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修)

5.第五章(修)

第五章

岸邊,幾頂軟轎實在有些引人矚目。

不為旁的,實在是這軟轎旁站了婆子僕從,瞧著實在氣派極了。

後頭有人打這邊經過,方才說起。

那一頂乃是打榮國府出來的。

後頭兩頂,卻是打某位大人宅中出來的。這位大人正是皇帝跟前的紅人,誰也不敢小瞧了去。

也不知這幾頂軟轎都是來接誰的。

旁人也就艷羨一番,便離去了。

不多時,有船靠了岸。

幾個婆子走了出來,那榮國府的轎子旁站著的僕婦立刻就動了,迎了上去。

隨後那船上才出來了兩個小姑娘,年紀都不大,五官還未長開,透著一團稚氣。

其中一個穿著嫩黃襦裙,梳著朝雲髻,身上別無其它釵環配飾,乾淨雪白的小姑娘尤為打眼。

旁邊跟著小丫頭,雖然也生得俏麗,但到底沒得可比,一瞧便知道那是個小丫鬟。

下來的這二人,正是黛玉同雪雁。

黛玉攥了攥手中的帕子,視線並不胡亂打量四周。

早聽聞京里的繁華,她若肆意打量,倒是墮了姑蘇林家的臉面,怕是要被他人恥笑的。

雪雁就緊張多了,她緊挨著黛玉,扶著黛玉的那隻手都微微抖了起來。

那迎上來的僕婦瞧見了,心下立時便輕賤了這個小丫頭。臉上也未免顯出了一分懶怠來。

雪雁心一緊,更驚慌了。

倒是黛玉此時更穩得住些,她瞧了一眼那僕婦,目光清澈剔透,反倒叫那僕婦一個激靈,忙不敢再看,微微低著頭,便要邀請黛玉上轎去。

這時黛玉才發覺,岸邊還有別的轎子,瞧著也是權貴人家出來的。

而那轎子前頭,還站了個年紀大的男子,那男子竟然在往這邊瞧。

黛玉心一驚,蹙了蹙眉,將視線轉了回去。

而雪雁卻是突然渾身一震,揪了下黛玉的袖子,怯怯地道:「姑娘,那,那是之前來姑蘇尋我的……我、我爹。」

「別怕,日後還能見的,興許今日就是知曉你來了,就等在這邊瞧你一眼。」黛玉低低地說了聲。

一旁的僕婦伸長了脖子,想聽她們議論些什麼。

突然間,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到了她們的身上,僕婦們都是靠瞧主子眼色得以生存的,自然再敏感不過,她們心一驚,悚然地轉頭看去。

——那是之前停在一旁的轎子。

那其中一頂轎子掀起了轎簾,裡頭坐著個少年正在瞧她們,目光冰冷懾人,叫人害怕不已。

僕婦們齊齊顫抖了下,也不敢再隨意瞧了。

她們只是榮國府的三等僕婦,瞧著風光,但真到了貴人跟前,卻是連地上的草芥也不如,自該小心些。

這頭黛玉已經在攙扶下進了轎子,雪雁便跟在了一旁。

僕婦們不敢再多留,忙喊了聲:「起轎。」

幾個年輕力壯的轎夫抬著軟轎便走入了人群中。

這時黛玉似有所感,不自覺地小幅度掀起轎簾,回頭看了一眼。

也是怪了。

她對四周的繁華景象無甚興趣,但卻對那兩頂軟轎起了興趣。

那兩頂軟轎還在等人嗎?

……

和珅始終目送著榮國府一行人的身影走遠,視線沒有偏移半分。

劉管家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一早便被帶著往這邊來了,公子說是要接個人。

待那雪雁走下來的時候,劉管家便明白了。

這是要接雪雁同她的主子吧!

但緊跟著,劉管家卻見雪雁,同她扶著的小姑娘,走上了榮國府的轎子。而公子一句話也沒說……

劉管家都急了:「公子,咱們不是來接那位姑娘的嗎?」

「嗯。」

「可這人……都,都走了。」劉管家乾巴巴地說道。

「她是要去她外祖家,我怎麼能攔下?」和珅淡淡道:「遠遠瞧一眼,沒什麼事,我也就放下心了。」

劉管家微微傻眼。

這可不是公子的作風啊。

直到徹底瞧不見榮國府一行人的身影了。

和珅這才道:「回去吧。」

劉管家也只得點頭,立刻吩咐轎夫起轎。

轎子穿梭在熱鬧的街市之上,和珅掀起轎簾,看著外面。

黛玉在榮國府的轎子上,也是這樣一路瞧過去的嗎?

她身邊僅帶了個雪雁,雪雁又過於怯弱,不知事,她連半個倚靠都沒有,可會覺得害怕,無所依?

和珅不由想起了紅樓原文。

黛玉的心思過於通透細膩,從她棄舟上岸,見到榮國府來接人的僕婦時,便已經存了小心翼翼的心思。

正是因為處處思量,小心行事,才致使黛玉在榮國府過得並不開心。難得有個不合禮教的賈寶玉,能讓她獲得片刻的放縱輕鬆,但賈寶玉卻又是個沒用的。

想到這裡,和珅狠狠擰了擰眉。

若說在未重見到黛玉之前,他心底的擔憂有五分,此刻已經被挑到了十分。

黛玉長大了許多。

他從前見她時,她才六歲。如今身量卻已經長了一大截,嫩黃的襦裙套在身上,隱隱也有了幾分大姑娘的味道。

她的眉眼也長開了些。

正如書中寫的那樣。

身體面龐雖怯弱不勝,卻有一段自然的風流態度。

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露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似姣花照水,行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難怪說是絳珠仙子轉世。

和珅也覺得,若天上真有仙子,便正應當是黛玉的模樣。

「公子,可是直接回宅子?」劉管家在外頭扣轎低聲問。

「嗯。」

和珅也是衝動了。

他從接到准信兒開始,便令人留意碼頭了。

之後確定了黛玉到的日子,他便特地告了假,親自帶了頂軟轎,等在了岸邊。

等榮國府的人到了之後,和珅才驟然想起來。哪怕他再想要照拂黛玉,再想要將黛玉接到宅子里去,小心看顧。他與黛玉也是沒有關係的。

而榮國府卻是黛玉的外祖家。

論起禮教,黛玉自當先往外祖家去。

可這一旦去了,日後哪裡還有見面的時候?

和珅感覺自己一顆心,就像是被扔進了炸鍋里,翻來覆去,不管如何放置都難受得緊。

她會吃虧,會吃苦。

榮國府不是個好地方。

和珅閉了閉眼。

那該如何是好呢?

和珅在腦中將榮國府上下關係過了一遍。

他與榮國府從無來往,但只怕從今日起就要有所來往了。

乾隆並不喜歡榮寧兩府,蓋因這兩府行事越來越荒唐,連府中奴僕走出去,竟然都自覺比旁人高了一等。

乾隆是個小心眼兒,非常不喜歡誰人越過了他去。榮寧兩府的奴僕就這樣放肆,如何叫乾隆不多想?

和珅要與榮國府來往,那就必須得經過乾隆的眼皮子,還得是光明正大,藉口十足。

這對於和珅來說並不難。

他花了這麼久的功夫,就是為了在潛移默化之下,讓乾隆深信,自己是一心為乾隆辦事的,不管好壞,麻煩的、輕鬆的,髒的臭的……

在這樣的檔口,和珅若是為了乾隆而去接近榮國府,那隻會在乾隆跟前落個好,而不是被懷疑,是否想與榮國府結交,上榮國府的這條船。

心中有了決斷,和珅便很快予以了實施。

乾隆果然對和珅誇讚不已。

乾隆不喜榮寧兩府,但身邊卻又少心腹臣子。朝中得力的大臣也都多與各方攀連,如何能隨意使用?

唯有和珅,父母皆早亡,只剩下些後母。無人能做得了和珅的主,而和珅的老師又是不起眼的,往上看也沒有裙帶關係的攀扯。

實在再合心意不過了。

乾隆高興地將此事交給了和珅去辦。

而出於愛惜之心,乾隆還有囑咐了幾句:「愛卿也不必時時為此事煩憂,若有得,那是好事。但若無所得,也沒甚麼大礙。」

說到後頭,乾隆的口吻更親切了些:「你為我安心辦差,已是大善。」

打那天結束以後,和珅就又升了個職。

乾隆將其升為御前侍衛,並授正藍旗副都統。

這就真真是皇帝跟前的人了!

且說這頭。

黛玉扶著婆子的手,進了花門,過了抄手游廊,轉過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過了三間廳,來到正房大院兒前。

石磯上幾個穿紅戴綠的丫頭忙站起了身。

「剛才老太太還念呢,可巧就來了。」說著便打起簾籠。

黛玉走進去,還未拜見,便被賈母一把摟入懷中,哭了一會兒后,又被引著見了幾個舅母、表姊妹、嫂子……

之後才又分別去了大舅舅和二舅舅的院中拜見。

舅舅們都不在,只有舅母邢夫人、王夫人先後與她說了會兒話。

然後便聽王夫人說起了那位銜玉而生的表兄。

這個表兄,黛玉早前便聽母親說起過,但卻對此人印象淺淡。

畢竟論起兄長,黛玉細細回想下,還是那個幼年時來府中,陪著她玩了幾日的哥哥,更像是她的兄長。

更別說,之後幾年黛玉都未曾同他斷了書信。

那感情自是要比一個從未見過面的表兄要來得親厚的。

不過心頭如此想,嘴上卻是要誇的。

黛玉順著王夫人誇了幾句那位名叫「寶玉」的表兄,王夫人卻是笑著道:「你別睬他,他嘴裡一時甜言蜜語,一時有天無日,一時又瘋瘋傻傻,只休信他!」

說罷,王夫人也不知是想起了什麼,還淺淺嘆了口氣。

黛玉心中隱約明白。

從前她就聽聞這位表兄不愛讀書,只愛與姐姐妹妹們玩兒,因而常被二舅舅教訓。

說是頑憨好處,那都是誇了他。

實際上,應當是頑劣才是。

黛玉的心思不由偏了偏。

也不知曉那位幼年時遇見的哥哥,如今長成什麼模樣了?該不會也同表兄這般吧?

不不。

黛玉隨即又在心中否定了。

那個哥哥同父親常通往來書信,與她也寫過書信的。

父親常說言談舉止便可瞧出一人的品性來,瞧那位哥哥的文字間,應是磊落大方的。

必然是不同的吧。

黛玉在思考的時候,王夫人也在打量她。

黛玉有所覺,她小心地瞧了王夫人一眼,霎地明白過來。

王夫人這樣與她說,可是要她不要像其他姊妹那樣,整日陪著那位表兄憨頑?

黛玉能明白王夫人的心思,但心底卻多少有些難過。

雖說是外祖家,但到底不比自家,還要多費這樣的心思。罷了,以後記在心頭,多小心就是。

此時丫鬟來回說是老太太那裡傳飯了。

黛玉便又被帶去了賈母的後院,一進房門,便見已有許多人伺候在側了。

架勢大得很,同旁的人家是有大不同的。

飯畢。

有丫鬟端了茶盤上來。

黛玉一怔,不得又想起來,早年那位哥哥離府時,曾囑咐了她不少話。

那時她年紀小,後頭許多都記不清了,但父親卻會與她轉述。

其中便說過,飯後務必待飯粒咽盡,過一時再吃茶,方不傷脾胃。

黛玉知曉自己身體不好,叫許多人牽挂。因此這個規矩一守便是好幾年。但這裡已不是家中,身邊也沒有那位哥哥在。

此時圍著她的雖都是親人,但卻都叫她陌生得很。

黛玉不願叫人恥笑,更不願添了亂子,只能暗暗下決心,要將從前在家中養下的習慣改過來,隨外祖家一致才好。

黛玉瞧著別人如何做,便也跟著做。

她漱了口,盥手畢,才從丫鬟手中接過吃的茶來,跟著抿了幾口。

賈母同黛玉說了幾句話,又問她讀過什麼書,正說著呢,就聽見一陣腳步響。

丫鬟道:「寶玉來了!」

黛玉卻並不大想見這位表兄。

讀的書未見得有她多,又是個頑劣的。

倒不見那蠢物也罷了!

但丫鬟話音剛落,便見一個年輕公子進來了。

這年輕公子生得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瞋視而有情。項上金螭瓔珞,又有一根五色絲絛,系著一塊美玉。

難怪家中那些姊妹愛同他玩兒,原來生得倒是討喜的模樣。

但黛玉也只是感嘆一聲,便沒再放在心上。

比寶玉生得更好看的公子,她是見過的。

雖然如今已記憶模糊,但黛玉總記得,年幼時遇見的那位哥哥,生得更要好。

清風霽月一樣的人物。

不似寶玉這樣,瞧著便是嬌寵大的,男孩子生成這般模樣,叫人喜歡不起來。

那寶玉果然愛與姊妹玩鬧,進門來,便將目光落在了黛玉的身上,開口就與黛玉攀起了話來。

黛玉心中不喜他,但當著一干賈府眾人的面,她心中又知曉寶玉乃是賈府上下捧著的寶貝。嘴上便也一一答了。

賈寶玉見狀卻是來了勁,在問過她的名字后,竟是要給她起個表字。

「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顰顰』二字極妙。」

三表姐探春在一旁笑了:「只恐又是你的杜撰。」

寶玉也跟著笑:「除《四書》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

眼瞧著二人笑鬧起來,黛玉不知為何,心底湧起一陣不適。

也是怪,黛玉腦子裡不自覺地又想——

若是那個哥哥,怕是不會這樣做的。

這時,寶玉突地又問:「妹妹可也有玉沒有?」

「我沒有那個。想來那玉是一件罕物,豈能人人有的。」

寶玉突然臉色一變,扯下玉就狠狠往地上一摔,竟是發起了痴狂病來:「什麼罕物……」

房中登時亂作一團,全部人都湧上去撿那塊玉。

黛玉臉色也變了。她被擠得歪了歪,還險些摔倒下去。

這人真是不能惹的。

黛玉站在那裡,有些無措,又有些想落淚。

寶玉是外祖家中的稀罕寶貝,眾人都捧著他。自己來時一路小心,但卻偏惹得他摔了玉,早聽說那玉是他的命根子……想也知道,該有人要怨她了。

那頭一眾人圍著哄寶玉。

黛玉站在一旁,瞧著瞧著,心底卻是有些泛起了涼意,越發不想再理會這位表兄了。

日後要更遠著才是!

待終於將寶玉哄住了,賈母便將她叫到跟前去,吩咐奶娘,將寶玉住的地方挪出來,讓給黛玉住。等過了殘冬,再另做安排。

黛玉面上沒顯露半分神色,但心底那點兒溫情已然被抹了個乾淨。

既是表兄的住處,怎能又讓她去住呢?

早便去了信,讓她來榮國府。卻沒早早安置出她的居所嗎?

黛玉只覺得舌尖泛著苦意。

這便是寄人籬下的滋味兒么?

黛玉至小體弱,但也未曾吃過這樣的苦,心底不由陣陣思念湧起,腦子裡一會兒是父親,一會兒是母親去時的模樣,一會兒又是那個模糊的,屬於那個哥哥的殘影……

酸楚抵著心肺。

黛玉揪了揪帕子,垂下眼眸,一言不發。

賈母哄了寶玉好生半天,才說動得他將碧紗櫥將讓出來給妹妹住。

但就算是如此,寶玉卻還滿心惦記著:「好祖宗,怎敢攪擾了您,從旁收拾個屋子出來便是……」

賈母喝他:「說的甚麼胡話!」

但面上卻不見半點厲色。

黛玉絞緊了帕子,手上再不動作了。

但內心卻半點也不平靜。

她沒見過外祖母,但心中卻是懷著孺慕的。只是到了此時,黛玉卻有些茫然。

來時,一干外祖家的親人,將她摟住哄著心肝兒,又說著受苦了之類的話……

怎的,卻又安排不出個妥善的地方來呢,竟是讓她和表兄擠在一處。縱使再如何收拾,再將寶玉挪到賈母院中去,但那也總是不像話的。

但縱使黛玉心中再如何想,那決定也是下了。

賈母說她帶來的人,老的老,小的小,沒幾個能得力伺候的,便將身邊的丫鬟鸚哥給了她,然後才叫鸚哥陪著她住進碧紗櫥去了。

轉眼,便是入了夜。

黛玉輾轉反側卻是有些難以入睡。

一是床鋪陌生得緊;二是想著賈府裡頭有個混世魔王寶玉,總叫她覺得心裡梗得慌;三則是初來便是如此,一時間,黛玉竟是望不見前路如何……

她要在賈府待上多久,她不知曉。

將來如何,她更不知曉。

正是因為不知曉,所以才更叫她不安。

尤其今日寶玉一番舉動,會叫二舅母對她心生不快嗎?

黛玉想著便覺胸悶了許多。

此時有個丫鬟進來了,黛玉認得她,知曉她叫襲人。說是寶玉跟前很得力的丫頭。

襲人笑了笑問:「姑娘怎麼還不安息?」

鸚哥道:「林姑娘正在傷心呢,今兒才來,就惹出你家哥兒的狂病,便覺是自己的過呢……」

黛玉低聲道:「不知道那玉究竟是個什麼來歷?聽說上頭還有字?若是因我摔壞了,怕是大過。」

襲人笑道:「連一家子也不知來歷,上頭還有現成的眼兒,聽得說,落草時是從他口中掏出來的。等我拿來你看便知。」

黛玉忙制止了。

但心底卻有了點異樣。

襲人說起這玉時,竟透著一股別樣的親昵味道,像是同寶玉好得跟一個人似的。主子如命根子一樣的玉,也能說「等我拿來你看便知」。

襲人很快走了。

鸚哥也輕手輕腳地滅了燈。

黛玉躺在床上依舊沒有睡著。

她總覺得,這榮國府大得很,規矩也大得很。主子僕從與別人家都不一樣。

看上去規矩甚為嚴密。

但她來這裡的頭一天,卻又覺得處處都透著荒唐,並不嚴密。

就好像,好像僅僅只是在個看起來規整的殼子里,套入了個分崩離析的內里。

黛玉翻了個身。

罷了,莫要想那麼多了。

黛玉閉上眼,總算睡了過去。

只是這一夜睡得並不清凈。許是白日里思慮重了些,夜裡竟是做了個夢。

第二日黛玉醒了,鸚哥服侍著她起了身洗漱。

瞧她獃獃的,鸚哥還笑問道:「姑娘可是沒有睡醒?」

黛玉搖了搖頭,臉上總算有了點清明色。

其實這時,黛玉正在回憶那夢裡的情景。

她夢見了什麼呢。

她夢見自己變回了五六歲時。

她站在自己的院子裡頭,突然聽見外頭傳來腳步聲。

父親先進來了,而後是老師,再來是一個模樣生得格外好的小哥哥。

那小哥哥徑直走到了她的身旁,口中喚了聲「玉兒」,然後把她抱了起來。

只是下一刻,黛玉便被叫醒了。

夢境戛然而止,這才遲遲沒有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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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權臣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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