的個子,看著翟清文的頭頂道。
「代言商送來的新款,我試用了一點。」翟清文抬起眼:「不介意吧?」
「堆了那麼多,喜歡拿去就是。」沈千陽漫不經心道,心裡惦記著剛才聞到的那絲奶香,倒是挺好聞。翟清文動作磨蹭,他不耐煩地撥開他自己繫上扣子,又道:「對了,給我查一下衛葭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