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居心叵測
望著男人笑盈盈的臉,陳素月渾身冰涼,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這人如此工於心計,利用心理戰術,對阿梨採用打罵結合的攻勢,多半很快就讓阿梨倒豆子一般,把什麼話都說了。
對於眼前稱之為阿爸的面具人,陳素月還是棋差一招。
沒想到,他對她們的控制和監控如此嚴密,細到偷聽他們的說話。
如今問自己和阿梨聊些什麼,就是先要做個見證,若陳素月所說和阿梨所說完全對不上,那就幾乎決定了她的生死。
突然間,她恍然大悟般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為什麼相互之間不能聊天,因為他會用這種方式知道他們所有的聊天內容。
當一個小女孩對另一個小女孩說出她的心裡話,或者說了阿爸的壞話,或者有更出位的想法,通過相互之間隔離盤問就能問出來。
她以前在刑警隊的時候,審問犯人也是利用這種方法,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就是要讓對方懷疑。
當時,她是以施問者的角度,自然佔據心理優勢。
如今,立場轉變,她只是一個流落在這裡,接受殘酷訓練的女奴隸,所有一切都受到這面具人控制,幾乎沒有任何優勢,還儘是劣勢。
陳素月明白,把這一招使用在這裡,具有非常效果。
只要小孩之間有一次隔離盤問,甚至為了討好這人把對方的話全盤告訴他,或者在話語里添油加醋,把禍水引向對方,今後小孩子群體間就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更進一步,小孩之間還會相互監視,相互監聽,主動舉報。
這樣恩威並施,這群小孩內部相互傾扎,鬥爭激烈,還不牢牢的被他掌控在手裡。
陳素月轉念一想,這應該也算是一種殺手培養技術。
禍從口出,把事情藏在心裡應該是夜行者的必備素質之一。
想到這裡,她心中懊悔不已,活了三十幾年,有時候自己還是單純了些,心軟了些,幾句話就原諒了阿梨,相信了阿梨。
不,應該不算是原諒不原諒的事情,而是對周圍的環境放鬆了警惕,千不該,萬不該和阿梨聊心中的想法。
那面具僵硬的笑容迴旋在眼前,若閉著嘴,今日鐵定吃不了兜著走。
到底說不說呢?陳素月內心掙扎積累,嘴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
她不想陷害阿梨,但又不確定阿梨會不會陷害她。又或者,阿梨早就把事情說了。
鼻間不斷傳來烤雞的香味,嘴裡唾沫一層接著一層往外涌,她很想破罐子破摔。
媽的,阿梨,你不仁我不義,老子就添油加醋說些沒有的東西坑死你這臭娘養的小賤種。
陳素月被阿爸那股溫柔的氣勢壓迫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但心中反彈出激烈的情緒把這骯髒齷蹉的想法壓了下去。
該怎麼辦?
不願意害人,遲早被別人害死。
陳素月心中天人交戰,遲遲拿不定主意,該向眼前微笑看著她的阿爸說些什麼。
忽然間,腦袋裡靈光一閃,和阿梨之間聊天的內容不斷閃現在腦海里,她把握住了一個核心。
她並沒有把想要從這裡逃出去的想法告訴阿梨,她只是在了解這裡的情況而已。
該死,很久沒吃東西,大腦營養不夠,思考總是慢幾拍。
陡然間,她想到了應對之策,緊張的身體鬆弛下來,冰冷的肌膚在血液快速流動下,恢復了些許暖意。
「阿爸,對不起,我們只是在討論怎麼用心練習,才能不辜負阿爸對我們的期望和信任。」
話一出口,男人臉上戴著的面具微微動一下,估計他也沒想到陳素月會這麼回答他。因此沒有控制住臉面的笑意。
在他往日的隔離詢問中,那些小姑娘還沒等他說第二句話,就已經哭哭啼啼的把聊天的所有內容倒豆子一般倒了出來。
隔壁房間,被剝了衣服,泡在冰水池子里的阿梨也不例外。
而眼前這叫做阿憐的小女孩,竟能夠插科打諢的說些其他事情。
霎時間,他對於眼前的小女孩阿憐,有了另外的看法,不得不重新審視她。
「是嗎?你這麼乖。」阿爸的面具笑容變得不那麼詭異,反而有些和善,「可是阿梨說,你一直在問她這裡的情況,還特別關心你阿爸我啊。」
說到這裡,他如花兒般綻放的面具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透過面具,兩隻眼睛的眼神釋放出一股令人攝魂的光芒,彷彿要把陳素月的身體剖開,把她的心挖出來,看清楚到底藏了些什麼話語。
他的笑容里隱藏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毒惡,腦袋裡一定在思考著如何折磨自己。
陳素月看著那眼睛,暗暗的定了定心神。
「是啊,我對阿爸給我的愛護和關懷感到特別溫暖。正是如此,對自己在這裡的表現十分失望,感覺特別對不起阿爸的期望。因此,想問一問阿梨,這樣才知道努力的方向,以便在以後的訓練中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不讓阿爸你操心。畢竟,我的目標是要在阿爸訓練下成為一個真正的『夜行者』。」
陳素月將以前特警訓練偷懶時候對教練的話變了個花樣說出來,眼神感激而渴望的盯著阿爸看,沒有刻意閃躲。
她明白,若是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神閃爍,以阿爸如此精明的人,陳素月鐵定人頭落地。
其實,在陳素月內心裡,她已經有些絕望,有阿爸在斗獸場坐鎮,看來短時間是不能從這裡逃出去了。
她只能將逃出去的想法規劃得長遠些。
如今她很是弱小,弱小得任何人都可以踩她一下,捏她一下,弱小得任何事情不得不聽命於眼前的阿爸。
弱小的,她只是個被阿爸買來的奴隸。
她的命運,如今不屬於自己。
但事情總是有兩面性,有利就有弊,她現在弱小,並不代表她以後還會弱小。
既然這裡培養的是夜行者,那隻要她努力訓練,日後成為強大的夜行者,何愁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
阿梨的那番話在她耳邊想起來,只有夜行者才有自由。
因此,剛才這番話也是陳素月發自內心的話,就算阿爸盯著自己眼神看,也看不出任何破綻。
話出口后,陳素月和阿爸在她這番話語中沉默著,整個房間安靜的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不一會兒,阿爸的身子往上一抬,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哈哈大笑起來。
他伸手摸了摸陳素月的頭,「乖孩子,真是個乖孩子。」
大概他也意識到,陳素月和其他孩子比起來,變得有些不一樣。
他伸手拿過烤雞,把烤雞放到陳素月身上,微笑道:「吃吧,這是阿爸獎勵你的。」
陳素月聞到身前烤雞撲鼻而來的香味,伸出舌頭舔了舔,感動得眼淚嘩嘩直流。
果然是大吉大利,今晚吃雞啊。
吃完了烤雞,陳素月被黑衣人帶著回到房間里,她的身上還有未散開的烤雞味道。
陳素月心滿意足的躺在地上,準備睡個好覺時。耳邊出來牙關顫動,黑暗中有人像是在瑟瑟發抖。
她記起了之前的教訓,不去理會,閉上了眼睛,準備迎接明日的挑戰。
閉上眼睛,她感受著房間四周空氣的流動。
這座房間應該極其封閉,她和阿梨聊天的聲音細小如蠅,為何那男人會知道她們在聊天?
難道這裡面安裝有竊聽裝置?
這個時代應該不會有那麼先進的科技吧?或許,她和阿梨的聊天是被房間里某個孩子舉報了。
看來,以後要多加小心才是,謹言慎行。
陳素月一邊想,一邊閉上眼睛睡覺。
「你······你······回來了嗎?」阿梨顫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陳素月眉頭一皺,混蛋,又來了。
她側過身,雙手緊緊扣住耳朵,不想聽她聲音。
手剛抬起來,突然手臂一痛,像是有人在咬她,她迅速回收,一腳向那人踹過去。
黑暗中腳上一沉,那人被踹飛了出去。
「烤雞,烤雞·····」
一聲聲孩童的聲音傳到陳素月耳邊,無數人朝她圍過來,張開嘴咬她。
她啊呀一聲,這才反應過來。
她剛吃了烤雞,身上有烤雞的味道,這些人餓得失去了意識,把她當做了烤雞。
怎麼辦?
她起身往牆壁靠去,黑暗中看不清楚,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躲避,感覺房間里所有人都向她圍攏過來,像是找尋獵物的狂獸。
突然,大腦飛快旋轉,渾身冰涼,她心中一下子明白過來。
阿爸如此輕易的讓自己吃了烤雞,原來是要讓餓得頭暈眼花的所有人群起而攻之。
其心之毒!
恨得陳素月牙痒痒,突然,手臂被人咬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