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護堂教主
在胡頭兒的追問下,我把昨晚的事講了一遍。說實話,現在回憶起來,昨晚的經歷像是一場噩夢,所有的細節都顯得那麼不真實,跟夢魘似的。我一時竟咬不準是不是真的發生了。從現場來看,大傻的情況不對勁,門前空地又有一條奇怪的爬印,昨晚的事確實是真的。
他們三人聽得目瞪口呆,曹元嚇得臉都白了:「埋屍的那個神秘人來報復我們了?」
老張皺著眉,讓我把諸多細節再說一遍,尤其是那個人什麼樣子的。
我形容一遍,說那人就跟泡在水裡死了很多天的死屍差不多,不但皮膚雪白,而且周身浮腫,類似巨人觀。尤其一張臉更是沒法看,五官都扭曲了,兩個眼珠子跟紅色的小燈泡差不多。
曹元擦著冷汗:「頭兒,我要請假,這鬼地方沒法呆了。」
胡頭兒擰著眉,呵斥:「小年輕怎麼一點擔當沒有,還沒怎麼樣呢,你就先當了逃兵。」
老張忽然道:「小馮,你把那個神秘人跟你說的話,再重複一遍。」
「他說,『我的屍體馬上就要kun好了,你為什麼要找警察把它挖出來。你壞了我的好事。』諸如此類的。對了,老張師傅,他說了一個很怪的詞,『kun』,這是什麼意思?」我說。
老張凝神想了想:「你知不知道咱們東北有一種處理食材的方法,叫『kun』,那個字我不會寫。柿子,你們都吃過吧。」
我告訴他吃過,不過不喜歡那個澀味。
老張說:「新打下來的柿子不能馬上吃,要放在缸里放置在陰涼的地方,用『kun』的辦法放一放,澀味就會下去,它就好吃了。」
我聽得渾身發冷,「這個神秘人要吃了屍體?」曹元本來就害怕,聽老張說完腿都軟了。
老張搖搖頭:「吃屍體到不至於。我估摸是這麼一回事,那個神秘人需要屍體來做一件事,或者達到什麼目的,新鮮的屍體不符合他的條件,必須把屍體放一放,kun一kun,埋一埋。等過了十天半個月的,可能屍體就符合他的要求了,就能用了。」
曹元嚇得要回去收拾行李,難怪他這麼害怕,今天晚上就輪到他值班了。
胡頭兒火了:「你他媽要是敢走,我就直接打報告辭了你。」
曹元苦著臉:「我說頭兒,你得講理啊,再呆下去小命不保。要不然咱們報警吧。」
「報警怎麼說?誰信?」胡頭兒悶哼哼說:「這樣吧,今天晚上我跟你換班,我值班,我倒要看看那個驢操的敢不敢再來。他要還敢來我可不是小馮,我他媽敲掉他的腦殼!」
胡頭兒看到沒有精神的大傻,更是生氣,回身進了倉庫,時間不長,端著一把獵槍出來。
沒想到林場還有這樣的硬貨。胡頭兒告訴我們,這就是一把土銃,殺傷力有限,但真要搏命,也不是白給的。平常怕出意外,這玩意鎖在庫里,誰也不能碰。如今說不得要干一場大事了。
大家正熱火朝天說著,后廚出來一人,正是新來的老廚師。
老廚師蹲在地上,摸著大傻的毛,大傻精神不振,喉頭髮出嗚嗚的聲音。
胡頭兒過來說:「老懞,你會看病?」
新來的老廚師是蒙古族的老漢,我們都管他叫老懞。老懞道:「這條狗是食物中毒了。」
「呦,你有辦法?」胡頭兒遞過去一支煙。
老懞笑嘻嘻接過來:「你們放心吧,以前放牧的時候,那裡的狗經常吃壞東西,我有辦法。」說著話他進到廚房,時間不長端出一個盆子,裡面黏黏糊糊不知裝了什麼。他把盆子放在大傻鼻子底下,然後摸著大傻的毛,輕輕說著什麼,聽起來像是蒙古話。
還真別說,大傻竟然低著頭,小心翼翼吃著盆里的東西,吃了小半盆。沒過幾分鐘,大傻忽然站起來,跑出去十幾米遠,低著頭猛地嘔吐,吐了一地的紅色東西,然後又蹲在地上拉屎,也是紅色的,隔著這麼遠都腥臭難聞。
又吐又拉之後,明顯能看到大傻恢復了不少,步伐輕快了,也有了精神頭。這隻狗極通人性,知道拉屎嘔吐有味,它徑直跑到後院,我們林場駐地後面有條小山溪,它一定去那裡洗澡了。
胡頭兒樂得眉開眼笑,長舒口氣,把一包煙都塞給老懞。「行啊,老夥計,有一套啊。」
老懞喊過後廚的侄子,讓他去收拾狗屎。他美滋滋揣了煙:「頭兒,你們剛才說的我聽了幾耳朵,雖然聽不明白,但大概意思知道。我們老家有個說法,但凡遇到邪門的事,只要灑上狗血雞血,就能鎮住。」
老張一拍手:「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茬,最好是黑狗血,更辟邪。」
胡頭兒道:「這個任務交給你了。你馬上給老黃打電話,讓他加一班車,今天務必把雞血和狗血弄來。」
老張回辦公室打電話去了。
胡頭兒整整腰帶,提起槍:「現在還有一件事要做,曹元。」
曹元在旁邊心神不寧,害怕的就像是小白兔。一聽胡頭兒叫他,趕忙湊過來。胡頭兒說:「一會兒你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曹元問。
胡頭兒用土銃的槍頭指著地上的爬痕:「順著這條痕迹咱們找過去,看看那個怪物爬到什麼地方去了。」
曹元差點沒坐地上,哭喪著臉:「頭兒,你饒了我吧,我現在怕的要死。對了,叫馮子旺去,整個事就是他惹出來的。」
「放你媽屁。」胡頭兒瞪著他:「我就問你一句話,你去不去?」
曹元垂著頭,有氣無力,好半天說:「行吧。」
胡頭兒又問老懞:「蒙老哥,跟我們溜達一趟?我看你挺有經驗的,多個人多個助力。」
老懞真是實在人,直接拍胸脯:「頭兒看得起,自然沒得說。」後面又加了一句,差點沒讓我們幾個集體摔地上,他說:「就沖那一包煙,上刀山下火海,都跟你們去。」
曹元嘟囔:「敢情你一條命就值包煙錢。」
他們收拾收拾出發了,胡頭兒端著土銃,曹元垂頭喪氣地背著登山包,老懞啥都沒拿,就在褲腰帶上別了一把菜刀,倒也別具一格。三個人牛逼哄哄的順著爬痕走了。
老張讓我去休息一會兒,他在值班室看著。
我回到宿舍,倒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裡全是昨晚的可怕景象。後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正睡得時候,感覺有人摸我的頭髮,我趴在床上的,睡得並不實,馬上驚醒。翻身坐起來,看到宿舍的地上擺著一把椅子,上面坐著一個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長得很秀氣,身上自有一股難言的氣場,讓人覺得此人可靠踏實,是個關鍵時候能撐住局面的人物。
我對他很有好感,奇怪地問:「你是……」
這個年輕人笑:「不認識我了?昨天晚上要不是我替你擋了一災,你現在已經死了。」
我大吃一驚:「你,你到底是誰?」
「身上揣著我的照片,還問我是誰。」年輕人輕輕笑。
我摸了摸身上,摸到衣服口袋有張照片,突然醒悟過來:「你是程海!程實程老師的兒子。」
年輕人點點頭,「對嘍」。
「昨晚是怎麼回事?」我問。
程海說:「昨晚來的那個人道行很深,他是來害你的,我出手保護了你。他認出我的身份,可能是沒打算和我撕破臉,就走了。」
我趕忙拱手:「多謝程兄。」
程海很客氣:「好說好說,以後你出堂做報馬,我是跟在你堂子里的,要做護堂教主。保護你也是應該的。」
黃小天是掌堂大教主,程海是護堂教主,這個有意思。我說:「程兄,你見過黃小天了嗎?」
程海道:「見過一次。你從我父親那裡出來,到風眼婆婆的家裡,當時我和他交流過。黃小天雖為散仙,但心智澄清頗有自修的奇巧道行,雖偶有頑皮,在大事上卻極不含糊,是可以信賴的。其實說起來,你有昨夜那場劫難,也在情理之中。」
我問他怎麼講。
程海道:「出堂前必有三關的陰界磨難,你在無名小鎮考驗了第一次,昨夜是第二次,第三關馬上就要來了。」
我心怦怦直跳:「那個怪人還會來找我?」
程海道:「那到不是。那怪人的事你暫時不必擔憂,他還有別的要事去做,暫時顧不得你。昨夜給你一個警告,他也就去了。」
我長舒口氣:「只要不是他就好。」
程海搖搖頭:「第三關是歷來最難的一關。極其兇險,無可琢磨,我就是來給你提個醒。」
「那具體是什麼呢?」
程海苦笑:「天機莫測,我也不知道。你且小心就是了,你還記不記得風眼婆婆對你過三關的忠告……」
我正要說什麼,忽然頭一陣陣犯暈,有人喊我:「小馮,起來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原來是做了一場夢,我翻身坐起來,看到老張在門口喊我:「胡頭兒他們回來了,你快來吃飯吧。」
是夢嗎?我看到宿舍中間的地上擺著一張空空的椅子……程海真的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