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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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滿嘴胡唚什麼?」傅老夫人大怒。
「祖母…孫女沒有胡說…芳妹妹…她不是人…」傅珍華一邊說著,一邊膽戰心驚地瞄著芳年。
芳年委屈著,帶著一絲驚嚇后的餘悸,「祖母,剛才孫女從您那裡回來,大姐責備芳年不該在寺中亂走,還說什麼寺中雖是僧人,僧人也是男子,說孫女有傷風化。孫女辯駁了幾句,大姐就滿臉的不高興。後來不知怎麼的,就胡言亂語起來,一會兒說看到鬼,一會兒說芳年不是人。」
「不是的…」傅珍華胡亂地搖頭,背後汗濕了內衫。她張口結舌,芳年說的都是實話,要把事情說清楚,就得扯上那夜裡的事情。
「祖母,芳年句句屬實,不信您問小寒。」
傅老夫人精厲的眼神看著小寒,小寒不敢直視,低聲回答:「回老夫人的話,奴婢方才不在屋子,不知道大小姐和三小姐說了什麼話?」
芳年心裡無所謂小寒的話,小寒是傅珍華的丫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會偏向自己。
「祖母,小寒是離開屋子不假,孫女剛進屋時,她還是在的。大姐責備孫女時,她就在場。」
「你這個奴才,還不從實招來。」傅老夫人一聲厲喝,嚇得小寒立馬跪在地上。
「老夫人…奴婢什麼也沒聽見…」
小寒這般回答,傅老夫人心裡已經有了底,必是珍華說了那樣的話。小寒懼怕得罪主子,又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謊,只能稱什麼也沒聽到。
她把眼神轉到傅珍華的身上,一臉的失望。
嫡長孫女,向來是家族最看重的,也應該是最有風範,能當起大任的。
但珍華的性子被衛氏養得太過小家子氣。這樣的氣度,還怎麼指望她能嫁入高門?
傅珍華不敢看芳年,越想越害怕,不光是濕了內衫,連額發也被汗浸得貼在皮膚上。
「祖母…」
「你別喚我祖母,我倒是想問問你,你身為長姐,怎麼可以隨意污衊自己妹妹的清名。你可知道要是那話傳出去,別人怎麼說芳年,怎麼議論我們傅家?」
傅老夫人語氣中帶著薄怒,別人誣陷都不能忍,何況是府中的至親?芳年在屋子呆得悶,在寺中走走。也沒有亂走,而是去了慧法大師那裡,並且向大師再次表達了謝意。怎麼到了珍華這裡,就成了芳年不知檢點?
「祖母,孫女不怪大姐,孫女想著,大姐許是和那夜裡一樣,突然魔怔了。」
「我的兒,還是你懂事,知道友愛姐妹。」
傅老夫人大感欣慰,芳年識大體,自己果然沒白疼她。大孫女的模樣,和那夜裡倒是相似,可能真是魔怔了。
傅珍華自知不能說出那夜裡發生的事情,緩了緩心神,跪下來,「祖母,都是孫女不好,方才不知怎麼就胡言亂語,讓祖母擔心了。還望芳妹妹原諒大姐,那些話不是大姐的本意。」
「芳年知道大姐是魔怔了,自然不會怪你。」
「好了,珍華認錯就好。至於魔怔之事,待會你隨祖母去大雄寶殿,親自在佛祖面前燒香,請寺中的高僧做個法,替你驅散邪靈。」
傅珍華馬上乖巧地答應,隨傅老夫人前去大雄寶殿。
芳華目送她們離開后,三喜閃了進來。
方才屋子裡的動靜,在隔壁也聽得到。
茜娘和芊娘不便進來,她做丫頭的,更不好進來。眼見著老夫人離開,她才敢進屋。
「三小姐…」她喚芳年。
芳年擺手,「無事的。」
她不怕傅珍華胡言亂語,一來沒人會相信,二來傅珍華的樣子確實像魔障了。傅珍華要是個聰明的,就不會把謀害自己的事情說出來。
門外面,茜娘猶豫的,一副想進來卻不敢進來的樣子。
傅芊娘是不管許多,抬腳就進了屋子。
「三姐,大姐是怎麼了?」
「許是病了吧。」
芳年不欲和芊娘細說,眼神看著跟著進來的茜娘,問道:「二姐東西收拾完了嗎?」
「有三喜幫忙,很快就收拾好,多謝三妹妹。」
「那就坐著說會話吧。」芳年指指自己身邊的凳子,示意茜娘坐下。
茜娘心中歡喜,沒有不從的道理。
反倒是傅芊娘,被晾在一邊,無人搭理。
芳年對芊娘,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前世里,傅芊娘嫁的門第不高,丈夫不學無術,但就是這樣一門不好的親事,芊娘在夫家也混得如魚得水,掌著家裡的中饋,把丈夫拴得死死的。
大房垮掉后,芊娘和大房斷了關係。
在芳年看來,傅芊娘這人較為功利薄情,不宜深交。
傅芊娘站了會,見芳年還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扭著身子走出去。茜娘有些擔憂,芊娘心思多,芳妹妹故意冷落她,她會不會起什麼壞心?
芳年瞧出茜娘的擔心,拍拍她的手背,「二姐,祖母說我們明日就要歸家,等回到府中后,你若是無聊,就去尋我。」
「真的嗎?」茜娘喜出望外,把芊娘的事情拋到腦後。
「當然是真的,我們是姐妹,理應常走動。」
「那好,芳妹妹可別嫌我煩…」茜娘感動著,眼裡泛著水光。
芳年動容,二姐這麼多年活得不易。要是前世的她,是不可能體會到的。
「我哪會嫌二姐煩,二且要是願意,我還巴不得二姐常去煩我。」芳年玩笑般地說著,她是真不怕煩,活到七十歲的婦人,最怕的是寂寞。
前世里,她雖不喜裴林越的那些兒女。但在年老時,常召一些孫子孫女去自己的院子里相陪,聽到稚子們歡樂的笑聲,內心不再那般空虛。
茜娘聽到她的話,更加的開心,連話都多起來。
芳年看著她,露出笑意。
未時一過,傅老夫人和傅珍華才回來。老夫人一臉的倦色,傅珍華看起來也好了不少。
沈婆子扶著老夫人先去歇會,傅珍華則回到屋子,茜娘急忙起聲喚了一聲大姐。傅珍華沒理她,視線剛和芳年對上,就急急轉開。
在佛殿時,祖母請幾位大師給自己做了法,還多捐了一份香油錢。
她跪在蒲團上,仔細的思量過,為今之計,只能和芳年好好相處,至少明面上不能再起衝突。那晚的事情,芳年不會說出去,因為說出去沒有會相信。
芳年也從她的眼神中明了她的心思,意味深長地笑一下,起身關切地詢問:「大姐,你現在感覺好多了嗎?」
「謝芳妹妹關心,之前大姐說的話都是無意的,你莫要放在心上。」
「這是自然,大姐有病,芳年不會計較的。」
傅珍華語噎,暗罵一句你才有病。
「大姐,你的臉色怎麼了,是不是又犯病了?」芳年故意驚慌失措地叫起來。
「沒有,我是有些累了。」
傅珍華不願再看到她,越過她的身邊,合衣躺在床上。
「芳妹妹…」茜娘低聲喚著。
芳年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沒事的,大姐只是累了。」
屋子裡不便呆著,茜娘坐立不安,芳年看她的樣子,知她是不太自在,於是命三喜送她回去。
一夜無事,第二日清晨,大房的大公子傅興昌就來接她們。
芳年站在祖母的後面,看著大哥傅興昌。大房有兩子,大哥傅興昌和二哥傅興盛。二房也有二子,分別是她同胎的弟弟傅興明,還有四弟傅興齊。
前世里,祖母去世后,大伯和父親分家,他們一家搬離府中。大伯父現在時任通政司副史,可大哥和二哥卻不如他們的父親那麼有能力。她六十歲的時候,大哥和二哥都已離世。
她眼神恍惚起來,看到面前的青年男子,正值當年,意氣風發。和記憶中那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重合到一起,那時候大房已經落沒,大哥沒少去傅府尋她。多半是借銀子,說是借,從未還過。
自己倒是不計較那些個黃白身外之物,她無子無女,守著一堆死物做什麼,與其全留給裴林越的子孫,還不如舍一些給大哥。
傅老夫人看到大孫子,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她雖偏心二兒子,卻打心眼裡看重大孫子。
傅興昌先扶祖母進馬車,珍華和芳年是嫡女,與祖母同乘一輛,加上沈婆子四人。後面的馬車上坐的是茜娘和芊娘,還有小寒和三喜兩個丫頭。
馬車行駛起來,芳年靠在車廂壁上,想著即將要見到的父母和弟弟,思念之情湧上心頭。
她離世時,父母自是故去多年,便是三弟興明,也先她亡故。好在大侄子爭氣,重振傅家的門楣,竟一路升至御史都察。
時隔一世,想著他們現在不再是衰老的模樣,她的嘴角浮現一個笑意,眼裡卻是熱淚盈眶。為了怕人看出端倪,她閉目假寐。
一路上,馬車走走停停,傅老夫人被顛得睡不著,示意沈婆子詢問車夫。
車夫回道:「老夫人,路上人多,奴才只能多般避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