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糊塗
小內侍飛一般地跑走了,心腹內侍這才走進屋內,對魯王道:「王爺且消消氣,世子都已經娶了媳婦,不再是孩子了。」
「對,他不再是孩子了,那他可曉得為人子的道理,這會兒說這些話來氣我,你們還想為他求情,今兒,我非要打死他不可。」說著魯王又對抱著板子的內侍示意再繼續打。
這內侍是再不敢打了,這要真一板子下去把孟若愚給打死了,那就是魯王說過不追究,太妃也饒不過他們。於是這內侍膽戰心驚地給魯王跪下:「王爺,您饒過小的吧?小的還想留著這腦袋吃飯!」
「好啊,好啊,你這會兒說這樣的話,難道不曉得我這會兒就能讓你吃不了飯?」魯王說著一腳踹向那內侍,指著心腹內侍道:「你,你給我打!」
「王爺,小的可沒學過怎麼打人!」心腹內侍見火燒到自己身上,開始計算太妃要什麼時候才能趕到,在太妃趕來之前,自己只能盡量地拖延時間,於是心腹內侍對魯王苦著臉說。
魯王突然意識到什麼,抓過心腹內侍:「你可是讓人進去裡面,回太妃去了?」心腹內侍的臉色更苦:「王爺,您先消消氣,出這麼大的事情,怎麼能不稟告太妃。不然等到事情無可收拾時候,太妃追究起來,小的們一個個也不用吃飯了。」
「好,很好,你們一個個都很好!」魯王不怒反笑,這內侍已經知道魯王這是火更大的表現,果真魯王站起身就把板子拿在手上,對內侍們道:「你們一個個都不敢打,都想要吃飯,那本王就告訴你們,什麼叫這會兒都吃不了飯。」
說著魯王手上的板子就往孟若愚身上蓋去。雖然說魯王力氣沒有內侍們打,但他沒有省力,於是這一板下去,孟若愚結結實實地感到了疼痛,他高叫一聲。
魯王這一板子也用了不少力氣,打完后氣喘吁吁地問著兒子:「你還犟不犟了,還說不說是我錯了?我告訴你,你的命就是這樣,美人、金錢,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就不要去想別的了。」
孟若愚看著一臉猙獰的魯王,突然大笑起來,這笑聲讓魯王更加惱怒,一板子就打了上去,但孟若愚的笑聲並沒有被這板子打斷。
得到稟告的太妃正好走進院中,聽到孟若愚的笑,太妃還皺了下眉,對身邊的小內侍道:「怎麼世子在笑?難道說他和王爺已經……」
太妃的話沒說完,就聽到屋內傳來魯王的高叫:「你還敢笑,我打死你,打死你,我沒有錯,沒有錯!」
這是真的在責打了,太妃急忙三步並作兩步就往屋裡趕去,太妃趕進屋內的時候,正好看到魯王重重一板子打在孟若愚身上,太妃急忙高叫:「住手!」
魯王聽到太妃的聲音,並沒住手反而打的更急,太妃已經上前一把把魯王推到一邊,對魯王道:「你是瘋了還是受了誰的挑唆,怎麼這樣打起兒子來?」
「你問問他!」魯王余怒未消,索性就手柱著板子在那喘息,太妃先低頭看看孟若愚,見孟若愚雙眼還是清明的,這才放心下來,又看了看孟若愚身上,見已經有了血跡,想給孫子看看傷勢又覺得不好,只好對跪在地上的內侍們道:「王爺和世子是父子,有時候父子也難免會拌幾句嘴,你們都是怎麼服侍的,不但沒勸,還讓王爺怒氣沖衝要打世子?」
果真怎麼都躲不了這一通罵,心腹內侍剛要回話,孟若愚已經伸手拉一下太妃的袖子:「祖母,不怪他們,是孫兒自己心甘情願的。」
「你是被打糊塗了不成?這板子難道是好挨的,你還心甘情願。」太妃看著自己的孫兒,心中心疼不已,又聽到這番話,竟是不知何般滋味,只能嗔怪孫兒。
魯王已經在旁邊怪叫起來:「娘,您聽到了,這件事不怪我,都是他,都是他的錯!」
「爹爹,怎麼到了這個時候,您還覺得是母親錯了,母親沒有錯。」孟若愚喘息了會兒,又想繼續說下去。
王妃?怎麼這件事又和王妃有關係?太妃剛要詢問,就聽到門外傳來哭聲:「世子啊,我的兒,你被打成什麼樣了?」
這聲音一聽就是次妃的,太妃的眉皺了皺,就見吳桃扶著次妃走進,次妃也顧不得給魯王行禮,就跑過去抱住孟若愚兒一聲肉一聲地哭起來。
「娘,兒子不過是些小傷,不礙事的。」孟若愚原本還想和自己的爹好好地說說,可是就被次妃打擾了,於是孟若愚只能耐著性子先和次妃說話。
次妃聽到孟若愚說話時候的聲音沒有原先那麼響亮,於是抬頭哭著對魯王道:「王爺,您是受了誰的挑唆,要把愚兒給打死?您要打死愚兒,就先來打死我,好讓我們娘兒兩個,黃泉路上不孤單。」
原先魯王是很不喜歡次妃這樣攪和的,可這會兒聽著次妃這樣攪和,魯王卻對孟若愚冷笑:「你聽到了,你也知道了,世間的女子大多如此,你又何必去想別的?」
自進屋來一直沒說話的吳桃聽到魯王這番話,不由抬頭看了眼魯王,接著吳桃就伸手握住孟若愚的手,孟若愚感到妻子手心裡傳來的溫暖,對吳桃小聲道:「我沒事。」
「我知道你沒事,可很多時候,話還是要悠悠地說。」吳桃想用帕子擦去丈夫臉上的汗珠,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吳桃也不好動手去擦,只能四處張望著想讓孟若愚離開這裡。
吳桃和孟若愚的這幾句對話正好落到次妃耳中,次妃伸手就去推吳桃:「我曉得就是你,必定是你,你和世子說了什麼,才讓世子來尋王爺,才讓王爺生了這麼大的一場氣,都怪你!」
「婆婆,世子今兒來此,是替婆婆代呈那句話的!」吳桃提醒又要把罪名推到自己頭上的次妃,次妃猛地想起自己曾說過的那句話,頓時被噎在那裡,但次妃很快就道:「那不過是我順口說的話,你們就當做一回事要來回王爺,實在是……」
「次妃說了什麼話?」發話的不是魯王,而是太妃。吳桃一聽太妃這話就知道事情又要不好,於是她對太妃道:「太妃,世子身上的傷還要治,孫媳懇求太妃,先讓世子回去吧。」
「對,對,這才是要緊的!」太妃被吳桃這一提醒,忙高叫來人,呼啦啦屋內又湧進一群人來,太妃在那指點著,該怎麼把孟若愚放在凳上,好抬出去,還有要備上好的傷葯。
直到太妃帶來的人走了,屋內只剩下魯王和次妃,還有原本服侍的人。魯王這才看向次妃:「你想讓愚兒和我說的話到底是什麼話?你為何不敢自己來和我說?」
「王爺!」次妃看著魯王,這個次妃又愛又恨的男人,有千言萬語想要說,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過了好一會兒次妃才道:「那不過是我說的氣話,我知道,我不是王妃,是從來都入不了王爺的眼的。這也是自然的,見過了王妃的人,又怎能看得上像我這樣除了容貌之外,什麼都沒有的女子。」
「氣話?你已經很多年沒在我面前說過氣話了,我還是想聽聽。」魯王的問話,不啻於責打,次妃的身子晃了晃,就要給魯王跪下:「王爺,是妾錯了,妾不該在世子面前說這話,讓世子當真了,才挨了這一頓打。王爺,妾只有這一個兒子,還指望他……」
「告訴我!」面對次妃的時候,魯王的耐心已經越來越少,次妃抬頭看著魯王,這個男子她窮盡一生都無法明白不能了解的,這會兒就更覺得他無法了解。
於是次妃很小聲地道:「妾說的是,妾已經醒悟了,明白了,因此……」
「醒悟了,明白了?杜氏,你真的醒悟了明白了嗎?」魯王的聲音恢復到平常那種不帶任何高低起伏的狀態,這讓次妃反而更加膽戰心驚,於是她對魯王道:「王爺您是明白我的,我出身也就這樣,哪能真正的明白醒悟呢?方才見世子挨了那麼一頓打,我反而更明白了,就這樣糊塗著過吧。」
「哈!」魯王笑了一聲,低頭看著次妃:「就這樣糊塗著過,你說我過的是清醒的,還是明白的日子?」
「王爺過的日子,是王爺想要過的日子!」次妃也不曉得是怎樣的福至心靈,說了這麼一句,魯王眼中的嘲諷少了很多,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是啊,我過的日子,是我想要的日子,這就夠了。起來吧。」
次妃站起身對魯王道:「雖說王爺恕了妾的罪,那世子的罪,妾也就代世子求王爺,休要再……」
「罪?」魯王眼中慢慢有迷茫神色:「什麼罪?」
「就是世子頂撞王爺,讓王爺生氣的事情。王爺,雖說世子……」次妃還想解釋下去,魯王已經揮手:「罷了,罷了,你果真還是這樣糊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