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以後，我來愛你
洛九汐對万俟璟的決定是舉四隻爪子同意的。
先成親，再回妖谷，似乎就是最完美的安排了。
它開心了，在万俟璟懷裡打了幾個滾，這才讓万俟璟和它一起去看看他們之前救的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並沒有醒來，一直昏迷著。
她的肌膚被火灼燒之後本都已經壞掉，洛九汐替她用靈力強化筋骨之時才又重新生長。
如今已經是絲毫看不出被火燒過的痕迹，仔細看，倒也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女孩。
只是她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是通紅，肌膚下好像有火焰在涌動，將她的血管都撐得鼓脹，似隨時都會爆破開來。
若非有寒冰床的寒氣和洛九汐的靈力替她壓制著體內的麒麟妖丹，她必定是無法承受的。
万俟璟抱著洛九汐站在寒冰床邊，看著昏迷不醒的女孩，容色沉靜，眼底卻薄光輕晃。
對於洛九汐為了這樣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耗費自身靈力的做法，万俟璟是不贊同的。
在他而言，沒有什麼比得上洛九汐重要。
以至於，他對這女孩並沒有什麼好感，雖然，她的確可憐。
洛九汐倒是不知道万俟璟的想法，它只是看著昏迷不醒的女孩嘆了一聲，「也不知道她要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
麒麟妖丹的吸收並不容易，需要一個極為緩慢的過程，也許要很長的時間。
在妖谷中，時間似乎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幾百年幾千年好像也只是眨眼就過。
可在這人界，洛九汐怕，不等這小女孩將妖丹吸收，就已經垂垂老矣了。
那她做的一切，豈不是白做了？
它為難的聳了下小鼻子，隨後靈光一閃，「到時候我們也將她帶去妖谷吧？」
妖谷雪原足以讓這女孩保持肉身不變，只要她能將這妖丹吸收，化身成妖，那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
万俟璟眉心一緊，可垂眸看著洛九汐眼底的期待時還是只能微微一嘆，「若是你想，那就帶上吧。」
雖嫌麻煩，可他願意縱容它，只要它能高興就好。
洛九汐的確高興了，在万俟璟的心口蹭了又蹭，軟軟的撒嬌，「阿璟真好。」
万俟璟聞言只是一笑，眸色溫軟，宛若謫仙，看得洛九汐微微失神。
這樣的阿璟，是怎麼也和那個殺戮無數的萬界魔君聯繫不起來的。
可它轉而又想到自己夢裡的孤雲，嗯，他那時候其實就是這樣一幅謫仙的模樣，倒是很能騙騙不知情的人。
一想到夢中的孤雲，洛九汐的心就莫名的被扯痛了一下。
爪子扒拉住万俟璟的衣襟，它將腦袋貼在他心口的位置不動了，聽著他的心跳，它知道，他的確是孤雲。
見洛九汐的情緒忽然就有些低落，万俟璟的目光也微沉了兩分，卻沒問什麼，只讓琉嵐琉夏好好照顧這小女孩，抱著它朝洛水閣去。
直到了洛水閣的書房中洛九汐都賴在万俟璟懷裡不願下來，腦袋偏著要万俟璟替它順毛。
感覺到他的手指從它頸背上撫過，帶起一串串酥麻之意，它卻舒服得直眯眼兒。
万俟璟好笑的看著自己懷裡極為享受的小東西，一邊替它順毛，一邊翻著摺子。
洛九汐漸漸的在万俟璟輕柔的撫弄下睡了過去。
又是一夢，很長的夢……
依然是那片有些蒼涼到有些荒蕪的土地，洛九汐知道，那是萬年以前。
天空是灰濛濛的，無日無月亦無星，唯有驚雷閃電，猶如蛟龍，天地之間似乎感覺不到絲毫生命的氣息。
「轟——」
天際之上，狂雷炸響。
一頭渾身銀白的龍，在雷霆閃電之中騰飛嘶吼。
入目是一片狼藉，土地是紅色的，是血是顏色。
無數的妖屍，散亂在四處，屍骸遍布的土地之上，獨站著她一人，或者說，獨站著九汐一人。
那些血就是從周圍那些妖屍身上流出來的，幾乎染紅了整個妖谷。
九汐抬頭，看著天空中盤旋飛騰的銀龍，眼底沒有波瀾，可眼角早就已經濕潤。
她開口，聲音很輕，「孤雲，為什麼騙我？」
震耳的雷鳴之中，她的聲音卻穿透了雲層。
飛騰的銀龍周身光芒大震，下一瞬，已經化作男子身形。
白袍黑髮被風拂動，烈烈衣袖之上金線綉成的蒼龍暗紋煞氣流瀉。
欣長的身形浮於半空，微垂眸，目光好似帶著凌厲罡風掃過遍地伏屍，最後落在了洛九汐的身上。
眼眸深如暗夜，唯有一點幽紫輕閃，帶著三分寒意三分威懾以及三分她看不懂的蠱惑，剩下一分，或許是連他自己也看不透的溫柔之色。
四目相對，萬物早已退離，天地之間唯他二人而已。
許久，他竟似一聲輕嘆，「小九，我從不曾騙你。」
僅僅是一聲小九，九汐已經淚流滿面。
她的目光亦從四方掠過，儘是堆積的屍骨，那樣多的血，就連他所浮的天空都如染了一層血紅。
九汐的唇角忽然彎起，似笑，更似絕望，「我知道，你只是不愛我罷了。」
因為不愛她，所以才能忍心同她為敵，逼她恨他！
孤雲靜靜的看著她，「九汐，你我這一戰，從來無法避免！」
他太平靜，九汐的一顆心在他這樣的平靜中四分五裂，卻……不覺得痛了。
她眼底的光也漸漸的平靜下來，「既如此，這一戰，我不會心軟。」
不為了自己，只為了這許多無辜喪命的族人。
孤雲平靜的眸光驟然一晃，嘴角竟然勾出一抹弧度來，輕聲道了一個字，「好！」
話落，他抬手一揮，他身後的天空在九汐眼前分裂開來，金色的光芒從縫隙中透出，耀眼到刺目。
金色光芒之中騰飛而出的是九條銀龍，口吐火焰雷霆，朝著九汐飛沖而去。
九汐身形不動，額間冰藍色符文光芒暴漲，她的身後驟生九尾，雪白的尾巴搖晃間讓人目眩神迷。
九尾瞬間化形，朝著飛沖而來的九條銀龍抽打而去。
火焰雷霆亦傷不了它雪白的毛髮，同銀龍纏鬥之間絲毫不顯弱勢。
一直浮於半空之中的孤雲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看著不遠處九尾晃動的女子。
幽紫的眼底慢慢生出了類似溫柔的東西，他的唇角彎著，帶出一抹無奈的笑意。
果然，還是如同以往一般，絲毫經不得激！
暗自嘆息間，他胸口一震，唇角忽然溢出一抹鮮血。
九條銀龍已經被九汐絞殺了兩條。
她並沒有注意到孤雲的異常，金色的瞳孔之中帶上了血的顏色，只同她方才說的一般，不會心軟。
等到她發現不對的時候，九條銀龍已經只剩下最後一條。
孤雲的身形已經無法維持，從半空跌落在地。
恍惚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麼。
九汐愣愣的看著單膝跪在地上的孤雲，他的臉色白到極致，嘴裡不斷的有血湧出。
那九條銀龍……是他的本命之脈！
身後的尾巴不斷的晃動著，最後一條銀龍趁機從九尾的圍剿中逃脫，鑽進了孤雲的身體之中。
九汐緩緩的走過去，蹲下身將他抱住，「為什麼這麼做？」
柔軟的尾巴將他包裹起來，她低頭看著他蒼白的俊顏，聲音中透著她自己也想不到的平靜，「你寧願死，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她始終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可是，她不會讓他死，至少，不會讓他死在她的手裡。
她笑了笑，「可惜，要讓你失望了。」
低頭，印下一個吻在他的眉心，不等孤雲抗拒，金色的光芒已經瞬間將兩個人包圍其中。
光芒散去，已經只剩下孤雲一人，而他的懷中，是一隻雪白小獸。
孤雲垂眸看著自己懷中小獸，眼底光芒複雜，卻只能緊緊的抱著它。
他的手從它柔軟的頭頂上撫過，聲線輕軟，「小九，我並非不愛你，只是……太愛你，所以，不能眼睜睜看你和我一起成魔。」
她太執著，為了他放棄成仙逆天而行，終究引來天罰，連累妖族。
他本想救它們，卻反倒被她誤會她的族類是他所殺。
他不想爭辯，甚至願意用他一命換她渡劫成仙。
可到底低估了她的執念。
九汐還未曾昏迷，她聽到了他的話，他的掌心落在她頭頂之時，她看到了之前天罰降臨的一幕慕。
在她躲避天劫妄圖同天相爭之時，天意將懲罰落在了她的族人身上。
九汐從不曾想到，自己的任性會連累到自己的族人。
她緊閉的眼眶裡有濕潤溢出，將眼眶周圍的毛髮打濕，將頭靠在他的掌心，「孤雲，我累了……真的好累……」
「那就好好休息，有我在，不用害怕。」
「孤雲，我是不是做錯了……其實，我只是太愛你了，可愛你真的好累……」
她終究還是貪戀他的懷抱啊，明知道兩人從不同道，卻始終無法割捨。
九汐終究還是昏迷過去，時間在黑暗中流逝，待她再醒來之時，孤雲選擇離開輪迴渡劫。
他所為，只為摒除自身魔性，同她一起修成正道。
九汐那一刻忽然想起，她昏迷之前，孤雲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他說：「以後，我來愛你。」
百世輪迴，萬年沉睡。
洛九汐緩緩的睜開眼時，自己還睡在万俟璟的懷中。
他一手輕撫著它的背脊，一手拿著摺子認真的翻閱，並沒有發現它醒了過來。
書房中安靜的只有他們的呼吸和細微的摺子翻動的聲音，讓人心中平靜。
洛九汐眸色流轉，重新閉上眼蜷縮在他的懷中。
權利陰謀，人心詭詐，從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停息，未來的一切不可預知。可沒有關係，她有他，他有她，心在一起，便不懼這世間凄苦，不畏這天地高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