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神不在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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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們的族人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鮮血，卻無法獲得足夠的肉食？」

「為什麼勇氣和血腥在狩獵中屢次出現變故？」

「為什麼婦女和孩子天不亮出去採摘，累死累活，卻連一頓飽飯都成了奢望？」

……

李頓蠱惑的聲音在耳畔縈繞，有些話聽著讓擁有部落最高地位的戰士都臉紅。婦女和孩子吃不飽飯，歸根到底，部落的食物是優先供應給戰士們。等於這些孔武有力的傢伙，消耗了大部分的部落食物，卻依舊讓部落的成員吃不飽飯。可戰士也是從孩子們成長起來的，誰都有一個挨餓和不堪回首的童年，李頓的話觸動了他們僅有的童年記憶。這並不是能力問題，而不是體制的問題。

作為一個領導者，李頓也不會一味打壓部落高級成員的積極性，真要把他們說的一文不值，說不定連最後的一點勇氣都要沒了。真要這樣的話，李頓還不如找一個大一點的部落投靠對方。說不定還能混一頓飽飯。

當然，結果可能並不如預期的那麼好。因為，李頓離開了蠻牛部落，他的身份就徹底變了。

投靠的戰士，除非是那種勇氣和武力能夠獲得所有人敬佩的野獸級戰士，不然只能成為部落的底層。運氣差一點的話，很有可能會變成僕從，混跡在孩子和婦女中間，做一個快樂的採集工作者。

但這不是李頓想要的結果。

在蠻牛部落徹底覆滅之前，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擺脫這種局面，用最快的速度恢復蠻牛部落的實力，不停的吞併周圍的勢力。只有這樣，他這個部落首領才不會淪落為底層部落成員。朝不保夕不說，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那還活個什麼勁啊！作為一個現代人，這樣的結果他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你們想過沒有，造成如今局面的最終原因到底是什麼？」

『巫』有點緊張，他在部落中的任務是和神靈溝通。當然，他肯定說每次溝通都非常美滿，作為普通成員自然無法反駁他。可首領卻有這個權力，如果部落被神遺棄了，遭遇最大非議的不是首領，而是『巫』。再說了，『巫』心裡難道還沒有一點數嗎？就他跳大神的招數，還能招來神靈附身？

最怕的就是引起部落成員的不滿，對他開始懷疑。

一個被神遺棄的『巫』，結局肯定會很凄慘。

按照蠻荒世界的法則，他很有可能被燒死。

過程有可能會不一樣，基本上分為兩種，自己舉著火把走上柴火垛，然後點火，在後世這叫自焚；還有一種過程就是他被捆綁在柴火垛上，然後部落首領點火燒死，這在後世叫火刑；甭管是自殺也好，火刑也罷，『巫』都不願意嘗試一下。不想死，自然要編一個可靠一點的故事糊弄過去，蠻荒人也不容易，腦子不大靈光的大有人在，可『巫』是什麼職業？他可是神棍啊！

當神棍的腦子還不靈，這不是等著被人拆穿嗎？

『巫』掙扎地開口道：「神……神最近不在洞里。」

一開始，李頓還有點發愣，什麼叫『神不在洞里』？

神仙住山洞？

好像神話故事裡真不少。

可是在李頓聽來，這神的身價也太低了，太掉價，你丫確定說的是神的家？總感覺是神和兔子似的，整天貓在洞里，窺探周圍的敵情！土地老爺都活的比『巫』口裡的神闊氣。

不過很快他就想到了，部落之中最理想的生活環境就是山洞，冬暖夏涼不說，而且只要在洞口稍微布置一些措施，安全性就能得到很大的保證。

而山洞是部落地位的兩個人所共有的，只有李頓和『巫』有資格生活在山洞裡。而且山洞中的火塘也從來不熄滅，這在寒冷的冬天簡直就是天堂一般的享受。而部落的其他成員的住處就比較寒酸了，平地上挖一個洞，然後蓋上茅草，不擋風，不遮雨，憋屈地和活在地下的老鼠一個待遇。

山洞，是蠻荒時代原始人眼中最為高大的存在，比別墅的地位都要高，什麼上下六百平米，送游泳池，送庭院，地下室……這些都擋不住野獸的襲擊。而山洞就可以，這是一個領地的防禦中心工事，是保存部落的最後一道放線。同時也是地位的象徵，在蠻荒人眼中，一個寬敞，隱蔽，擁有清潔水源的山洞，其地位不比後世人眼中的皇宮差一星半點。當然神住的山洞自然不能普通，至少有十個火塘，燃燒的煙霧卻能夠很快從山洞的頂部消散出去……

『巫』賣力地吹噓他腦補神靈的優越生活……而李頓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個場面好像後世的一部經典小說里描繪的場景。楊子龍面不改色舌戰群匪，八大金剛輪番上陣……這尼瑪怎麼這麼像是座山雕的老巢——威虎廳呢？

那可是一個積年老土匪的老巢啊！

神住在這樣的地方，不膈應嗎？

好吧，這些梗也就現代人懂得，還是現代的華國人。在蠻荒時代，神還停留在住在山洞裡，鋪著金黃色的稻草當床鋪，渾身上下穿戴著金光閃閃的金屬裝飾，以青銅（青銅剛鑄造出來的顏色和黃銅差不多，要是打磨之後，更是堪比18K黃金）為主，在太陽底下全身上下都反射著金光閃閃地光芒，堪比後世偽土豪，眼神犀利地為蠻荒時代的窮苦百姓排憂解難。

『巫』飄忽的眼神，高深莫測的表情之下，是一顆忐忑的心，李頓在三天前昏迷醒來之後，就告訴過他，神召喚他帶領部落走向光明。不過，李頓的身上遲遲沒有出現神跡的光環，讓他大概已經開始遺忘李頓帶來的神諭。當然，『巫』知道自己是假的，他根本就召喚不到神靈。他也很想當然地認為李頓說的話也是假的。

偷偷打量了幾次李頓的表情，一次比一次不屑。

『巫』心裡也有點打鼓，好在『巫』在部落多年的威望還在，部落成員聽他的多過聽首領的。事實上，在部落面對重大抉擇的時候，首領也需要向『巫』尋求答案。比如說逃跑的時候，往左走？還是往右走？

「首領，你似乎有話要說。」

『巫』終於覺得自己再也編不下去了，他已經將神靈描繪到無以復加的完美。他不相信李頓能夠比他強。

眼神和『巫』對視，李頓心中哀嘆，可憐的蠻荒人啊！你們的想象力實在讓人著急啊！

重重地咳嗽一聲，平靜一下心情，李頓開口道：「神靈已經不住在山洞了。」

「啊！怎麼可能？」

「神靈要是不住在山洞裡，他住哪兒？」

戰士們驚詫之後，反而是憤怒，樸素的性格讓他們特別容易被激怒。當他們信奉的神靈沒有山洞住的時候，這種憤怒尤為激烈。

「一群傻子，你們以為神真的和我們一樣，住在山洞裡，每天就為了吃上一口熱氣騰騰的烤肉而滿足？」

『巨』是一個憨厚的漢子，他的人生信條之中烤肉永遠是第一位的，當他聽說神靈都不吃烤肉了，內心反而為神靈的生活質量擔憂起來：「神都不吃烤肉了，會不會餓死？」

「就和你們說的，神不住在山洞，就好像無家可歸似的。神靈當然不稀罕烤肉這種平常的食物，他們是主宰，是擁有無上法力的存在，只要他們願意，手指頭動一動，就可以讓麋鹿死去。當然他們也能讓死去的生靈復活。」說這些話的時候，李頓是小心翼翼的，他擔心部落的成員會無法理解而和他決裂。萬一他被當成異類，被部落驅趕出去，那他就死定了。好在部落的幾個戰士反應都還算平靜，他們似乎也覺察出神為了一口吃的就滿足，太過低級。

「你們想一想，神是無處不在的，神擁有無上的法力，他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口吃的而擔憂？」

「你又不是神，你怎麼可能知道他們的存在？」

終於，『巫』怒氣沖沖地對李頓咆哮道，他終於發現了李頓的意圖，他正在顛覆一代代傳承下來的『巫』給部落成員灌輸的理論。

一旦這些理論不存在了，『巫』在部落中將徹底失去至高無上的地位，淪落成為普通部落成員，甚至比普通成員還不如。很少有人會容忍一個欺騙他們一輩子的騙子，也很少有人會戳破騙子的伎倆之後選擇原諒。

蠻荒時代的人是不聰明，但更多是質樸和純真，這些人的眼裡最容不得正是沙子。

李頓神秘一笑，不屑地冷哼道：「我在三天前那次狩獵中昏迷，記得我醒來的時候，你們說我已經死了。」

『巫』尷尬道：「當時我們都沒有預料到你能夠活過來。」

手腳冰涼，失去體溫，心臟也停止了跳動。這樣的人要說還能活過來，不是說沒有，肯定不多。

而李頓正好經歷過了這麼一次。李頓舒醒過來的時候不僅『巫』在場，還有不少部落其他成員在場，不少人都聽到李頓說過一句話：「神不讓我死！」

沒有人真的以為李頓受到了神的眷顧，都認為是『巫』的請神儀式達到了效果。可被李頓再一次提的時候，有人心裡就開始懷疑了，這難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