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魅惑狂狷
三日之後,白羽帶領軍隊凱旋歸來,此時的襄陽城所有人都已經知道換天了,所以為了討好新任的城主,襄陽城百姓自髮夾道歡迎,白羽的威名天下皆知,在青州理政之時,也有賢名。所以百姓對白羽的歡迎也有七分發自內心。
白羽進入襄陽,立刻召集地方上的軍政要員以及地方鄉紳會面,白羽知道,若是要在一個地方立穩腳跟,這些地頭蛇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的,趙大寶滿面紅光,向白羽等人一一介紹著龍驤虎騎中的高級將領,這些將領雖然對白羽不熟悉,但是這幾日來並肩作戰,白羽等人悍勇無敵的狀態已經深深的印在了他們心中,對白羽都露出了由衷的敬意,白羽與眾將在一起,毫無半分架子,親切地跟著他們說笑,時不時的說出幾句玩笑話逗得大家哄堂大笑,不經意間叫出其中幾個人的名字,令他們感到意外的同時也感到了自己在白羽心中的份量,再加上白羽不痛不癢的幾句稱讚,頓時讓他們輕飄飄起來,彷彿在同僚之間走路能夠將頭揚得更好一些。
白羽御下之術自有一套,沒有幾天的功夫,恩威並施之下,便將這些桀驁不馴的將領們收拾得服服帖帖,心甘情願為白羽效命。
當然這些都建立在白羽強橫的實力和極大的人格魅力基礎上,龍驤虎騎向來強者為尊,對於白羽幾人自然是心悅誠服到了極點。
白羽很快便盤點襄陽的軍政,當下人呈上了戶籍之後,白羽才對襄陽城的概況有了基本的了解。
現在的襄陽城,經過林弘毅的圍城和張善麟強攻之後,早已經是元氣大傷,適齡參軍青年基本上已經被龍步飛抽調一空,大多戰死在了北伐的道路上,再加上張善麟再次的抽調,剩餘在城中的基本都是老弱了,沒有即戰力,白羽原本想擴軍,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張榜半月,前來投軍者寥寥無幾,雖然手中掌握著一萬龍驤,但是當年龍步飛手中五萬龍驤,再加上新擴的軍隊,實力達到十萬之眾,也是舉步維艱,被林弘毅圍攻地只有隻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若非是白羽與林小妹一番說辭,可能襄陽城池早已丟了。
襄陽原本便是百戰之地,兵家必爭,白羽坐鎮襄陽,便是成了眾矢之的,朝廷必然會派大軍來剿,想憑著一萬人馬守住,幾乎是痴人說夢,再說了,他這次將張知微打的打敗而逃,必然將張善麟氣的七竅生煙,張善麟率軍興師問罪,攻打襄陽,現在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對於張善麟這個老對手,即便是白羽也有些不寒而慄,在長江水戰中敗亡的場面他還歷歷在目,張善麟此人為人陰狠而且是白羽少數看不穿的人之一,即便你自以為已經將他逼入了絕境之中,可是他卻依然遊刃有餘,隨時可能反過來咬你一口,當年長江水戰就是極好的例子,
白羽大軍已經打到石頭城,張善麟揚州已經危在旦夕,按理說,張善麟即便手中還有牌能打的已經全部打出,可是令白羽沒有想到,張善麟居然還有一隻計算不到的水軍,也正是這隻水軍,差點要了白羽的命。
雖然長江之敗,張善麟有過於僥倖的意味在裡面,但是張善麟隱藏實力,伺機反撲的功力,也讓白羽感到有敬又怕。
這個世界,能夠讓白羽都感到有懼意的人,不多。百敗將軍,絕非浪得虛名。
白羽了解過襄陽城的實力之後,開始有些猶豫起來,襄陽城確實是整個荊州的要害所在,在軍事地位上的重要不言而喻,但是此時的襄陽,對於白羽來說,卻成了雞肋,守,不可能守住,棄,白羽心中又千般的不舍,猶豫不絕之間,白羽想到了一個人——當年在佛堂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神秘隱士。
於是白羽處理完襄陽事務之後,便招來襄陽城中最為德高望重的幾位鄉紳,這幾人得知城主召見,哪敢怠慢,連忙飛馳地來到白羽處。
白羽先是對幾位鄉紳一頓猛誇,待他們喜不自禁之後,不知不覺便與白羽拉近了距離,一名年老的鄉紳笑道:「白大人,鄙人姓陳,不知大人招我等前來何事,龍大人和張大人主政襄陽之時,每月我五百兩的稅捐一分不少,白大人主政,當然陳某也是一樣,只是陳某家貧,現在又正直兵荒馬亂之際,五百兩已經是極限了……」
白羽笑道:「我主政襄陽,一切按找慣例就可,此事自然有其他人跟各位員外商議,我此次請幾位員外來,是向幾位打聽一個人。」
這幾個人一聽白羽不是來索捐,頓時心中發下一塊大石頭,一人思索道:「不知道大人所要找的人是誰,我許哲佩在襄陽已經住了五十多年,一般稍有名望的名士我都知道。」
白羽含笑道:「諸位可曾聽聞過一個凌凌昭的人?」
白羽此話一出,這幾名鄉紳頓時面面相覷,白羽一時摸不著頭腦,這時候,許哲佩咳嗽一聲,尷尬地道:「白大人想必是求賢若渴,這凌凌昭之名我等都是曉得的,但是若是白大人想請此人入幕,我看還是……還是算了吧。」
「哦。」白羽饒有興緻地道,「此話怎講。」
許哲佩嘆了口氣,道:「凌凌昭的確是素有賢名,我們荊楚子弟向來人才輩出,但是獨獨凌凌昭卻是在眾多大賢都十分尊敬和佩服的一個角色,但是此人實在是太過狂妄放肆,從來不將天下英雄放在眼中,大人即便是如同當年劉備一般三顧茅廬,恐怕也是枉然,這人太狂妄了。當年……」說到這裡,許哲佩頓了頓,潤了潤嘴唇,道:「當年即便是青帝,哦,不,龍步飛也吃過此人的閉門羹,大人還是……」
「對,此人太過狂狷,我看此人根本就是沒有什麼真材實料,不過是故作姿態而已,大人還是大可不必對此人抱太大希望。」一名鄉紳介面道。
「大人,」陳姓鄉紳也附和道,「大人禮賢下士之心,我等都明了,但是這凌凌昭還是放棄的好,我怕大人,大人……重蹈當年龍步飛的故事啊。」
「哦。」聽到自己大哥龍步飛還在凌凌昭身上吃癟,頓時白羽更加來了興趣,問道,「這莫非其中有一段典故不成,大家說來聽聽。」
幾名鄉紳相互對望一眼,其中一人道:「當年我們都是親呀所見,若非龍步飛為人寬宏大量,恐怕這凌凌昭死上十次都有了。」
「嗯,當年龍大人初得襄陽,也是和大人一般求賢若渴,下達了求賢令,龍驤虎騎天下聞名,荊楚子弟無不響應,無數人前來投奔龍大人,但是偏偏少了這個凌凌昭。」
「大人也不知道哪裡聽說了凌凌昭的大名,一門心思的想將凌凌昭招來做入幕之賓,但是這凌凌昭卻橫豎就是不肯出山,後來龍步飛大宴三天,召集荊楚所有名門子弟,當日我也是在場的。」說到這裡,許哲佩神情一傲,顯然當年對龍步飛的禮遇十分受用。
「後來凌凌昭拗不過大人的一片誠意,便來赴宴,誰知道,這個凌凌昭居然不知死活,只是在大殿中一站,當著所有荊楚的名士面前,只看了龍步飛一眼,冷言道;看似不似人君。便轉身要走。」
「龍步飛大怒,叫人將這凌凌昭攔下,凌凌昭居然面上毫無懼色,轉身輕蔑地一笑,道:蛟龍安能伺猛虎?於是大踏步離開。」
「當時滿堂賓客皆在,凌凌昭如此狂傲,讓龍步飛一時無法下台,聞言大怒道:你不怕我滅你滿門?」
「凌凌昭那小子倒也硬氣,不知道當時是假痴不癲還是喝酒喝多了,居然回答道:門生無門可滅!」
這許哲佩說來七情上臉,顯然當日的情形現在依然歷歷在目,白羽聞言覺得好笑,他如何不了解龍步飛的脾氣,龍步飛眼高於頂,當時被這小小的山野村夫羞辱,肯定會大發雷霆,說到做到,一念至此,連忙問道:「後來呢。」
「龍大人當時是要力斬凌凌昭的,但是這凌凌昭卻臉上絲毫沒有怯意,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這時候,不知道怎麼的,龍大人居然仰天一笑,道:『好漢子,我當真就要看看你的膽識有多大。』」
「於是龍大人在城牆上居然給凌凌昭搭了一個草棚,給凌凌昭盡貢美酒,讓凌凌昭住在上面,當時襄陽大戰正酣,城頭上那是到處是箭矢兵刃的,處處都是鮮血,這凌凌昭居然在城頭上當著兩邊的正在大戰的人馬飲酒做歌,活的瀟洒愜意之極,絲毫不把血腥的戰場看在眼中,當時戰事緊急,估計龍大人也無暇顧忌他,後來龍大人又北征,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說到這裡,許哲佩嘆了口氣道:「姑且不論這小子是否當真裝瘋賣傻,但是這在萬軍之中從容飲酒的姿態,我等卻是學不來的。」
另外一個鄉紳也附和道:「最後到真的被這凌凌昭料中了,龍大人太行兵敗,所跟隨的荊楚名士估計也被朝廷斬殺殆盡,現在凌凌昭卻依然逍遙自在,倒也有點未卜先知的味道。」
又一個鄉紳冷笑道:「我看他是胸中沒有真材實料,知道跟了龍大人遲早要穿幫,橫豎是一死,倒不如硬著頭皮拼一拼,這樣還落下一個狂士的名號,這年頭像他這般裝瘋賣傻,自以為是的傢伙太多了,你看又有幾個當真有些真才上來的。」
「不然不然,我倒覺得這年頭,有材學的人大多都是向他們這般故作高深,無非就是想抬高身價,賣個好價錢,凌凌昭可能有點本事,只是可能言過其實罷了。」
幾人當著白羽的面便嘮嗑起來,當真弄得白羽哭笑不得,但是通過這幾人剛才一番敘述,對凌凌昭的興趣不禁又大起,詢問道:「大家知道現在凌凌昭住在哪裡嗎?」
「此人無父無母,無牽無掛,原本是居無定所,但是偏偏長相俊朗,多受青樓女子的愛戴,加上與龍步飛的這一爭鬥,頓時將他的名望抬升到了極點,一些青樓中有錢的姐兒們居然都對他趨之若鶩,捐資為她蓋了一棟飄香閣,每日在閣樓前面翹首以盼,若是能夠得到此人的垂青,或是得到他親手題的青詞,那便是無上榮耀,若是這凌凌昭心情不錯,招他們進入閣中顛鳳倒鸞的話,那更是了不起的榮耀,現在荊楚所有的紅牌們都在他門前排著堆兒等著他臨幸呢——這種滋味,就是皇帝老子也很少享受啊。」
「是啊,龍鳳閣的柳岩,我當年花了五百兩才一親芳澤,哪知道這凌凌昭對她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這等艷福,我等只有艷羨的份兒啊。」一名鄉紳極有感慨地道。
通常男人說道這些的時候,總是能夠找到共同的話題,加上白羽看上去平易近人,幾人膽子漸漸放大,拉開了話匣子,說的話越說越不堪入耳,白羽對這些並不感興趣,知道問下去也是徒然了,但是聽的也不禁暗暗發笑,心道:這凌凌昭倒也當真是一個奇人,性格如此古怪,玩世不恭,與當年他所見之時的道貌岸然的形象相去甚遠,但是這一般有才學的人士大多有些乖僻。文人好淫,也不甚奇怪,只是這每日如此,他凌凌昭的身體受得了嗎?倒也當真是一匹種馬啊!
通過幾位鄉紳描述,白羽對凌凌昭的近況已經有了一個基本了解,這幾名鄉紳用不著了,飄香閣只要在襄陽城中,他白羽自然會尋到,當下含笑道:「多謝幾位員外如實相告,白羽還有些軍機要務,就不留幾位用膳了。」
白羽逐客,這幾人都是圓滑世故之人連忙對白羽躬身告別,走到屋外,依然不停地討論著凌凌昭,顯然對凌凌昭的艷福大感興趣,一路上依然喋喋不休地討論著這個凌凌昭。
鄉紳們走後,白羽將凌凌昭的情況對幾位兄弟們略略說了一遍,誰知道,一向對凌凌昭不感冒的秦玉頓時滿臉紅光,喘著粗氣道:「能夠讓這些久經沙場的窯姐兒都欲仙欲死欲罷不能的,這凌凌昭肯定有一套不為人知的床第之術,大哥,這個軍師,無論如何你要給他請來。」一握白羽的手,眼神堅定,白羽不由得哭笑不得。
一向對女色不感興趣的孫興霸疑問道:「大哥,你覺得這個凌凌昭靠譜嗎?我怕是他只是一個故作姿態的人而已,去了怕大哥失望啊。」
趙翼也是抱著這種心態,點頭道:「龍老大也算是一個人才了,這凌凌昭居然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我怕到時候在大哥面前也是一樣,大哥滿懷希望,反而自取其辱,恐怕對白少你的聲望有影響啊。」
白羽道:「良禽擇木而棲,這些所謂的隱士都自重身份,一旦選定了主公,便永世不會背叛,所以才會在天下人才中大浪淘沙,這也是他們自我的一種保護,龍老大可能不甚符合他的他的胃口,所以他才會拒絕龍老大的邀請,無論如何,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我們誠心誠意地邀請他,他應該不至於太過拒絕,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也好,反正不知道這人深淺如何,我們去試試也無妨。若是此人當真有些斤兩,對我們也是百利而無一害,若是此人只是借故裝瘋賣傻,我就當場斃了他。」齊昭南冷冷地道。
「嗯,用重刑逼他交出合歡秘籍。」秦玉連忙附和道。
若是論世間最古老的職業,這青樓一定是榜上有名的,無論盛世亂世他們總能左右逢源,襄陽城屢經戰火,經濟萎靡,但是這青樓生意卻是反而越發紅火,集聚了很多醉生夢死的人。
南國的女子雖比不上北國那般妖嬈多姿,但是甚至身材纖細,楚楚可憐,荊州又是人傑地靈物華天寶之地,青樓女子也是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比之其他地方更是多了幾分才情。
南街一處商旅集中之地,這裡也是青樓生意最為紅火的地段,左右皆是襄陽最為著名的幾家紅樓青館,但是卻很少有粉頭出來當街攬客,反而門院深深,裡面重巒疊翠,看不到盡頭。
當然這裡能夠進來的也不是販夫走卒,皆是襄陽有頭有臉、一擲千金的豪客。
飄香閣便是在這幾家樓館環繞的一處隱蔽之地,看上去倒也情趣雅緻,看得出工匠們倒也花了十二分的心力,當然出的錢肯定也不會少。
門外三三兩兩的不時有人出入,但大多數是軟轎代步,每頂軟轎都做的十分别致,即便是轎夫也不是尋常的莽夫,不僅衣著光鮮,便是談吐之間也有些氣度。
可見軟轎的主人也是有一定金錢和品味的女子,按照白羽的了解,應該不是尋常的那些粉頭。
白羽帶著趙翼和秦玉,便走上飄香閣上去問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