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體雙魂

「撲通——」一瞬間，蕭離的眼前就被無盡的湖水吞沒。不，準確的說，他透過觀看的視野被無盡的水面吞沒。這是一個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一切的世界，但蕭離在這個世界卻已經十六年了。

花了十六年的時間，他都沒有想明白，自己到底算是什麼？靈魂？鬼？還是秦嵐人格分裂出來並不存在的產物？但是，如果一個初生的嬰兒，都能分裂出擁有成年人意識的人格，蕭離更願意相信自己是一個鬼。

但是現在不重要了，因為馬上秦嵐都要變成鬼了。從他牙牙學語，到他學會走路，蕭離見證了秦嵐的一生。只有十六年，但這也的確是秦嵐的一生。

雖然秦嵐還沒死，但蕭離可以肯定，這貨死定了！身上被鐵鏈包裹成一個粽子，還被沉湖，要這樣都不死，還有天理么？

從今天段曉琪突然要秦嵐帶她去兜風的時候，蕭離就冥冥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而每一次秦嵐要倒霉，這種預感就分外的強烈。果然，秦嵐很不幸的遇到了打劫，而且還是劫財害命那一種。

耳邊，還能聽到那三人的笑聲，秦嵐，還在水中劇烈的掙扎。掙扎個毛線啊，被綁住手腳的情況下，掙扎死的更快好不好！眼前的視野不斷的變化，可以想象，秦嵐此刻是多麼的驚恐。

視野漸漸的變得黑暗起來，蕭離知道，正在不斷的下沉。終於，眼前的視野定格，頭頂上依稀可以看到一絲耀斑。

「沉到湖底了么？」蕭離默默的想到，視野也開始變得模糊。秦嵐所能體驗的感覺，漸漸的開始傳導到蕭離的身上，那種彷彿被人掐住喉嚨的感覺……

眼前的視野漸漸的出現了紅色，窒息的感覺越發的沉重。終於要死了么？時隔十六年，終於又要體驗一次死亡的感覺了……

突然，血紅的視野之中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盒子，正在緩緩的沉入水底，蕭離知道，那是秦嵐打算的第一百次表白的珍貴禮物。可惜，還沒開始，段曉琪便匆匆的離開了。

秦嵐雖然有點紈絝，有點自大，又有點天真。但蕭離知道，秦嵐是一個好孩子，至少他從來沒有想過傷害誰。也許，在這個世界，天真真的是一種原罪，尤其是秦嵐這種出身在戰靈家族的嫡系子弟，更容不得一點的天真。

視野再一次發出了震動，蕭離看到了盒子，秦嵐當然也看到了。也許秦嵐還是想努力的去抓住項鏈，就算死了，當被姑姑姑父打撈起來的時候，手中依舊死死的抓著自己的摯愛。不知道段曉琪看到這一幕，會不會留下一絲感動，一點懊悔？

視野再一次定格，但已經變得非常的模糊了，蕭離看到了一隻隱約的手，手中握著一塊散發著淡藍色光芒的圓潤石頭。

「這個是……寶石？」不知道為什麼，蕭離感覺到一陣恐懼，就算面臨死亡，蕭離都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恐懼。但在此刻，這個幽藍的光芒之中，蕭離卻感覺發自靈魂的瑟瑟發抖。

「滋——」突然間，眼前的視野完全被藍色代替，還在蕭離不知道發生什麼，視野之中突然間迸射出無窮的電弧。電弧席捲，肆虐著這個白茫茫的世界。

那種被電擊的燒灼痛感襲來，蕭離只感覺有千萬伏的電流在自己的體內流竄。但是，自己只是一個能夠思考的意識體，根本就沒有身體啊——

疼痛，發自靈魂的疼痛，讓蕭離忍不住的嘶嚎了起來。而在電弧之中，蕭離第一次看清了這個世界，這是一個別樣的世界。彷彿一個個奇異的符號，組成了整個世界的構造。

蕭離想起了，想起了十六年前的那一次暴風雨，想起了自己是怎麼來的，也是一道閃電，狠狠的劈中了自己。當再一次清醒的時候，自己已經在剛剛出生的秦嵐體內。

電弧越發的強烈，彷彿整個世界都在藍色的電弧中顫動。突然，視野的盡頭，一出現了一個旋轉的黑洞，一種召喚，從黑洞之中傳來，彷彿能通過那裡可以逃離電弧的鞭撻，可以逃離這個可怕的世界。

蕭離不知道如何才能移動自己，但當他的意念想要靠近黑洞的時候，黑洞真的變得很近，突然間出現在蕭離的面前。

黑洞的世界，是無比寬闊的世界，彷彿是整個宇宙一般。但這個宇宙，是黑暗死寂的宇宙，沒有光，也沒有星辰。

還在打量這個世界是什麼的時候，一個身影毫無徵兆的出現在蕭離的面前，出現的那麼突然。蕭離被嚇了一跳，而對方似乎也被嚇了一跳。

「你是誰？」雖然對方沒有說話，但蕭離卻能清晰的聽到對方的聲音。

「你是秦嵐？」蕭離疑惑的問道，因為彼此都是模糊的虛影，誰也認不出誰。但秦嵐的聲音，他聽了十六年哪怕是一個咳嗽，蕭離都能聽的真切。

「你是蕭離？」秦嵐似乎很吃驚，但語氣中彷彿有著一絲驚喜，「難道我又做夢了？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我會經常夢到你？」

「你不是在做夢，因為你特么已經死了！」蕭離以為自己可以壓制住怒火，但是當他真的見到秦嵐的時候，積攢了多年的怒火終於爆發了。

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秦嵐的面前，一把狠狠的抓起秦嵐劇烈的搖晃，雖然蕭離都不知道這些他是怎麼做到的，但是蕭離真的將秦嵐提起，彷彿波浪鼓一般不停的晃蕩。

「我能忍受你猥瑣，我能忍受你的自戀，甚至可以忍受你在我的眼前打飛機。但是，我無法忍受你的愚蠢和白痴。什麼一百次告白，一百次求愛？

特么只要有腦子的人都知道段曉琪只是把你當做備胎。你特么堂堂大禹星頂級戰靈家族的嫡系子弟，竟然被一個普通女人當做備胎，你不要臉，老子還要臉呢。

你知道我這一年是怎麼過的么，我這一年想死的心，比之前十五年加起來的都多。你知道我最怕什麼，最怕你對著鏡子練習你的告白宣言啊！

我發過誓，發過誓只要你出現在我面前，我特么一定要揍你一頓，就算你現在死了，老子都要揍你——」

「轟——」蕭離一拳狠狠的轟向秦嵐，虛幻的拳頭，竟然狠狠的穿過秦嵐的身體。這一幕，蕭離和秦嵐都懵逼了。蕭離沒想到，而秦嵐更是莫名其妙，但此刻的變化，卻不會隨著兩人的愣神而停止。

秦嵐的身體，突然間彷彿化作星辰一般消散，消散的星辰，漸漸的向蕭離匯聚。一種驚慌，在兩人之間流轉開來。

「怎麼會這樣……對……對不起啊……秦嵐……你……你怎麼樣？」蕭離有些慌了，他似乎有種預感，預感秦嵐的靈魂，似乎正在和自己融合。

「我……真的已經死了么？」雖然周圍發生的一切如此的詭異，但秦嵐和蕭離彷彿是本能一般都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這裡，就是靈魂空間，而現在發生的，就是靈魂融合。

因為蕭離一拳擊穿了秦嵐靈魂的胸膛，所以致使融合的一方成了蕭離，而秦嵐的靈魂，卻成了養料。這裡是斗獸場，也是戰場，只有勝利的人，才能存在，失敗的人，只能被吞噬被融合。

雖然明白了這一切，但秦嵐並沒有半點反擊的意思，也許是不能反抗，也許是不想反抗，秦嵐就這麼站在蕭離的面前。而蕭離也沒有繼續動手的意思，兩人都陷入了沉默，沉默的看著秦嵐身上的光點越來越少，而蕭離身體卻越來越凝實。

「蕭離，我是不是快死了？」突然秦嵐開口打破了沉寂。

「你能見到我說明你已經死了！」蕭離的眼神露出一絲哀傷。

「是么，真可惜，我的第一百次告白……」

「不提這個，我們還能多聊兩句！」蕭離在秦嵐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時候，及時打斷了秦嵐的話。

「現在我就要和你融合了，那麼以後……你會成為我。那最後一次……」

「免談，你都死了，我怎麼能活？你的身體這個時候估計已經徹底腦死亡了吧！」蕭離別著嘴，有些不岔的喝到。

「靈魂學已經證明了，人如果腦死亡，人的靈魂會在三分鐘之內消散轉化為宇宙暗能量。這個過程無法逆轉，也無法停止。但是現在我的靈魂並不是轉化，而是在被你吸收，那是不是意味著，我的大腦並沒有死亡？

而且，你能吸收我的靈魂，某種意義上來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就要死了，念在你在我的身體里白吃白喝十六年的份上……」

「滾！什麼白吃白喝？你給我吃了，你給我喝了？除了你生病昏迷的時候偶爾夢到我，你特么知道我的存在么？但是，我每天都要看著做著那些蠢事，我每天都要看著你自戀，甚至我還要看著你對著電腦打飛機，你說我是不是要對你感恩戴德，感謝你折磨了我這麼多年？」

「可是我就要死了，死者為大不是？」

「我也一樣！」蕭離的語氣，突然間落寞了起來，而眼前的秦嵐，卻已經變得異常的模糊，要不是周圍扭曲的空間，蕭離甚至都看不到秦嵐的存在。

「我一生都非常失敗，覺醒戰靈天賦——失敗，和未婚妻的婚約解除——失敗，追求心愛的女孩子——失敗，而且還一連失敗了這麼多次。

那麼多的失敗，也許換做別人都沒臉活在這個世界上了。就當我最後的遺願吧，如果你能活下來，替我完成這最後一次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