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二章要命還是要女人】
趙哲在淮南兩路可是個霸王,身為陵王趙琛的獨子,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偏偏被林勛弄得很憋屈。
其實趙哲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麽怕林勛,小時候,他第一次見到林勛,只覺得這個人的目光很冷,端著架子,也不願意跟誰親近。後來他要把一個犯錯的丫鬟剝光了綁在樹上活活餓死,被林勛攔阻,他一氣之下就讓身邊所有的護衛都去揍林勛。
那時候林勛只是個半大的孩子,被打得頭破血流,卻像狼般越戰越勇。不過護衛們也沒撈著好處,最後統統被他打趴在地,哀嚎不已。
趙哲記得那時林勛渾身浴血地走到他面前,他嚇得跌坐在地上大哭,以為林勛會打他,沒想到林勛只說了一句——
「就算要她死,也給個尊嚴的死法。」
從那之後趙哲就怕死了林勛,乖乖叫他一聲表哥,再也不敢造次。
後來聽玄隱說,教授林勛武藝的那個師父,曾經把他一個人丟在狼窩裡練習搏殺術,他是在狼口活下來的人,格外地狠,常人自是不能比的。
可就算林勛開口了,趙哲也還是想著綺羅,到了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夜裡睡覺,夢裡都是那抹倩影,揮之不去。嬌而不媚,柔而不弱,美而不俗,真是只應天上有的人兒。如果能握住那雙纖纖玉手,再把她抱在懷裡,揉一揉胸口那兩團……色令智昏的趙哲甚至心想,就是要他減壽十年也絕無怨言。
趙哲越想越慾火難耐,醒了之後,一路急吼吼地跑去找趙琛。趙琛正倚在湖中的曲廊上餵魚,寬袍大袖,烏髮隨意在腦後紮了個髻,一副仙人之姿,根本看不出年紀。
趙哲跑過去叫道:「父王,我有事要說。」
趙琛頭也沒抬,只從魚戲蓮花青瓷小碟里取了魚食撒向湖面,各色鯉魚湊到一起爭搶,像是開了一池的富貴花。
「看你這樣子,我也能猜到是什麽事。是不是昨天去郭府看上哪個丫頭了?」
趙哲一下子被說中心事,連忙點頭,「是!我一眼就看上了郭家的那個丫頭,可是表哥好像也很喜歡那個丫頭,還警告我不要動她。」
「哦?」趙琛放下瓷碟,終於有了興趣,「你說勛兒?」
「是啊,他還說我如果碰那丫頭一根頭髮就要我好看。父王,您快幫我想想辦法啊!」
趙琛深表遺憾,「若是旁人,父王還鼓勵你去搶,若是你表哥……你還是算了吧。」
「父王,您可是我的親爹!」趙哲吼道,「我不管,我就要那丫頭,我要娶她為妻!」
「你若真喜歡,就憑自己的本事去爭取。」趙琛露出慈祥的笑容,「不過後果你也要一力承擔,斷條胳膊、少條腿也不是什麽大事,父王養得起你。」
趙哲聽了抖了下,深知自己父親的脾氣,越是這樣和藹可親,越說明問題的危險性。他的腦子頓時清醒了點,要知道,自己還在女人堆里打滾的時候,林勛就已經在戰場上奮勇殺敵,林勛殺過的人,恐怕比他見過的人還多。趙哲很認真地權衡輕重,從林勛那裡搶人和挖坑把自己埋了,哪個死得更快……他還是挺捨不得自己的胳膊和腿。
趙琛笑著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獨自移步到觀書堂。他倒在榻上,手捧著一本書閑閑地看著。觀書堂其實是個開敞的小軒,面向著一片茂密的竹林,遠山含黛,分天地為二色,細聽之下,彷佛還有泉水流聲。
丫鬟在旁邊小心翼翼地搧扇子,還有一個在煮茶,趙琛不喜歡身邊圍著太多人。
玄隱走進來,一襲黑袍,臉上戴著薄如蟬翼的面具。
兩個丫鬟很有眼色地退出去了。誰都知道,在陵王府是絕對不能偷聽或者背叛的,否則會連怎麽死的也不知道。
玄隱蹲在榻前,小心地把趙琛垂在地上的袍子拍了拍,放在榻上。
「髒了便髒了。」趙琛雲淡風輕地說著,目光還落在書本上。
玄隱站起來,「趙家又派人送了很多厚禮來,希望王爺務必在儲位之爭上,站在太子那邊,還說將來若是太子順利登基,保陵王爵位世襲罔替。」
「皇帝的承諾都不可靠了,更別說是一個未必能登上皇位的太子。」趙琛坐起身來,玄隱忙往他的身後墊了個大帛枕。
「所以您的意思是回絕他們?」
「倒不必回絕,東西先收著,繼續保持中立便是。這一群皇子各自有各自的勢力,變數還大,我們暫時不適合卷進去。而且以國家如今的情況,一味搞黨派之爭,墨守成規,只會更加削弱國力。」趙琛抬眼看了一下小几上琳琅的果盤,好像正在猶豫吃什麽。
玄隱見狀便端了荔枝過去。因為是從冰窖拿出來的,紅皮上還冒著絲絲冷氣。
趙琛讓玄隱坐下,折了一串荔枝遞給他,「你也嘗嘗,這可是廣州的葉家送來的。」
「廣州首富?王爺還在跟他們……」
「買賣便是各取所需,風險是他們自己要冒的,我不過分些紅利而已。」趙琛看了看荔枝,推給玄隱,「算了,太麻煩。」
「屬下給王爺剝。」玄隱說道。
趙琛看著他,忽然伸出手去抬起他的下巴,他的脖頸上還有一道淡淡的疤痕,「瑤兒,我這麽對你,委屈嗎?」
聽到這聲久遠的稱呼,玄隱心顫了下,忙道:「玄隱的一切都是王爺給的,不委屈。」
趙琛笑了笑,放開他,重新躺回榻上,「世子主動去招惹朱綺羅的事情,盡量別被雲昭知道了,否則有世子的苦頭吃。」
「屬下明白。」
郭府的後院,總算平靜了兩日。
綺羅坐在房中畫畫,她正描摹窗前池塘里的荷花。女子的閨房,輕紗帷幔,幽室生暗香。之前,她去外祖父郭松林那裡虛心討教了一番作畫的技藝,外祖父要她先得把基本功練紮實,否則就算有很好的想法,也不能把它完美地展現出來。
寧溪在旁邊整理衣物,仔細地不弄出聲響。再過兩日便要回京了,江南的風景宜人,她住的都有些捨不得了。暮雨本就是個悶葫蘆,一天里主動開口不了幾次。
綺羅逗她,「你跟你家公子在一起的時候也這麽安靜?」
暮雨愣了一下,回答道:「公子看書的時候,奴婢不敢打擾。」
「還好寧溪不像你,否則我會悶死。」綺羅笑著對寧溪說,寧溪也低聲笑了起來。
「朱綺羅!」有人在外面叫了一聲。
綺羅被忽然的聲響嚇到,筆端一突,畫了半天的畫就毀了。
暮雨走出去,想要攔住來人,那人卻推開她,直接闖了進來。
「昨日蘭兒回房之後就一直哭,我怎麽問她都不肯說。碎珠說你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就想問問,是不是那個該死的陵王世子對蘭兒做了什麽不軌之事?」郭允之急躁地問道。
綺羅不疾不徐地把垂落的頭髮掖到耳後,露出半截明月一樣的耳廓。一隻銀制的牡丹花耳墜掛在她的耳垂上,輕輕搖動。
此時的她,含苞待放,又生得明麗動人,郭允之看了不自覺地吞咽了下口水,不自然地別開目光。
他這麽闖進來,好像有點唐突吧?
「聽表哥這口吻,好像是我欺負了表嫂一樣。」綺羅把筆擱在筆架上,將毀掉的畫紙輕輕一揉。
「我只是心急了一些,看到蘭兒那樣……」郭允之換了個口氣道。
綺羅笑道:「昨天世子跟我開了個玩笑,至於表嫂是什麽情況,我真的不知道,碎珠那丫頭恐怕也只是隨口說說。」依照朱惠蘭的性格,想說自然早就說了,如今這般,不過是故作姿態,讓郭允之心疼罷了。既然如此,她也不去點破。
「可碎珠說……唉,算了,人沒事就好。」郭允之說完轉身要走。
綺羅叫住他,「對了表哥,我想做點東西,知道碎珠手巧,你能不能讓她過來一趟?」
碎珠左右不過是個丫鬟,郭允之自然不會說不好。
等郭允之離開了,綺羅又吩咐暮雨,「碎珠怎麽說也是表嫂的大丫鬟,你跟著過去把人接過來。」
暮雨知道綺羅的意思,昨日她剛好有事走開了,否則怎麽會讓陵王世子欺負小姐?那個碎珠分明就是有意在挑撥離間,她當然不會坐視不理。
不久,暮雨幾乎是把有些不情願的碎珠硬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