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朋友
當太陽終於在海平面落下去的時候,陳青戒這才點亮了竹亭四角的暖燈,坐在竹凳上的敖馨一邊不住的摩挲著在懷中已經睡過去的七彩蝦,一邊不斷的低頭哽咽。
「你的寵物已經找到了,怎麼還在哭?」說著便坐在一旁輕輕的笑了笑。
「人家…嗚…忍…嗚不住嘛…」說著便用有些紅腫的眼睛看向陳青戒,低頭看了看桌上的菜品,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我…我也能吃么?」
陳青戒聞言愣了愣,心想還真是個孩子,便點了點頭,「當然可以,我一個人吃不完。」說著便將一旁空著的碗筷放在敖馨邊上,那些本是他給上官子菁準備的。
看著陳青戒布置,敖馨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抽噎也漸漸停止,轉而將七彩蝦放在一旁,便拿起邊上的筷子:「謝謝。」
「快些吃吧,一會給你安排住的地方。」說著,陳青戒吃了起來,邊上敖馨卻是歪著頭忽然看了他一眼,又問:「安排住的地方?」
陳青戒將嘴裡的東西咽下,說道:「天色這麼晚了,師兄早已經將護山大陣打開,送你回去怎麼也得明天啊。」
想了想,又補充道:「你放心,七師伯其實還是很好說話的,明日我帶你過去,想來也不會責罰與你。」
「七師伯……?」敖馨喃喃的念叨了一句,眼中似是更加疑惑。
陳青戒聽他念叨,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你不是開陽峰逃出來的?那你是從那來的……算了,諸位師伯我都還算熟悉,這些事情明早再說。」
敖馨眼睛微微轉了轉,因為剛才哭過,即便過了很久,依舊隱隱有些抽噎,只是陳青戒將那蝦肉做的太香,待到一整盤蝦都吃完了,這才意識到什麼。
「抱歉,實在是太好吃了,我沒注意。」
陳青戒只是笑著擺擺手,轉而道:「喜歡就多吃一些,喏,這不還有螃蟹。」
敖馨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著陳青戒笑了笑,轉而便也不客氣,開始專心致志的對付起螃蟹來,一邊吃著,一邊說到:「我以前從來不知道這些東西這麼好吃。」
「你以前沒吃過海鮮嗎?」
敖馨吃了一大口蟹肉,而後看著陳青戒說到:「我們平時也不太吃東西,只有叔伯來的時候會吃上一些,不過多是靈草瓜果之類的東西。」
陳青戒恍然點頭,鹿么,大概也不會吃肉類的東西:「對了,今日怎麼跑到這邊來了,沿途沒碰見刑堂跟執事堂的師兄么?」
敖馨想了想,那些朝著自己御劍而來的師兄就是刑堂的吧,果然很恐怖,點了點頭:「見著了,凶神惡煞的……」
陳青戒微微笑了笑,自然知道那些人的脾性,轉而解釋道:「刑堂的師兄大都嚴厲。在師尊門下,亦是修為很高的一些。不過你也不須擔心,他們一般不會來這。」
「嗯。」
兩人吃罷,待陳青戒將東西都收拾妥當,這才帶著敖馨到了客房。
隨著陳青戒緩步而行,敖馨雙手抱著依舊在熟睡的七彩蝦好奇的四處打量。
時值傍晚,大殿四周的夜燈也都紛紛亮了起來,那些燈具非是用火,光線亦是柔和的乳白色,從上往下望,樓宇被群山環抱,而後又被燈火點亮,那景色如詩如畫,亦如仙境。
「哎?這裡便是我住的地方么?」
到了客房,陳青戒便將她引到屋內,見著屋內布置,敖馨笑著打量一陣。
「這便是客房,搖光峰平時就我與師父兩人,很少來客人,所以這裡的被褥都是新的。」
「哦?這墊子好軟啊。」敖馨絲毫沒有做客人的覺悟,見陳青戒將床鋪鋪好了,便就一屁股坐了上去,開心的說到。
陳青戒微微笑了笑,便對她道:「你且在這睡一晚,我便就住轉角第二間院子,若是有事便去叫我。」
敖馨自然是不困的,眼睛微微轉了轉,便對陳青戒說:「嗯~我能去看一下么?就像是出去做客一樣,去你家轉轉,然後聊聊天。」
陳青戒聽著這話微微一愣,而後便道:「好,反正我這也睡不著。」
不多時,兩人便到了陳青戒的院子,敖馨在陳青戒的屋子裡面轉了一圈,轉而坐在客廳的椅子上,許是與陳青戒相處了一陣便沒了矜持,站在門口,順著大門朝著院里的花園不住打量。
此時陳青戒已經將一切收拾妥當,矮几之上茶水也已經準備妥當,透過門窗的縫隙,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少女在花叢中閑逛,偶爾低頭嗅嗅院中的鮮花,顯得十分可愛。
而在那台階上一位中年道人也與他們一齊打坐誦經。
而敖馨亦是有所感覺,回頭看了陳青戒一眼,低頭微微笑了笑,不過僅僅是瞟了一眼,便見一邊一隻蟲兒蒲扇這翅膀落在了院中的石燈上。
「這就是蝴蝶么?並沒有怎麼好看呀。」敖馨轉頭看著一旁的陳青戒幽幽問到。
「額……那不蝴蝶,那東西叫飛蛾,你沒見過么?」。
「沒見過,以前聽別人說蝴蝶就是長著翅膀的蟲兒,是世界上最美的東西。」說罷,轉頭望向陳青戒。
「的確是很美的東西。」陳青戒點頭道。
「那蝴蝶到底長得什麼樣子,又是怎麼一種美呢?」
「這……這我也不知該怎麼形容。」
敖馨陳思片刻,轉而背著手走進了屋內,毫不客氣的跪坐在矮几一旁。
「認識怎麼久,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我叫敖馨,因為我出生的時候家裡有一種淡淡的香氣,所以就給我起名叫馨。」敖馨一邊小心翼翼的將茶盞端起,一邊望向陳青戒問道。
「香之遠聞者,為馨。姑娘好名字」
這一說,敖馨偏頭思索片刻,轉而又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上官青戒,名字是師父取的,因為我帶了一枚青色戒指,所以名字叫青戒。」
「上官青戒……」敖馨喃喃念叨著:「你師父可真會撿便宜,若是當時你帶著項圈又該叫什麼呢?」
陳青戒忽然愣住了,轉而想起師父的脾性,苦笑道:「怕也該會是上官項圈之類的名字。」
「嘻嘻~上官項圈,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名字。」
聽著敖馨一邊笑著,一邊重複自己所說的那句話,不知為何心中也是暗暗慶幸,當初帶著的只是一枚戒指。
……
……
夜色漸深,可是敖馨卻沒有一點想要休息的意思,偶爾詢問一下人間的事情,聽到一些陌生的東西會止不住高興喝彩,或是疑惑詢問,興高采烈處也會擊掌拍手,十分興奮。
「你沒有出過家門么?怎麼好像對所有事情都不知道的樣子。」
見到陳青戒問詢,敖馨自然微微將興奮之色收斂,轉而道:「沒有啊,家裡看管的很嚴,不會讓我獨自外出。」說著埋怨的看著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七彩蝦道:「還不是它嘍,每日只知道四處亂走,害得我差點被那些壞人抓住。」
「壞人?」陳青戒似乎越發疑惑了。
這女子身著華貴,行為舉止又頗為有教養,該是哪位叔伯極為寵愛的靈獸才是。然而現在聽她將同門師兄比作壞人,顯然並非是青雲門人。
「就,就是刑堂的師兄啊,他們凶神惡煞的想要抓馨兒呢。」敖馨一邊擺手一邊解釋,許是未曾說過謊,顯得語無倫次的。
看著邊上的那隻七彩蝦,再看看敖馨頭上的那兩隻細小的角,陳青戒這才意識到了什麼。
認真思索了片刻,但眼睛卻一直盯著敖馨的神色,半晌過後這才確定了心中所想的。
她一直有意識的隱瞞自己的身世,應該是害怕嚇著自己吧,畢竟那樣的種族忽然出現在人類面前,對常人來說應該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忽然想起方才她站在自己面前,看著那盤大蝦殺氣騰騰的樣子,應該也不是嘴饞。
陳青戒忽然覺得很慶幸,沉吟半晌,這才問出聲問道。「你也沒有朋友么?」
「額……就像是你跟我這樣的關係么?」敖馨將茶盞中的清茶飲盡,有些寂落的說:「我爹爹很忙,阿娘又不喜歡我,能陪我說話的也只有小姨與慶兒姐姐。」
「那樣的生活應該會很乏味吧,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呆著,沒人陪伴,也沒人訴說。」陳青戒忽然打了一個冷戰:「對不起,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敖馨認真的搖了搖頭:「確實很乏味,而且我也沒有朋友,你願意做我的朋友么?」
「我們不已經是朋友了么?」陳青戒的微笑讓敖馨興奮的幾欲歡呼,馬上便伸出小拇指說到:「拉鉤。」
「好,我們拉鉤!」
遠處竹葉清擺,錦鯉坐在細小的竹枝上,遠遠的看著著這一幕,似是想起了與那人初見時候的模樣。
「就會這麼騙人,當初我怎麼就信了你的話了呢?」
想著,錦鯉輕輕躺在竹枝上,將手背在腦後,嘴角卻是微微翹了起來。
而距她身前三五步遠的地方卻站了一個白衣弟子,只是這弟子只顧著觀看遠處陳青戒的居所,渾然未覺得自己身後正有一雙眼睛已經看了他很長時間。
只見站在閣樓上的他默默地回頭,眼中不知蘊含著怎樣的情緒。
見他走遠了,錦鯉這才嘆了口氣:「這般安逸的生活,怕是已經過不了多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