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浮香知道這其中必有緣故,忍不住問:「夫人,您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嗯。」吳暇玉重重的點頭,嫌惡的道:「人心隔肚皮,想不到看著天真無邪的,其實一肚子壞水。」
浮香立即明白了,擔心的道:「那夫人您臉上要不要緊?」
吳暇玉摸了下道:「應該沒事,不是人人都對芒果過敏。」
「什麽果?」浮香從沒聽過明果、盲果的。
吳暇玉意識到自己失言,只道:「你先去叫闌信吧。」待浮香走了,她則一個人回了上房,叫人把屋子燒得暖暖的,坐在火盆前暖手,才坐了一會,浮香就帶著闌信進來了。
那闌信知道老爺一得空回府就住在夫人這,而且就在她面前笑得最多,一直尋機會巴結,現在機會擺在眼前,當即俯首貼耳聽從調遣。
吳暇玉道:「你給我去十二姨娘那屋子找個東西,她這會不在,你立即派人進去,我要你找的東西……」對一個從沒見過芒果的人形容芒果太困難了。
她起身拿過桌上還沒撤的紙筆,按照腦海里的印象,大致畫了一個圖,指給闌信看,「這東西能吃,但考慮到不能久存,她可能把它晒成了乾,果肉是黃燦燦的,果皮估計也曬乾了,總之你去找吧,看有什麽沒見過的果乾、果皮都給我拿過來。」
闌信為難的搔頭,但心想越難辦的,辦成才越有功勞,便道:「夫人您放心,小的這就去辦。」事不宜遲,馬上告辭出了門。
吳暇玉則靜候他的佳音,府邸負責打探監視的下人都歸闌信管,這件事交給他最合適。
浮香往火盆子添炭道:「夫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啊?能跟奴婢說說嗎?我只猜出是十二姨娘搞的鬼,其餘的是一點譜都沒有。」
該怎麽解釋道過敏這個詞呢?吳暇玉道:「你見沒見過有的人沾不得某樣東西,一沾就渾身起疹子,但是其他人碰了卻沒事?就像現在的閻姨娘……十二姨娘把某種只有閻姨娘碰不得的東西沾到她身上了。」
浮香道:「就是您剛才給闌信畫的那種東西?」
「嗯。」吳暇玉有些生氣的道:「小十二摸我的臉,估計是想試試那玩意對我起不起作用,如果有效果,就得想辦法來害我。」
「夫人您倒不如裝作起疹子了,引她上鉤,順便看咱們這屋誰吃裡扒外還出賣主子。」
吳暇玉哼笑,「哪有那功夫和她扯,早解決早消停。」
沒多一會闌信捧著一個小瓷罐子回來了,吳暇玉將那罐子放到桌上,打開蓋子取出一塊曬乾的芒果皮來,而這時闌信又遞上另一個罐子,吳暇玉打開來,見裡面是芒果乾泡的水,想來十二姨娘就是用芒果皮泡過的水給閻姨娘下絆子的。
闌通道:「說來奇怪,這東西就放在梳妝台上,沒掖沒藏的,我派人進去馬上就找出來了。」
「她大概覺得旁人都不認識吧。」吳暇玉吩咐下去,「一會等她從秋煙居看望閻姨娘出來,把人給我叫這兒來。」
「是。」闌信心知十二姨娘要倒楣了,「用不用把她院的丫鬟們……」
「先不用,你先下去吧。」吳暇玉擺手,打發了闌信下去。
等了兩刻鐘有餘,丫鬟來報說人到了,吳暇玉便叫了小十二進來。
小十二還是那副天真無邪的樣子,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給吳暇玉施禮後,懵懂的問:「夫人,您叫我有事?」
吳暇玉面無表情的掀開桌布,亮出那兩個罐子,「這是從你屋搜出來的,閻姨娘害病是你搗的鬼吧。」
小十二身子一抖,接著卻苦笑道:「夫人,您在說什麽啊?這罐子里裝的是我哥哥給我的零嘴。」
「我知道,庵婆羅果是吧,有很多人不認識它,很可惜我卻對它有點了解。」吳暇玉把罐子的蓋子打開,「這東西,有的人吃了沒事,有的人沾了它的汁水渾身起疹子,好比閻姨娘那樣,嘴裡起泡、頭面浮腫脹痛,你要是不承認,咱們就把這罐子汁水給她送去,讓她試試,看看究竟是不是這個原因。」
小十二低下頭,緊緊的咬著自己的嘴唇,半晌抬頭,「夫人冤枉人,這果子只有一枚,我喜歡那味道,便把果皮曬乾泡上了,就為做茶喝,閻姨娘那邊的事我並不知情。」
吳暇玉用指尖點著她冷笑,「我已經叫闌信把閻姨娘身邊的兩個丫鬟和你那院的丫鬟扣下了審訊,如果你覺得她們也有你這硬骨頭,你就繼續嘴硬。」
小十二一怔,繼而一雙美眸盛滿了晶瑩的淚水,一咧嘴哭道:「夫人您就算為替閻姨娘抱屈,又何必冤枉我?甚至屈打成招這樣的事情也做得出,這院里的下人們挨打能說實話,可也能說假話。」
「你以為我願意替閻姨娘出頭?還不是你自尋死路,你要不是為了試探我是否對庵婆羅果也有反應去碰我的臉,我又怎麽會發現你手上的味道不對?」
吳暇玉厲聲道:「你知道我去看閻姨娘,立即找了藉口過去見我,還碰我的臉,試驗我是不是也會起疹子,如果起了疹子,想必我會以為是閻姨娘傳染的,斷不會懷疑到你頭上,然後你再尋找機會讓我也不好過,我說的對是不對?」
小十二脖子一揚,「您說的不對!沒做就是沒做,您雖是夫人,可也不能隨便冤枉人。」
吳暇玉道:「我不是跟你有仇,我只是不想有人放著好日子不過,在後院不消停的惹事,你若是承認了,及時收手,我不會壞了你和閻姨娘的姐妹情誼,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該怎麽過怎麽過。」
「夫人,您別想誘使我認罪。」小十二眼睛一翻,哼道。
給臉不要是吧,吳暇玉拍了下罐子,「那行,等老爺回來,我跟他說,看他怎麽裁決。」
小十二沒聽這話還好,一聽到要交送穆錦麟處置,馬上來了勁頭,恨恨的道:「夫人您得老爺歡心,自然您說什麽,老爺他就信什麽了,不過您也別太得意,您能代替別人,就有人能代替您。」
自嫁給穆錦麟,還沒跟這些姨娘當面起過衝突,吳暇玉有些反應不過來,「你這……算是威脅?」
「您大可發火,願意打嘴巴的話,隨您打。」小十二滿是怨恨的道:「反正我這種十天半個月也見不到老爺面的人,就算被打死了也沒人記得。」
在吳暇玉的印象中,吵架是個體力活,十分耗費精力,考慮到自己的狀況,她道:「行了,你有怨言的話,等老爺回來,我讓他去找你,你跟他抱怨的時候順便解釋下這庵婆羅果的事兒吧,浮香、青桐,送她出去。」
「吳暇玉,反正我是完了,可你也別得意,你覺得你能坐穩嫡妻的位置?別說笑了,就憑你那出身……」
浮香扯住十二姨娘,替主人說話,「母憑子貴,有了小少爺,誰還能代替夫人?」
誰知十二姨娘噗嗤一笑,「還小少爺?姓閻的什麽都跟我說了,老爺自掌管這個府邸開始,身邊就沒斷過女人,可還沒聽過哪個掉過孩子,總不能各個都喝葯預防著吧,再說了,喝湯藥防著也是打算娶你之後,之前那麽些年,多少女人的肚子可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浮香聽她這麽說,嚇得雙腳冰冷,慌張的看向夫人。
吳暇玉下意識的捂住嘴巴,難道穆錦麟他……正此時就聽啪啦一聲,內室小門上掛的珠簾被扯掉半邊,珠子劈里啪啦的落了一地,蹦跳的到她腳前。
浮香循聲望去,看到氣得臉色煞白的老爺正在站在門口,只覺得渾身無力,拽著十二姨娘的手鬆開,雙膝發軟,竟和十二姨娘一齊跌坐在了地上。
穆錦麟把拳頭攥得咯咯作響,冷聲對十二姨娘道:「你再說一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