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章 投進去
越是關鍵時刻，越有一種感覺。
這是我的時刻！
剛開始還不明顯，隨著比賽的進行，時間越來越少，白已冬認定，這場比賽是他的，只屬於他一個人。
又過了一分鐘。
過去的一分鐘，公牛把分數追到5分，比賽只剩下四分鐘。
四分鐘，五分的差距。
在球場上，四秒鐘都可以發生很多事情，何況四分鐘呢？
白已冬超脫在比賽之上，如影隨形地出現在每一個角落，每一個地點，全方位無死角地影響比賽。
杜蘭特已經忘記他到底幾歲了，他只知道，這是一個必須擊敗的對手。
庫里跑了出來，最後一秒三分出手，如流星隕落，皮球快速飛進了籃筐。
「漂亮！」杜蘭特吼道。
庫里激動地跳了起來，拍了拍胸部，手指天空。
「德維恩，待會兒把球給我。」跑過半場之前，白已冬對韋德說了這句話。
韋德愣了下，隨即瞭然於胸。
真是奇妙的時刻，韋德曾於白已冬對決於總決賽，過了十多年，他們陰差陽錯地變成了隊友，在總決賽上並肩作戰。
不管過了多久，韋德都不會忘記當年白已冬在總決賽上所做的一切。
很多人認為08年的總決賽是史上最偉大的個人秀，在韋德看來，06年的白狼才是最可怕的白狼。
作為對手，他領略了白已冬的強大。
便是剛剛，白已冬對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韋德好像回到了遙遠的2006年。
那時的他血氣方剛，敢與全世界為敵；彼時的白已冬正值巔峰，威震天下無人可及。
就在剛才，那個縱橫天下的白狼，好像穿越了時空，附體到了40歲的白已冬身上。
韋德有這種感覺，很多人都有。
白已冬拍著球，面前站著杜蘭特，他道：「你的防守還是很爛。」
說罷，白已冬借布圖的擋拆跨步跳投得分。
還差6分，不到四分鐘的時間。
「Bye！」
「Bye！」
「Bye！」
現場的球迷不斷地喊著白已冬的名字，他們沒有其他的指望，唯有把希望寄託到白已冬的身上。
杜蘭特意圖進攻，但被白已冬防了下來，難以出手。
始終活躍的庫里在外圍活動著，隨時準備接杜蘭特的傳球。
他們之間的小動作、暗號被瓦沙貝克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杜蘭特敢傳球，他就能把球斷下來。
這是兩人之間的小配合，自然也不會直來直去，他們知道公牛盯著傳球路線。
接球之前，庫里叫來格林掩護，趁機跑出位置。
杜蘭特眼疾手快，給出一發妙傳，這是庫里最喜歡的節奏，如果他能把球投出去的話。
「你他媽別想出手！」
巴特勒飛了出來，不知從哪個方向，就是這麼橫衝直撞地出現了。
巴特勒到來意味著湯普森無人防守，可是勇士已經沒有時間了，這一球必須投出去。
庫里調高了投籃弧度，強行出手。
「砰！」
一個長籃板，飛向杜蘭特。
白已冬卡在杜蘭特的身前，要截下這一球。
「想得美！」杜蘭特冷哼一聲，伸出手去，皮球被打飛。
白已冬追了上去，眼見球飛出界外，他不假思索地用力一躍，不惜讓身體與地面平行，伸出手，把球抓住，丟給角落的巴特勒。
「小心！」
白已冬飛到了前排觀眾身上，幸好這是個大人。
「Bye，你還好嗎？」前排觀眾擔心地問道。
「多虧有你們。」
四名觀眾做了肉墊，他們分攤了落地的力量，不僅沒受傷，也讓白已冬免於摔跤。
一個小孩問道：「Bye，我們可以贏嗎？」
白已冬摸了摸他的頭：「我們可以贏！」
說罷，白已冬回到場上，喊道：「再進一球，就為了我他媽飛出去這一下，這一球我們一定要打進去！」
「Yep！」
白已冬不惜一切，他的隊友也再無顧忌，不管怎樣，他們都要拼到底。
「老實說，我對你的敬意遠遠超過恨意，你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杜蘭特道。
白已冬又不說話了，此刻，杜蘭特的話語好像被屏蔽了似的，得不到任何的迴音。
公牛的球快速運轉，白已冬跑到外線，為身邊的人遮風擋雨。
「老大！」
瓦沙貝克不停地跑著，由於他在天王山之戰的活躍，勇士對他的防守極其嚴密。
要接球，必須通過複雜的戰術跑位。
白已冬聽著瓦沙貝克的聲音，臉上不為所動，看起來像是要自己解決進攻。
就在瓦沙貝克從他身後經過的時候，他把球交了出去，身體向左一轉，幫他擋住了湯普森。
湯普森撞上了白已冬的身體，兩人一起倒地。
瓦沙貝克得到了來之不易的空位，托起球，三分再出。
「唰！」
「波努·瓦沙貝克命中今晚第四記三分！」
「現在，雙方只差3分！」
杜蘭特看不透白已冬，有時候，他像喬丹，羞辱對手的同時，垃圾話不斷；有時候，他又像皮彭，驟然爆發出來的能量可以鎖死任何人；有時，他也像羅德曼，不顧自身安危飛身救球；剛剛，他像哈勃，在此關鍵時刻，甘為綠葉，為隊友創造機會。
你到底是誰？
白狼？Bye？還是什麼？
杜蘭特沉著臉，最後比賽還剩下不到三分鐘的時間，他們只領先3分。
3分，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不夠！完全不夠！
「沒關係，我會打回來！」
杜蘭特走到前場。
三分線外，杜蘭特與白已冬對立。
「白狼，能在總決賽與你相遇，實在是太好了。」杜蘭特從庫里的手上要來皮球，「我必須擊敗你，我必須要證明我自己，我必須要贏得冠軍，作為我的對手，你，再合適不過了！」
白已冬聽見了杜蘭特的話語，沒有反駁，分開雙手，剛要對其施加壓力，卻被對方一個大步過掉。
「我一定要贏！」
這一年來身上所背負的壓力，已經快把杜蘭特壓垮了。
和白已冬對決的這六場總決賽，他明白了很多。
我不能只是站在這裡。
我要親自動手將對手擊垮。
這是我的時代！我要終結你們！
布圖跳起來阻止杜蘭特，兩者相撞，哨聲先響。
杜蘭特身勢不亂，右手抓球，長臂揮動，抽盡全身的力量向前一砸。
「BOOM！」
布圖被扣翻，杜蘭特單手抓著籃筐，如羽化登仙，震懾全場。
聯合中心，瞬間安靜了下來。
布圖領到個人第六次犯規。
杜蘭特扣籃有效，還有一個加罰。
布圖閉著眼睛，不肯起來，因為他知道，只要起來就得下場，他不想下場。
他想留在場上，他知道球隊需要他，他不要下場。
「防的好！」
布圖睜眼，看見了白已冬。
他看到白已冬對他伸出手，還聽見他說：「你做的很好了，剩下的交給我們，比賽還沒結束呢。」
「我會做好準備對你噴香檳的。」布圖站起來，道：「不打搶七！」
白已冬笑道：「不打。」
羅賓·洛佩茲替換布圖上場。
杜蘭特走到罰球線上，加罰命中，再次將領先優勢擴大到6分。
許多人都坐不住了，當韋德運球過半場，比賽進入了最後兩分鐘。
白已冬輕輕跳了兩下，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好像年輕了很多歲。
嗯，背也不疼了。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感覺，但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越來越少，他感覺自己越來越有力了。
「小心白狼！」
白已冬沒進內線，也沒去低位，他只是站在三分線外，等韋德把球傳給他。
韋德的球如期到來，白已冬一個試探步把杜蘭特晃退，拔起三分射出。
「白狼投進了！還差3分！」
「比賽剩下一分二十秒！」
勇士被這一球投懵了。
白已冬的出手如此淡定，好像是一顆無關緊要的球，結果偏偏被他投進了。
杜蘭特的臉色愈發嚴肅，他現在只相信自己。
勇士費盡心機為他拉開空間，杜蘭特不負所望，在白已冬的頭頂命中投籃。
不到十秒鐘的時間，白已冬追身三分再中。
2分。
杜蘭特還想打回來，卻讓白已冬纏的無法脫身，難以接球。
防守的呼聲充斥聯合中心的每一個地方，球迷發了瘋似的咆哮著，希望可以用他們的聲音干擾勇士。
5秒！
勇士的進攻時間剩下最後的5秒，庫里竭盡全力地運球晃動，以求投籃的空間。
瓦沙貝克的防守穩重如山，始終保持不變，逼迫庫里投出高難度的超遠三分。
一聲巨響，籃球從籃筐上彈了出來。
「我的！」
杜蘭特仗著臂長，把球抓下來。
全場發出遺憾的嘆息。
「沒關係！再來！」白已冬拍著手大喊道。
強如杜蘭特，這一刻竟也找不到強攻的機會。
格林的擋拆破解了白已冬的防守，巴特勒的包夾則逼迫杜蘭特出球，
格林把人擋住之後，轉身向內切入。
如果錯過這個機會，恐怕這個回合再難得分。
杜蘭特在包夾之中找到了唯一的縫隙，低手傳出了球。
這一球的角度太低了，格林彎腰去接，險些失誤。
洛佩茲靠了上來，緊緊貼住他。
「就你他媽這樣的防守也敢防我！」格林暴吼一聲，挺直腰桿強勢跳起，造成了洛佩茲的投籃犯規。
幾位解說員喘了口氣。
「我快窒息了，這場比賽...」
「不知道誰最終取勝，這註定是一場載入史冊的經典之戰。」
白已冬跑到洛佩茲的身邊拍他的屁股：「防的好，就是要這樣！」
他在笑，是可以感染人的那種笑。
洛佩茲原本心情沉重，看見白已冬的笑容，忍不住也笑了，可他還是很奇怪。
都到這種時候了，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格林站上罰球線，罰丟了第一球。
「唰！」
第二罰命中。
3分。
之後，公牛叫了個暫停。
「你們有兩種選擇，什麼都不做，祈求好運發生，或者力所能及地做一些事情，讓好運發生在自己身上！」霍伊博格大聲說道。
雙方重新上場。
白已冬叉腰站在弧頂處，突然跑出來接球。
杜蘭特跟著過來了，白已冬運著球，說道：「我現在感覺很好，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我猜你不知道，但你馬上就知道了。」白已冬好像有雙重人格，一個沉默寡言，一個絮絮叨叨。
杜蘭特更喜歡絮絮叨叨的白已冬，雖然煩人，但沒那麼可怕。
說話間，時間慢慢流逝了。
瓦沙貝克越過萬千險阻，從底角跑了過來，這個配合兩人做了成百上千遍。
當他跑到弧頂，杜蘭特和追趕瓦沙貝克的湯普森都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瓦沙貝克從白已冬的身後走過，雙手已經做好了接球準備。
杜蘭特果斷跟上瓦沙貝克，當他繞過白已冬，手裡卻沒有球。
「他媽的見鬼！」杜蘭特絕望地看向白已冬。
果然，球還在白已冬的手上，他已經跳到了空中，無視協防的湯普森，三分出手。
完美的一球，進的悄無聲息。
徒然爆發出可怕能量的聯合中心提醒著湯普森，白已冬投進了這一球。
「平分了！偉大的白狼！」
「這個傢伙到底要刺激我們多少次啊！太精彩了！」
「他還能打呀！他完全不用退役！他可以再打十個賽季！」
時間還剩下40秒，勇士叫了暫停。
白已冬是最後一個走下場的，他感覺時間變慢了，連周圍的一切都變慢了。
霍伊博格布置了很多，尤其是對庫里和杜蘭特的防守。
「Bye，還有事嗎？」
「教練，我有個請求。」
40秒，平手，時間對雙方來說都是充裕的。
就算把時間壓倒最後，雙方都有一次進攻的機會。
從接發球和防接球的時候開始，雙方就展開了一場肉搏戰。
庫里和杜蘭特被防得接不到球，只能由缺乏持球能力的湯普森拿球。
只要讓湯普森拿球，公牛的防守就成功了一半。
一個無法持球的接球點，註定會耽誤戰術的運行。
對庫里和杜蘭特的防守更甚，為了接球，兩人花了十秒的時間。
最終，杜蘭特拿到球，白已冬站在他的面前，立起一道不容踐踏的屏障，無形，卻有力。
在這樣的時刻，杜蘭特充分相信自己，但他不能投出這一球。
他沒有充足的把握，如果在毫無節奏的情況下投出這一球，命中率無法保證。
必須要讓更有把握的人來投球！
隱於暗處的殺手，準備露出獠牙。
或許是杜蘭特和庫里的光芒太過耀眼，很多人都忘了，湯普森也是一個不可忽略的刺客。
如果沒有庫里，他可能是這個時代最好的射手。
白已冬看到勇士用擋拆幫助杜蘭特突破，他相信瓦沙貝克可以纏住杜蘭特。
庫里和杜蘭特嗎？不對。
白已冬發現這邊的人正被慢慢抽走，庫里突然跑過來，突到最深處卻無法出手的杜蘭特轉移了皮球。
不好！
哪怕知道是個陷阱，白已冬也不能讓庫里獲得哪怕一秒的空位。
看見白已冬向自己跑來，庫里的臉上拂過一道陰謀得逞的冷笑，將球傳了出去。
湯普森接球，沉下重心，準備投籃。
右側，一道超越了時間的身影，快速沖了過來。
「是瓦沙貝克！」
湯普森投球出手的是瞬間，瓦沙貝克瞬移般出現在他的身旁，手臂揮出。
「砰！」
「我碰到了！」瓦沙貝克大吼。
皮球沒有沾筐，飛到一半落了下來，
「嗶！」
哨聲響起，勇士的進攻時間結束了。
也就是說，球權轉換到公牛的手上。
還剩下最後的17秒。
「怎麼回事？公牛為什麼不叫暫停？他們還有暫停的！」
「我可以理解為，弗雷德·霍伊博格光顧著看比賽，忘了主教練的職責嗎？」
「太亂來了！」
霍伊博格對解說員的批評充耳不聞，這是他的決定。
也是白已冬的請求：
「如果我們防住了勇士，請不要叫暫停，把比賽交給我。」
二十一世紀最偉大的球員，
也許是比喬丹更偉大的球員，
在他波瀾壯闊的職業生涯最後時刻提出了這個要求，
有什麼理由拒絕？
所以，霍伊博格什麼都沒做，就站在場邊看著最後的十幾秒如何進行。
三分線外，
白已冬運著球，面前站著杜蘭特，似曾相識的一幕。
19年前，喬丹正是在這個位置上啟動，晃倒拉塞爾，命中世紀投籃。
也是那一年，他正式從喬丹的手上接過了權杖，肩負起了振興芝加哥的重任。
後來發生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他一敗塗地，被「發配」到明尼蘇達。
在那裡，他重生了，再見為白狼。
飄零多年，當他年至不惑，這份遺憾始終困擾著他，逼迫他做出決定，於是他回來了。
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他已經用掉了油箱里所有的存油。
當上帝的給你一個機會逃離過去，不要心慈手軟，去追逐你的命運！
「凱文，你想贏嗎？」白已冬忽然說。
杜蘭特不語，白已冬準備啟動，動手之前，他多說了一句。
「你會贏的，有一天，某天，但不是今天。」
話音一落，白已冬反手做了個變向，猛烈地衝到罰球線上，急停一步，與杜蘭特拉開了半個身位的空間，起手投出了職業生涯最重要的一球。
白已冬投出最後一球的時候，羅德曼和夢幻學院全體學生圍在學校體育館看著觀看直播。
最後一刻來臨之前，羅德曼篤定地跟身邊的人說：「Bye馬上會投出一記好球，你們等著看！」
白已冬投出最後一球的時候，科比正在為他的紀錄片而徹夜忙碌。
忽然，他的工作夥伴提了句：「勇士和公牛打到了最後一刻，還有十幾秒，好像是公牛的球。」
「比賽結束了，公牛會贏的。」科比斷定道。
白已冬投出最後一球的時候，詹姆斯正在進行暑假活動之前最後的訓練。
他的訓練師一邊看直播一邊盯著他：「比賽很激烈嘛，還有十幾秒，勇士機會很大。」
詹姆斯看都沒看，淡淡地說：「得了吧，等一下白狼會帶著球到前場，他會在心裡讀秒，等到最後一刻殺死勇士，他一定會這麼做。」
白已冬投出最後一球的時候，皮彭就在現場。
他始終沒說話，目光如炬，死死地看著白已冬。
白已冬投出最後一球的時候，喬丹正在某傢俱樂部里，和古巴嬌妻玩保齡球。
「麥克，你真的不看比賽嗎？」
伊薇特發現喬丹今晚的手很臭，每一球都扔得很離譜。
喬丹不屑地說：「我才不想看那個混蛋的比賽。」
「或許我可以告訴你一點實時賽況？」
「我不想聽，如果你非要說的話，我也不在乎。」
「公牛最後一攻，球在Bye的手上。」
喬丹哼了聲：「公牛會贏，他的傳奇繼續流傳，這就是他要做的事。」
了解白已冬的人，無論敵友，都有這樣那樣的感覺，這樣那樣的判斷，不是他們未卜先知，而是白已冬在他的職業生涯無數次一錘定音的精彩表現，不斷地在他們心中構築起這樣的信任。
投進去！
投進去！
投進去！
不管你是18歲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鳥，還是40歲行將就木看起來隨時都可能被扔進棺材的老頭，不管怎樣——Bye，把球投進去！
時間定格為0，橘黃色的籃球，在無數的目光之中，穿透了網心。
比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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