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我很想你
秋收節上,帶著厲其琛前去的溫如意,好生出了一把風頭,除了在賣收成之物時沒有贏面,其餘的,但凡是厲其琛能去的,都拿了不俗的成績,這還是在他有意放水的情況下,把兩個孩子都高興壞了。
月牙鎮的百姓淳樸,對於出現的這個溫掌柜丈夫,也就覺得是個家世不錯的人,椒城內的有錢人出行都喜歡帶隨從,溫掌柜的丈夫也是,再多的大家也不會去猜想。
而在得知她要離開了,紛紛表達了不舍,待從秋收節上回來,原本空敞的簍子,放滿了大家送的東西。
回家之後收拾妥當,在秋收節結束的第二天,厲其琛帶著他們啟程回京都城。
起初兩日,溫靖沅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的,要和朋友分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見,他也沒去椒城看過方淼,不過幾天之後,溫靖沅悶悶不樂的情緒被沿途的風景和新年事物所吸引。
再如何老成也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往日只聽娘親說起過別處的風光,親眼看到時都有些應接不暇,什麼都是好奇的,而這講解的重任就交到了厲其琛的身上。
從月牙鎮離開后,其中停停走走半個月左右到了漢州,馬車改水路,往莞城前行。
天色暗下來時,溫如意看著兩個孩子入睡后,走到船艙外,一個時辰前才啟航的船,此時已經平穩的行使在河道上,河岸的兩側皆是燈光,映在河面上,隨著波浪打開去,碎在了水面上。
溫如意抬頭看去,甲板上,船頭的位置厲其琛負手站在那兒,望著前方。
溫如意走過去到他身旁,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他看的是什麼,語氣有些驚訝:「怎麼這兒也有?」
就在不遠處,靠左的岸邊立著一座高塔,到了夜裡塔上的燈被點亮后,從這兒看過去,特別的好看,這樣的塔京都城沒有,她在莞城看到過。
「這些莫不是引船的塔?」
「先祖皇帝在時派人挖通了洛河與這兒,工程過半時,在其中挖出了五尊泥石像,當時開善寺內的主持大師建議修建了五座塔,將這五尊泥石像供在塔內。」
溫如意點了點頭,莫說是古人,便是現代開挖河道,若是挖出些東西來都得做一場法事,這既是供奉又是保佑,看塔的位置,也有引路的意思。
船行的很穩,風徐徐,塌上的燈看久了便會有分散的感覺,溫如意收回神色,轉頭對上他的視線,離了亮光,墜進了他深邃的眼眸里。
他就是有這樣的魅力,能讓人深陷其中,溫如意喜歡這麼看著他,有時候又會怕,這麼看下去自己就捨不得放手了。
好不容易從那潭深淵中爬出來,卻又掉進了他這張比五年前更富有吸引力的容顏,周而復始的,不想醒來呢。
聲音由遠及近傳來:「不走了。」
片刻回神,溫如意抬手將吹到臉頰上的髮絲捋到了耳後,朝船頭上被風刮著晃動的旗子看去,輕輕道:「曾有人說過這樣的話,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
溫如意回神,望著他,緩緩著:「兩者皆可拋。」
厲其琛的眼眸微縮,溫如意笑了笑:「人在世上,終其一生追求的東西都不一樣,有人想要功成名就,有人只求溫飽穩當。」
「那你求什麼。」厲其琛的聲音有些沉。
她求什麼,小的時候求整日鬧離婚的父母能夠來姥姥家看看她,等到了上學以後她就不求了,因為習慣了那樣的生活,沒人可以撒嬌沒人可以依賴,不一樣活著么。
長大后,最初進入演藝圈時,她有過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天真,後來他先自己一步火了,就各奔前程;餘下的那些年裡,她便是求自己能夠火起來,賺更多的錢,在這世上沒有什麼比錢更實在,更讓人能有安全感。
後來……後來就遇見了他。
最初自然也是想著如何從他身上多撈些錢,可這一齣戲演著演著,她就出不來了,等她察覺時甚至都不願意把自己叫醒。
心跳聲咚咚的傳到自己耳畔,她早就動了心的,因為久到她自己都忘了,唯有你那樣肯定了他對你的感情,才會變得有恃無恐。
溫如意沒有回答,反問他:「皇上求什麼?」
「朕求一人心。」
溫如意臉上的笑意微滯,就這麼看著他,迎面風吹過來,包裹著他的氣息,在周身縈繞。
他這是在說情話啊,有一瞬,溫如意看到他的眼神微閃。
溫如意朝前邁了步抱住他,失笑喃喃了句:「真夠瑪麗蘇的。」也不是沒有接到過比這更為蘇的劇本,也不是沒有過與男演員深情對戲,海枯石爛,多麼發麻的情話都有。
可她現在就是聽得高興,愉悅到心砰砰跳著,就像是十七八年紀的小姑娘墜入愛河,嘴裡藏了蜜,甜到發膩。
厲其琛沒聽明白:「什麼蘇?」
溫如意側耳貼著他的胸膛:「我很想你。」
厲其琛微怔。
「離開興城沒多久,我就開始想你,所以我才想走的遠遠的,到一個聽不到你消息,不知道京都城發生了什麼的地方。」
「若是聽到你大婚的消息,我會不高興,若是你納了妃子,我也會不高興,你和別人有了孩子,我還是不高興。」她就是不樂意聽到關於他娶了別人和別人生了娃還對別人好的消息,走得遠一些,什麼都知道,那還舒坦些。
這麼多的不高興,厲其琛聽著卻挺高興,眉宇微鬆了些:「當初為何要走。」
懷裡的人沉默了會兒,不肯回答了。
「是擔心朕抵不住這些大臣,立別人為後。」
溫如意不吱聲。
「如意,你醋了。」
溫如意驀地瞪大了眼睛,掙扎了下沒能從他懷裡掙脫,只能幹瞪著他,胡說,她才沒有吃醋!
厲其琛笑了,大半個月來,第一次露出這麼舒心的笑,誰說不是吃醋,擔心他壓力太大擔心腹中的孩子會出事是一回事,可看不得他與別人成婚,看不得他與別人生下孩子,看不得他與別的女子在一塊兒,這不是吃醋是什麼。
兜地兒的心思都讓他給掏出來了,之前如此「大義凌然」的離開理由,這會兒還遭了他揶揄,溫如意不服,微紅著臉反駁:「那你就不醋了?」
秋收節上逢人都說他是她的相公,之前陳大哥送了她一弔子的肉和兔子,他還特意帶著她帶著兩個孩子,親自上門去感謝,也不知他從誰那兒知道這五年裡月牙鎮上的一些事,但凡是誰對她有些意思的,都有了這遭遇,要麼上門去道謝,要麼上門去道別,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溫如意有他這麼個相公。
「嗯,朕醋了。」厲其琛說的特別坦然,這副模樣,和過去他但凡有心思被溫如意說穿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溫如意心中微松:「你還在生氣。」
厲其琛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須臾,他嗯了聲。
他當然生氣,氣她不告而別,氣她不相信他,能夠將所有的事處理好。
「我不是不相信你。」溫如意頓了頓,而是她習慣了以前的那個自己,再說,她醋了就醋了吧,她本來就不是什麼賢良淑德的人,自然是有獨佔欲,不能忍。
「你就不怕朕找不到你。」
溫如意沉默了會兒:「那也挺好。」最起碼兩個人印象中的對方都還是美好的,她那麼小氣一個人,銀子和男人都不願意分享。
「你帶走了朕的玉佩。」
溫如意眼前一亮,但對上他的視線后,又有些心虛,正準備哄兩句,厲其琛很是無情的揭穿了她:「是不是準備沒錢用的時候,當了兌銀子。」
溫如意呵呵笑了聲:「怎麼會,我只是想給孩子留個念想。」
厲其琛沒作聲,可眼神就是那意思:你會不會難道你自己心裡還不清楚么。
再往下說,溫如意覺得自己可能要被追究很多事,於是她急忙岔開話題:「這幾天思思夜裡總要醒,我去看看。」
沒走兩步人就給拉回來了,厲其琛給了她答案:「沒醒。」
溫如意訕訕:「天色不早,不如早些休息。」
這回他倒是沒阻攔,隨她一同去了船艙,走到第二間時,卻又將她攔下,溫如意望著第三間的門,那邊才是兩個孩子睡著的地方:「不如皇上您陪他們休息,這幾年都沒見面,也好與他們培養一下感情,靖沅他……」
「不急。」不等她說完厲其琛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進了船艙,「先把賬算清。」
……
五年的帳不是一天兩天能算清的,那就多算幾天,幾天算不輕的,那就一直往下算。
一個月之後,已是十二月的天,莞城這兒開始下雪,這幾天里,五年前熟悉的感覺再度降臨,嗜睡,乏累,提不起精神。
厲其琛早一步察覺了她的異常,這回不用大夫來看,在原本該按時到來的葵水延遲后,溫如意就確定了自己又有了身孕,而原定隔天就要出發去京都城,因為這件事暫且擱置,直到三天後錢往生被雲束從京都城接過來。
莞城到京都城,馬車得三四日,快馬加鞭起碼也得兩日,所以錢往生進屋時都還是緩不過來的狀態,他只是個大夫,哪裡受得了不眠不休的趕路,可皇上身邊這兩個侍衛話一個比一個少,兩天下來攏共說了幾句,還都是錢大夫請吃,錢大夫請上馬之類的,害得他險些將屁股坐裂。
休息過半個時辰,換過一身衣裳驅了寒氣后,錢往生進屋,看到溫如意身邊兩個孩子時笑了:「看來當初那些藥用對了。」
闊別幾年,溫如意也沒想到第一個見到的會是錢大夫:「京都城內多親貴,不知道錢大夫這診金可漲了?」
「漲了,出城要另算。」錢往生在心裡又默默的添了一筆后,讓她將手放在脈枕上,片刻之後,他恭喜道,「賀喜娘娘,脈象很穩,路上注意些,不會有大礙,這回可比之前順利多了。」
溫如意隱隱記起了一些事,卻又不太能肯定:「錢大夫您適才說的用藥,可與這有關。」
「十年前皇上救了我一命,作為報答,讓我想辦法替他開一種葯。」
錢往生自小聰明,家中又本就是開藥鋪的,在十五六歲時他的醫術就已經很了不起,年少時意氣風發,難免膨脹,又因脾氣古怪得罪了不少人,在一次拒診后被對方抓去,險些砍斷手腳,被厲其琛所救。
救命之恩自然要報,厲其琛也不需要他付出什麼,只要他替他開一種葯,讓他不能生育。
用藥使人不能生育不難,用藥一段時間后再復而恢復才是難的地方,大抵是用了大半年的時間錢往生才開出了這個方子,但對其還是顧慮頗多,一來是要三分毒,服這樣的葯對身體損傷很大,二來,雖然他已經調整了藥性,用每月服藥來減緩一次性的損傷,但日積月累之下,也有可能導致今後再也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
但厲其琛沒有猶豫,直接將葯給服了,此後便是長達四年的服藥。
這四年間錢往生兩處奔走,也了解了一些京都城的事,大概也知道了王爺這麼做的緣由,原本以為這葯起碼是要服個十來年的,六年前那次王爺召他來京都城給蕭勁侯看病時,提出斷葯,讓他調理身體。
這一調理,用了近一年的時間,服了很多葯。
「幸虧皇上身體好,那四年間,我一直擔心今後會無法挽回。」在興城時得知溫如意有了身孕,錢往生也鬆了一口氣,要知道那時的情形是要登基為皇啊,要是沒有子嗣,問題可就十分的嚴重了,要讓別人知道是他開藥導致的,他這條命都不保。
現在說起來錢往生還有些唏噓:「皇上對自己,夠狠的。」
溫如意摸著腕上的鐲子,他對自己是真的狠,要知道以他當時的境況,定北王府中不可能不留人,他可以拖著不娶正妃,卻不能空著定北王府,而一旦府里的女人多了,事情便會多,即便是不碰,也不能保證一個屋檐下來幾齣下藥爬床的事,更別說讓她們服藥,總會有人絞盡腦汁的避過。
最有效的就是在自己這裡掐斷源頭。
不論男女,對於不能為人父母這件事而言,都會是遺憾。
「現在倒好,等娘娘回宮,該熱鬧些。」錢往生看著坐在那兒的兄妹倆,再看溫如意如今還不顯懷的小腹,不免生了看戲的心思,皇上此次微服出巡將人找回,京都城內還不知曉,五年下來那些動心思的人若是看到這情形,那臉色,恐怕是精彩的很吶。
「錢大夫如今做了太醫?」
「我一個閑散慣了的人,做不了太醫。」錢往生搖頭,他在京都城中設了個小館,日子過的好不自在。
溫如意心念一動,笑著下餌:「我有個賺錢的法子,不知錢大夫有沒有興趣。」
診個脈,半個時辰之後,錢大夫手中便多了一張自己按了手印的契,契上所寫,他與她合作制各種藥膏葯湯藥膳,專門用於女子養顏的,他負責出藥方子,她則負責後續一切的事,分成也公平,五五開。
可等出了門后他漸漸察覺出不對味來,這事兒他還需要與她合作么,他自己開著小館就能賺這錢,雖說賺的錢不會有與她合作這麼多,可關鍵是離了他,她獨自是做不了這件事的。
看著她出錢出力還負責之後的事,但他也不缺這成本啊:「虧了虧了虧了。」怎麼著也得要個六成,剛剛他怎麼就覺得合適呢。
錢往生看著手中的契越看越後悔,這麼繞過迴廊,遇上了范延皓:「范大人。」
「娘娘如何,可能出發,這雪是越下越大了。」再過幾日莞城外繞山路那一段怕是要封。
「沒有大礙,仔細些就成,娘娘身體底子好。」
「我這就去回稟皇上,錢大夫,不如一道。」
錢往生心中淌著血不能平和,本想拒絕的,可若是不一同回去,就得他自己搭車,想了會兒后他點頭。
入夜時厲其琛回屋,溫如意已經和兩個孩子一起睡著了,原本是哄著他們,哄著哄著生了倦意,自己也跟著躺下。
從睡夢中醒來,溫如意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他抱著自己到另一處塌上,再度閉上眼往他懷裡倚:「您回來了。」
「明日出發。」厲其琛揉了下她的額頭,好像是回到五年前時,他初得知她有身孕,她還未知曉時,半夜等他回來,等到睡著的畫面。
厲其琛低下頭去,在她額頭上落了一吻。
溫如意反射性的回抱住他,貓兒似的縮在他懷裡,還不斷想將他往下拉,直到他也躺下了,才心滿意足的繼續睡。
厲其琛看著她,眼神漸漸溫和。
別人終其一生追求的是什麼他不在意,而他厲其琛認定的,除非是他死了,否則不論天涯海角他都要將她找到,帶回來。
夜是靜的,靜到好似能夠聽到屋外下雪的聲音,後半夜時風還大了些,吹打著門窗,更顯得屋內靜謐。
不知過去了多久,破曉之後,黎明到來,天漸漸亮了,待雪勢小了些后,他們出發回京都城。
……
五天後他們抵達京都城,厲其琛將溫如意和兩個孩子安頓在了晉王府中后,回宮后即刻安排,僅是兩日的功夫,當詔書下到晉王府後,消息傳開去,整個京都城如炸了鍋一般,沸騰了。
後宮之中無妃嬪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不僅是沒有妃嬪,皇后之位也已虛空了五年之久,這期間不是沒有大臣上奏懇請,為了這江山基業也該儘快有子嗣,也有搬出歷代祖宗的,可依舊是沒有辦法。
不少知道當年事的大臣,都是以為尋人無望了,接連找了五年都找不到,一個女子獨身一人離開,倘若還有命,這會兒也早就已經嫁做人婦。
可誰能想,皇上真把人找到了,將人安頓在了晉王府,回宮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大婚,大婚的對象還是當初跟隨在皇上身邊的溫側妃,她不僅已為皇上生下了一雙兒女,如今還懷著身孕。
這一下有三個孩子在手,如何爭?
消息傳出后的那兩日,晉王府的門檻快要被踏破了,除了上門拜訪的,就是來探聽消息的,就算是見不著這個皇上找了五年的溫側妃,打聽到些消息也好,更甚者還有找去東巷溫家的,但早在兩年前溫家就遷了地方,於是便有人找上跟隨皇上一同微服出巡的范延皓,忠勇侯府的大門,也快讓人給敲破了。
就這時,晉王府內,安靜的小院內,溫如意站在那兒張開著雙臂,正被慧夫人她們操控著換衣裳。
婚服是跟隨詔書一塊兒下來的,帝后大婚,其禮節上的事很是繁瑣,幾天的功夫根本是忙不出來的,但這些東西是早就準備好的。
「好了。」慧夫人親手替她束好腰封,知道她有身孕,動作也是極輕,差人將銅鏡挪到溫如意麵前,「娘娘您看。」
不等溫如意看仔細,一旁的思思跑了過來,抱住了她誇道:「娘真好看。」
溫如意看了會兒銅鏡中的自己,微怔,隨即想起剛剛外邊的稟報,雖聽的不全,但也能想象到發生了什麼:「是不是有很多人到訪?」
「娘娘何須擔心這些,晉王府內有王爺和世子他們在,宮中有皇上,您啊只需在這兒好好休息。」衣服合身後,慧夫人又幫她褪下來,差人掛起來,轉頭看到放在架子上的鳳冠,不比純金飾打造的看的華麗,可這剔透無暇的玉雕琢而成的鳳冠,更顯尊貴,而且瞧著還有些眼熟,和當初皇上登基大典上所戴的皇冠,應該是一塊兒雕琢的。
想到這兒慧夫人難掩羨慕,想當初,皇後娘娘的家世身份還沒她好,可皇上卻能為她排除眾異將她立為皇后,還為她肅清了一整個後宮。
儘管在晉王府內,世子待她不錯,自己也有孩子傍身,可這樣的場景又怎麼能不讓人羨慕,五年啊,倘若她離開五年,世子是否會尋她呢,有些事兒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去想。
溫如意也沒拒絕她的好意,主要是這些天,她這犯懶的癥狀越發明顯,當初在興城時,自己沒有察覺,懶便懶著好像也沒太在意,可現在知道是有了身孕,這身子好似就懶的理直氣壯了,看什麼事兒都慢半拍,懶洋洋的,也生不出脾氣來。
「京都城這兒的習俗,婚前三日,夫妻是不能見面的,不過宮裡每隔兩個時辰都會派人來詢問。」慧夫人見她有了睡意,將人遣出去,留了公主和皇后在屋內,重新焚了香,留了兩個侍奉的人在門口,餘下的都帶了出去。
片刻功夫后,在溫如意懷裡的溫思思輕輕叫了聲娘:「哥哥呢?」
「你哥哥在學劍,你想不想去看。」
溫思思抬頭看了眼窗外的雪,又縮回到溫如意懷裡:「我陪著娘。」
溫如意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思思,你喜歡父皇嗎?」
溫思思想了會兒,有些害羞的點點頭,她的爹爹長的比李虎他們的爹爹都好看,比這府裡面的人也好看。
熟知女兒喜好,溫如意失笑,囑咐她道:「明日你父皇會派人接你與哥哥入宮,屆時你會看到一位娘娘,那是你的皇祖母。」
溫思思點點頭:「那娘和弟弟呢。」
「娘再多兩日就去,你與哥哥先去陪陪皇祖母。」溫如意親了親她的額頭。
第二天下午時,厲其琛派了雲陽前來,將兩個孩子接入了宮。
……
兩日之後,十二月十八這天,天空飄著微薄的雪,從晉王府到皇宮的這條路上,沿街掛滿了紅綢。
清敞的天空望下來,這彷彿是漫天白雪裡開出的紅艷花路,彩樂聲交織在一起,無處不透了喜慶。
百姓們圖的就是熱鬧,經由幾日的渲染,他們更想目睹的是那十六人抬的花轎上坐著的皇後娘娘究竟是什麼模樣,而過去有見過溫家大姑娘的人則是繪聲繪色的說起一些當年的事,無一例外的,都是些好話。
坐在花轎內的溫如意,則是震撼了一路。
古裝戲中不是沒有這樣的大場面,通常帝后成婚的畫面都需要投入不少錢,可她透過面前薄紗所看到的這些,與那些又不可類比。
盛大之外添著巍峨的莊重感,令人不由自主去仰望,在花轎進了宮之後,由人攙下后,數位著裝的宮女跟隨她踩踏著鋪著的地毯往台階處走去,抬眸時,她看到了厲其琛站在台階下。
兩旁是禮官,後面還有官員,再之後排列的她便有些瞧不清了,這不是執婚禮的地方,而是封后大典。
走到台階前後,溫如意需要參拜,她身子重,禮服又繁瑣,由著幾位宮女在旁小心攙扶,還有人在耳畔提醒她該怎麼做,拜過之後,側身時,一雙手扶住了她,握住后,帶著她往台階上走去。
禮樂聲很大,但她還是清晰聽到他在說:跟著我。
台階很長,這一步步往上走去,裙擺拖拽在身後,鋪開在台階上,像是雪地里展開的牡丹,耀眼奪目。
厲其琛牢牢的抓著她的手,這條路由他陪著走上去,再長一些都不會懼怕。
登頂時,禮樂聲擴散開來,還有城牆上的號角,嗚嗚的吹響,傳向遠處,候在一旁的禮官遞上執排,溫如意這時需捧著執牌去參拜,她一步步走上搭建起來的高台,望下去,百官跪拜。
莊重的封后大典后,才是入殿的婚禮儀式,雖說不如大典繁瑣卻也不簡單,等結束之後已經下午,送回寢宮后,溫如意鬆了一口氣。
隨即進來的,是闊別五年之久的豆蔻。
厲其琛沒將她送去晉王府,而是留豆蔻在公里打理寢宮中的事,溫如意進來后她即刻叫人將備妥的東西送上來,替溫如意摘了繁瑣的頭飾后換上輕便的喜服,這才說起幾年來的想念。
還是老樣子的,不忘說些皇上的好話,細心的準備好了吃食,大約兩刻鐘后,厲其琛回來了。
殿內的人全數退了出去。
點了數盞紅燭的殿內十分的亮,透過那些垂掛的紅色紗幔,平添出一些浪漫來,溫如意看著一步步走過來的厲其琛,是以做了心理建設的,可心還是噗通的快跳了許多。
她揪了下衣服,看他在取擺在一旁的合巹酒,微抬了下的身子又重新坐了回去,仰起頭看走到她面前的厲其琛,頓了頓后,從他手中接過了酒盞。
在他的注視下,繞過了手臂,將酒盞迎到了嘴邊抿了口,是桃花酒。
溫如意忍不住就要多喝上兩口,可這意圖即刻就被他給制止了,張了張嘴后,厲其琛低下頭,攫住了她的嘴唇,將適才沾在她嘴角的酒也給嘗了乾淨。
空氣里微生了情愫。
許久,是厲其琛底底的嘆息聲,像是在遺憾什麼。
溫如意忍不住笑出了聲,踮起腳,在他耳畔輕輕說了幾句。
厲其琛眼神閃爍著,隨即看向她,眼底漸漸匯聚了眷意,低頭靠在她耳畔,啞著聲說了三個字:我也是。
她說:在我家鄉婚禮上有個新習俗,新人要有婚禮誓詞。
我願與你生同裘,死同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