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終章)
通天之路
「水位在下降!」
就算是沒有他邊上李造的提醒,炎龍的眼睛也不瞎,他自然能夠發現圍繞遺迹的堤壩內的水渠之中,水位正在緩慢的下降。
「少爺,是否找個人探查一下水下?」
管家的提議並沒有被炎龍接受,他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水位,若有所思。隨後擺手道:「再等等。」
雖說蒼鷹部落的首領土佐說過,遺迹開啟和關閉的時間有限。或許有一個辦法可以延長,那就是血祭。說白了,就是用人命去填補時間上的不足。
可炎龍並沒有這個打算,畢竟蠻牛部落的人不好殺,自己人又不能殺。就李頓的態度來說,這是一個寧可玉石俱焚,也不會妥協的強硬派。至於自己人?炎龍相信只要殘殺手下的惡例開了,他手底下的人恐怕就要叛逃了。
到時候,離心離德的隊伍,恐怕連身份高貴的炎龍都無法控制。
很快,水面上出現了三四個細小的喇叭口空洞,在水邊生活過的人都知道,這應該是漩渦。恐怕水底之下出現了管涌通道,才會形成這樣的漩渦。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就在炎龍的內心如同火燒火燎般焦急的時候,李造剛才描述的水下的那個靠著堤壩的洞口出現了。不僅僅是一個洞口,似乎是一排,有規律的出現在堤壩靠近遺迹的一側。每一個洞口都似乎距離相同,腦袋探出堤壩之後,彷彿能夠看到一個由黑點連接成的線,一直伸向遠方。
炎龍的視線一直延伸到了遠方,心頭卻是天人交戰的模式。地下的洞窟,通道,可能會隱藏很大的危機。甚至……下去之後,還能上來嗎?
他就連李頓下水的方式都不認可。
玉器怎麼可能會和瓦當一起陳列?炎龍是貴族,他的生命很珍貴,比很仰望貴族的普通人想象的要更加珍貴。冒險在貴族眼中是逃避,是揮霍,絕對不是一個合格貴族該做的選擇。可在遺迹,他根本就沒有更好的選擇。在地面,他已經派人搜尋了所有可疑的區域,但是一無所獲。別說遺迹真正的入口了,就連遺迹的出口他都沒有找到。
繼續困在遺迹之內,一旦食物消耗一空,炎龍和他的護衛們也只有死路一條。
咬著牙,才下定了決心,炎龍開口道:「所有人準備,等洞口的水位下降到可以通行之後,就下水。我打頭陣。」
「少爺!」管家想要阻止。
卻被炎龍粗暴的打斷道:「不要多說了,這裡我的實力最強,只有我頭陣,才能有機會以最快的速度進入遺迹的中心位置。不管是獲得遺迹的寶藏。還是尋找出口,都是最優的選擇。你們有的人跟著我的日子已經不短了,應該知道很多遺迹的出口就在中心位置。」
炎龍不容置疑的決定,很可能會給他和他的護衛們爭取一點時間。
而在地下深處,李頓帶著蠻牛部落的戰士們費力地推開了一塊堵在他們前行道路上巨石。
「一二三,加把勁!」
「一二三,加把勁!」
轟隆……
巨石被推開之後,露出了幽暗的洞口,隧道似的不知道多深。這已經是李頓他們推開的十多個巨石的一個,從一開始的勇氣倍增,到現如今的彷徨和無助。
誰也不知道巨石背後的道路是否將是一種讓人窒息和絕望的重複。
嘩啦啦
是潺潺的流水聲,這種聲音似乎在之前已經重複過七八次。雷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哀嚎道:「還是水道,老子扛不住了,不走了,不走了!」
內心想要發泄的不僅僅是雷虎,其實隊伍中每一個人都充斥著暴力的情緒。就像是被戲耍了多次的野獸,憤怒的嚎叫避免不了。可作為首領,李頓不能表現出這樣的情緒,因為一旦他選擇放棄,他們將徹底鬆懈了內心的那根神經,徹底失去離開這裡的希望。
雷巨也明白這個道理,咆哮著對雷虎吼道:「給老子站起來,一點用沒有的廢物。你要是再敢動搖軍心,老子揍死你。」
威脅很奏效,至少雷虎嘟噥著站了起來,臊眉耷眼地嘟噥:「你就會欺負我,從小打到一直欺負我……」
面對弟弟喋喋不休的滿員,雷巨眉頭跳動著,卻毫無辦法。誰讓他攤上了這麼一個兄弟呢?
準備的火把只有最後幾根,李頓思量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再點一個火把。」
抹黑走路就非常危險了,更何況是在未知的地下洞窟之中?
火把的作用將被無限的放大,甚至會成為人信心來源的起始點。或許只有那麼一小團燃燒的火焰,才能給人帶來些許的慰藉和安全感。一旦沒有了火把,行動速度大大受損,還會造成不必要的損傷。
李頓第一個跨入了洞口之中,很快身後的腳步緊跟上來。
所有人都已經有了很深的默契,跟著前面的人走。
不同之前的道路,這一次李頓竟然從臉頰上感受到了風,而且順著洞口越深入,風似乎越大。大概走了十來分鐘,一個巨大的洞窟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甚至在洞窟的邊緣,根本就看不到對面。而洞窟之中,一條暗紅色的河流散發著詭異的紅色光芒。
伴隨著的濃厚的血腥味。
就像是在猛獸獵殺過動物的區域,越來越重。直到他們走到了暗紅的河流邊上的那一刻,李頓的臉色慘敗一片。
河流並不寬,甚至可以說比較狹窄。
大概也就十來米左右寬的樣子。河水如同新鮮的血水似的,有著艷紅的色彩。這是湊近之後給人的第一個感覺。加上濃厚的血腥味,還有腐爛才有的惡臭讓站在河邊的人有種頭暈目眩的難受。
李頓回頭提醒:「大家小心,千萬不要掉到河裡。」
其實不用他提醒,所有人都遠遠地避開河邊。是個人都能發現河流中的異樣,沒有人會認為一條散發著腐臭的血河是安全的。跟何況,河面上還時常會冒出一個粘稠的泡泡。
你們看!
突然,青木指著河面上的一個黑色的突起物,大家定睛一點,頓時沉默了起來。
「是人!」傻大膽雷虎辨別道。
確切的說,因該是死人,是穿著盔甲,仰面躺在血河之中的戰死。距離近的話,甚至能夠看到死去的士兵臉上的肉都已經腐爛了,有的只有幾個窟窿,卻不像是正常的腐朽,整個人的頭蓋骨顯現出黑漆漆的顏色。
雷巨小心的問:「不會是我們跟著來的那隊陰兵?」
「很有可能。」李頓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想到他跟著怎麼一群不人不鬼的『東西』走到這裡,心頭都是毛毛的,身上的雞皮疙瘩都隆起來了。
反倒是巫表現的非常平靜,甚至有種出人意料的放鬆,仔細打量了河面的狀況之後,巫篤定道:「是痛苦河。用鮮活的血液鑄造,加上遠古的法術,可以將最強大的戰士的靈魂禁錮在身體內,就算是軀殼腐爛,也能有強大的戰鬥力。」
「可是……他們似乎根本就不像是……」
巫笑道:「那是因為他們守護的東西沒有被掠奪。不然,所有的痛苦戰士都會覺醒在覺醒的那一刻,他們的眼神之中只有一樣東西——就是殺戮。」
痛苦戰士?
如果是不死不滅的亡靈,或許雷巨會畏懼其詭異的能力,但如果是普通的戰士,就算是保持有強大的戰鬥力,他也不會畏懼。不屑道:「只不過是一群沒有了生命的枯骨而已,談不上多厲害。」
巫卻很不贊同:「不死不滅是不存在的,但是據說痛苦戰士的祭煉條件是覺醒的戰士。」
覺醒戰士?
遠古祖先們都瘋了嗎?
不怪乎雷巨吃驚,覺醒的戰士在現如今是多麼的稀有,就可想而知了。似乎他在實力上距離覺醒戰士差那麼一丟丟。
一聲蒼老的嘆氣從巫的口中傳出,他抬頭看了一眼前方高處,什麼也沒有。但是巫知道,在血河的盡頭就是巨靈王的祭壇。祭壇之上可能會有危機,但更多的是機遇。一旦獲得巨靈王的寶物,就算是一個普通人,也將獲得無法想象的力量。
巫堅毅的眼神在眾人面前劃過,隨後落在了李頓的臉上,用不容置疑的聲音道:「跟著我!」
「其他人跟著首領。」
說完,巫口中似乎念叨著,可隨著巫嘴唇的幅度越來越大,他的身上彷彿披上了一層光芒,閃耀著周遭。雷巨等人懵懂無知,卻不敢反駁巫的決定。只有李頓一個人知道,巫在念咒語,但他也不清楚,巫的咒語有什麼作用。
估計有一頓飯的時間,巫堅定的走出了第一步,而周遭的景象似乎一切都變了。
沸騰的血河不見了,變成了一條聳立在他們面前的石階。石階如同新砌的似的,沒有一絲磨損,反而通體有種打磨過的光澤。
嚎叫——
痛苦的嚎叫聲此起彼伏,但巫卻恍然不知。而李頓跟著巫一步步的往高台上走去,窮極目力,連他似乎都看到了台階的勁頭彷彿有一個方形的祭壇存在。
而祭壇上似乎有一絲絲幽暗的光芒散開。
突然,雷虎喊了一句:「青木,青木不見了。」
巫沒有開口,李頓也不敢回頭張望。因為巫在跨出第一步的時候就告誡他,不要回頭,一旦回頭,痛苦的靈魂就糾纏上他。
一步,一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連李頓都覺得麻木了,原本在他身後的腳步聲也統統消失。這一刻,李頓的心頭是惶恐不安的,他很想回頭看一眼,哪怕僅僅是一眼。
可祭壇似乎並不遙遠,李頓甚至能夠看到祭壇上有一個王座,王座上有一定王冠,虛空地漂浮在王座的上方。就在最後一段石階快要走完的時候,巫一個踉蹌,隨後撲倒在了石階之上。李頓急忙扶了一把,卻發現巫的身體似乎根本就沒有重量值得,而在他將巫翻過來的那一刻,的吃驚道:「巫,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會蒼老如此?」
「祭祀了靈魂而已。」
巫的表情異常輕鬆,彷彿說的並不是他本人似的。隨後他試圖推了一把李頓斷斷續續的說到:「快……快上去……拿走王冠,然後想辦法出去,蠻牛部落以後就只能靠你了。」
「不!」
李頓無助的嘶吼不已,可巫的樣子卻越來越淡薄,最後化成一團星光,消散開來。
留給李頓的選擇似乎只有一個。
登上祭壇。
拿走王冠。
想辦法離開遺迹。
……
手腳如同是灌鉛了似的,沉重無比,但他只能克服已經瀕臨崩潰的身體,當李頓登上祭壇的那一刻,他卻驚奇的發現了一個人,只有一個人,和他同樣虛弱的人。
「是你!」
「你終於來了。」
李頓和炎龍的再一次見面相距的時間並不長,而他們的目標似乎都是在祭壇上的那個漂浮的王冠。
李頓試圖伸手去抓住王冠,卻驚詫的發現他從王冠的內部穿過,手中空無一物。
「別費心機了,沒用的。」炎龍似乎想要笑,可不知道該笑自己,還是笑李頓的徒勞。
李頓咬牙道:「沒用,我也要試一試。」可李頓最後還是氣餒地一屁股坐上了王座,惱怒道:「我就不信了……抓不住你……」
原本準備休息片刻繼續的李頓卻在他坐上王座的那一刻,刺眼的金光從王座上迸發出來,如同一道道流星,激射出去。
而下一刻,身體彷彿被控制住了似的,無法動彈。而一道洪流如同撕裂一切的猛獸在他的身體里內亂串,是能量嗎?
還是來自於遠古的傳承?
衝擊越來越激烈,李頓就算是咬著牙,也無法忍受著一次比一次更加強烈的力量。如同十萬伏的電流,衝擊著他的靈魂和軀體。知道他意識模糊,完全癱軟在王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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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華精神病醫院的電療室內,一個年輕人被捆綁在電椅上,癱軟成一攤泥漿。眼神獃滯地被窮無有力的男護士架起來送到了輪椅上,送上了特殊監禁病房。
而在電療室內,醫生看向了最後一個要接收電療的病人,炎龍。
炎龍的嘴角哆嗦顫抖,可依舊有種高高在上的貴族氣息,怒斥道:「我是烈火王城的王族,你們這些卑微的奴僕,不該這樣對我!」
醫生早就見怪不怪,笑道:「好吧,我的殿下,你的死對頭,蠻牛部落的首領李頓已經用最大的勇氣嘗試過了,但最終失敗。你難道也退縮嗎?」
精神病人炎龍胸口的病號服上寫著三個大字,2018。他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緩緩道:「作為一個王族的後裔,我有王的驕傲,好吧,我接受你們的挑釁。」
「如您所願。」醫生習慣了和他的這群病人胡說八道,反正在精神病醫院時間長了,正常人也會不正常的。
坐在電椅上的炎龍突然伸手,抓住了醫生白大褂,懇求道:「我要比李頓接受更強大的挑戰,你給我開到最大。」
醫生沒有搭理,反而掙脫了炎龍之後,將手按在了電鈕上,電流接通的那一刻,慘叫聲如同響雷炸開,震耳欲聾。不到五秒,慘叫戛然而止……而炎龍的嘴角和他的病友李頓一樣,殘留著意思來自天國的微笑。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