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手機

沈原椰呼吸逐漸放鬆。

離得近了，便能看見他緊扣的眉心，線條冷硬，稜角分明的下巴微微綳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沈原椰隱約看見裡面甚至有血絲。

外面的人又站回了原地，她目光下移，挺拔的身形擱那就是一塊碑似的，被雪白的背景色籠罩著。

沈原椰說：「證件。」

「有。」江畔應聲。

外面的男人拉開了衣服，裡頭只有一件單薄的背心，映出精瘦有利的肌肉，黑暗中帶著陰影。

江畔從兜里掏出來證件，修長的手指拿好，正正經經地擺在她面前，「可別看走眼了。」

沈原椰被他噎了一下。

證件上有照片，素麵朝天的一張臉和面前的人一模一樣，冷硬帥氣，精氣神十足。

旁邊是姓名和其他信息，的確寫著他的職務和相關部門，和他剛剛說的沒有區別。

見她看完了，江畔收好證件，說：「可以開門了嗎，沈女士？」

雖然他給出了證件，沈原椰依舊不太信任。

哪有警察這麼出現的，她一開始還以為是上次電梯外的那個男人，差點沒被嚇死。

她抬頭仰看他，謹慎地問出口：「我一沒犯罪，二沒違法，沒幹缺德事兒，你們警方找我做什麼？」

江畔挑眉，表情忽然正經起來，又湊近了玻璃，沉聲念道：「昨天下午13:54分，你在距離公寓3.4公裡外的娛樂網吧登錄了第56台電腦，下午14:25分，你向江海區警方官博發送了以下的內容……」

沈原椰心裡一咯噔。

「警察叔叔你好，我在網上看到了黃妮被殺的新聞，想起來那天我曾經在那棟公寓樓下看到一個男人，對方神情慌張……」

江畔如同播音主持，調子都不帶起伏地。

沈原椰腦仁疼，叫道：「別念了！」

「好，不念了。」江畔又笑了笑，眉宇間儘是認真。

沈原椰被他這語氣弄得心煩意亂。

「我沒發那樣的話。」思索后，她還是決定否認，「你找錯人了，那不是我，江警官請回吧。」

微博能預知這件事是她這輩子會爛在肚子里的秘密，無論是最親近的孫艾，還是警察，她一個人都不會告訴的。

力所能及地做一些事已經是她最大的限度了。

江畔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沈女士，殺害黃妮的兇手至今仍沒有抓到，也許有另外的人在面臨著生命威脅，你提供的關於兇手的線索，對我們的偵查有很大的幫助。」

沈原椰搖搖頭，「這件事和我沒關係。」

好不容易才重活一回，她不想自己卷進這樣的事情了，給官博發私信已經讓她很後悔了，更別提出面。

再者，她壓根就不是證人，怎麼說露出破綻了，到時候出事的還會是她自己。

「江警官，把手機給我。」沈原椰開了門，伸出手。

江畔緩緩站直了身子，面色淡淡地看著她，目光在她蔥白纖長的手上定了幾秒，將手機於她手心。

他忽然開口道：「135……」

一串數字精準地報出來，沈原椰拿著手機有點怔愣，飛速地收回手，再度關上了門。

「這是我的手機號，如果你改變了主意，可以找我。」

怕她忘了，江畔又掏出來紙筆，在沈原椰的注視下刷刷地寫上，最後彎腰放在防盜門外的地上。

他站起來，「這幾天注意點安全。」

江畔攏了攏身上的衣服，轉過身，徑直地離開了公寓樓下，很快便消失在視線內。

沈原椰拿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片刻后，她眨了眨眼，神情恢復往常，進入電梯，看著門緩緩關上，上升。

……

八點的時候，外面又下了雪，還挺大。

很快窗戶上就蒙上一層白白的雪，彩燈便看不見了。

沈原椰靠在床上，從口袋裡拿出來那張便箋。

很簡單的一張紙，不像是女生們花里胡哨的，只有單純的白色，一行數字在中央，行雲流水，字跡潦草卻能辨別。

她的短期記憶挺好，尤其是對數字，往往對方念一遍，不用這個江警官寫，她也能記下來。

江畔。

沈原椰輸入這個名字，轉眼就退出了界面，登陸了微博。

她先是看了一下粉絲們的留言，然後挑熱門的幾個回了，然後才去熱搜看最近的新聞。

今天的新聞沒那麼爆炸，要麼是時政，要麼就是在批判狗仔們不給人隱私，只會跟蹤。

沈原椰挑揀幾個看了，又找了圈內的爆料號。

很多營銷號都是假的，就拿別人的信息來騙騙粉絲們，要不然就是一些專門用來溜粉的。

而爆料號就比較特殊了。

她知道的就有兩個，這兩個博主身份不得而知，但每次的爆料都很准，而且從來不愚人。

這次兩個人都爆料了同一件事，雖然和自己沒多大關係，但沈原椰還是看了一下，心裡有數，便退出了微博。

沒想到才退出，孫艾就來了電話。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火鍋店老闆現在店裡不敢放歌了。」孫艾的聲音很清楚，「放李夢冉的，李夢冉結婚了，放黃妮的，黃妮被殺了。」

沈原椰揉了揉額角。

她最近真的是和黃妮杠上了，擺脫不了，不管是微博還是周圍人，怎麼都對黃妮挺關心的。

見她沒有聲音，孫艾也沒當回事，繼續說：「黃妮也真是可憐，不知道被誰殺的，她父母看微博爆料的都傷心死了，聽說都挺大的年紀了，失去了唯一的女兒……」

「你一個人住，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懷疑兇手肯定還會動手，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漂亮女人，最容易……」孫艾頓住，「算了，不吉利的話我不說了，你一定要謹慎。」

沈原椰應道：「我知道。」

孫艾這才滿意，「那我不打擾你了，你早點睡覺，注意美容，可別熬夜。」

「等等。」沈原椰連忙說：「我問你個問題，如果你目擊到了兇手的某樣特徵，你會去報案嗎？」

孫艾說：「那當然要了，不然下一個被殺的是我自己呢，這誰也說不準，早報案早安全，你怎麼問這個問題，你看到什麼兇手了？」

沈原椰打馬虎眼：「我剛剛在看一部電影，裡面和這個有點相關，所以問了一下。」

「電影而已，別想那麼多了。」孫艾哈哈道。

掛斷電話后，沈原椰嘆了口氣。

***

「江隊，有結果了嗎？」

回到隊里后，江畔才推開門，呼啦啦的一圈人就圍了上來，亮晶晶的全都盯著他。

江畔冷著臉，「沒。」

「唉。」一圈人又散開。

黃妮這起案子真是麻煩，對方明顯有備而來，不僅把痕迹弄沒了，還將兇器帶走了，他們現場找到的也就只有一點點用。

受害人是當紅明星，外界媒體和民眾都在關心這件事的進展，他們作為偵查的，首當其衝。

上面也給了壓力。

昨天原本大家都以為還是和前段時間一樣時，結果負責官博的妹子就突然激動地跑了過來，直接將一段話讀了出來。

裡面的信息讓眼睛都有血絲的一群人打了雞血似的，又立馬來了精神，分析起內容來。

證人的身份自然是關鍵，找到本人當面詢問最好，他們花了時間調查過後，又找了監控，才知道發私信的人。

還挺謹慎的，知道偽裝。

可惜唯一出錯的就是技術不熟練，ip很容易就被隊里的查到了，再根據監控，直接就定位到了人。

看到監控里那個半張臉依舊精緻的女生，最後面面相覷，正好江隊從外面回來，就讓他去了。

誰知道還是沒有結果。

江畔看了眼毫無消息的手機，抬頭叮囑道：「先按照白球鞋的方向查，把監控都調出來，沈原椰那邊我會跟進。」

「是！」

眾人都加班加點，沒有一個人抱怨。

小劉拿著一份文檔跑過來，「江隊，我又重新查了黃妮認識的人，還有她公司的，當天穿白球鞋的還真沒有，但自己家裡有白球鞋的人，總共有五個。」

「這五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明。」他咽了咽口水，「你說是不是這私信內容有錯誤，或者是哪個人為了好玩？又或者……」

江畔替他說了後半句話：「又或者是兇手擾亂我們思路的？」

小劉點點頭：「對……」

江畔說：「當然也不是不可能。」

他想起今晚看到的沈原椰，圍巾后巴掌大的一張臉，心思縝密，謹慎的眼神令他記憶深刻。

江畔將文件放回他手上：「我在等她找來。」

小劉疑惑：「誰啊，兇手會自己找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