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準備歸隱
隨著薄卿歡走出山林踏上官道,言楚楚往後看了一眼,「大都督,我們就這樣走了真的好嗎?畢竟尹一大哥找了我這麼久,咱們怎麼著也該等他醒來同他道別的。」
薄卿歡的重點顯然不在這句話上,他駐足,轉身,「言楚楚,本座今日鄭重告訴你,尹澈將來是要喚你一聲『表嫂』的,所以,麻煩你往後稱呼人的時候,注意一點。」
「原來這樣啊!」言楚楚恍然大悟,點點腦袋,「那我以後知道了。」
「還有。」薄卿歡一本正經,「本座自認為容貌不輸任何人,你的眼睛若是閑著無事,可以多看看本座,無需往其他男人身上放。」
言楚楚暗地裡翻了個白眼,「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除了自戀之外,還是個超級大醋罈子?」
薄卿歡看她一眼,沒說話。
言楚楚抿嘴笑,上前來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好啦好啦,我知道阿黎當初給你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所以你放心,我既然已經想好了要和你在一起,我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好歹我當你部下這麼久,你的脾性和底線,我還是摸得很清楚的。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言楚楚遲疑道:「你從前的那段感情,我親眼見證過,也知道你不可能徹徹底底放下過去來對我,我不是無理取鬧之人,不要求你忘了她,因為那也是我的好姐妹,連我都不可能忘了她,更何況是你。我想說的是,你能不能不要過度沉浸在那段回憶里,不要因為她再難過了,我可以代替她愛你,照顧你,哪怕,你只當我是替身都行的,畢竟,看到你難過,我會比你更難過。」
薄卿歡看著她,忽然輕笑。
言楚楚不解,「你笑什麼?」
薄卿歡牽著她往前走,「我爹曾跟我說過一句話,他說人這一生分為好幾個階段,每個階段都會遇到不同的人和事,有的人,她只會出現在某個時段,錯過了就是一輩子,哪怕多年後再遇,屬於他們的那一段時光也早就翻篇了,此後不管再用多少愛來彌補,都永遠換不回最初的感覺。我和阿黎,大概就印證了他說的這段話,回憶再美,那都是過去,不屬於現在,而所謂的過去,是我的年少時光,我的成年時光遇到的人,是你。所以,言楚楚,你聽明白了嗎?」
言楚楚眨眨眼,似懂非懂。
他難得地耐心解釋,「一個人是不可能同時喜歡兩個人的,除非他只是在玩弄感情,就如同我不可能同時喜歡你和阿黎一樣,喜歡阿黎的是十多歲年少時期的我,而那一段,早就不復存在了,現在的我,只喜歡你,只想和你在一起,懂沒?」
言楚楚愕然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薄卿歡戳戳她的腦袋,「你認為我多情也好,虛情假意也罷,總之,這輩子你休想再逃,若有一天你真敢,那我就傾我所能將你逃跑的地方都變成我能掌控的範圍,讓你這輩子都逃不出本座的地盤。」
言楚楚捂著腦袋,皺眉抗議,「都被你戳傻了,哪裡還有腦子逃得出去?」
薄卿歡翹了翹唇,沒再說話,大步往前。
言楚楚看著他的背影,面上雖惱,心裡卻像填滿了蜜糖,說不出的暖。
原以為他會讓她別在意他心裡裝了阿黎,沒想到他會把她和阿黎分得這樣清楚,既沒有把她當成替代品,也沒有把她和阿黎作比較,成功避開女人最敏銳最容易產生矛盾的那些話題。
唇角微微上揚,言楚楚笑意加深,以前怎麼沒發現他殘酷的外表下竟有如此細膩的心思呢?
小跑著追上薄卿歡,言楚楚氣喘吁吁,「喂,你走這麼快乾嘛,我跟不上了。」
「顧乾的事刻不容緩。」顧乾道:「尹十九他們已經將他押回去了,但夜長夢多,這半個月情況究竟如何,我還一無所知,萬一再生變故,可就不妙了。」
言楚楚一邊喘氣一邊道:「可是我走不動了。」
這半月,為了照顧他,她耗費不少精力,本就出於疲勞狀態,突然要走這麼長的路,她當然有些吃不消。
薄卿歡忽然停了下來,緩緩蹲下去,「上來,我背你。」
「啊?」言楚楚愣住,「這有些不合適!」
薄卿歡道:「那你背我?挺合適的。」
白眼一翻,言楚楚毫不客氣地趴上去,她身形清瘦,薄卿歡背她毫不費力。
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言楚楚笑問:「幹嘛突然這麼好?我都不習慣了。」
薄卿歡若有所思,「哦,那你回去以後自己加罰罷!」
言楚楚:「剛誇你兩句你就露出原形來了!」
「你不是不喜歡我對你好么?」
「我哪有說不喜歡?我只是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一時不適應而已」
「那你下來。」
「我不,我就不!」言楚楚愈加摟緊他的脖子,「我偏要賴在你背上,看你能把我怎麼著,之前我背你兩次,每次都死沉死沉的,這次換你背我,也讓你嘗嘗箇中滋味。」
她將腦袋擱在他肩上,偏頭看他輪廓完美的容顏。
薄卿歡轉過頭來,溫熱的唇不經意輕輕掃過她白凈的面頰。
感覺到那一抹柔軟拂過的時候,言楚楚一下子從臉紅到耳根,馬上把腦袋縮了回來,閉著眼睛不敢再看他,手心都緊張得捏出了汗。
「你為何如此緊張?」
薄卿歡有些不解,上一次在竹屋的時候他想吻她,被她一句掃興的話就給擾了,後來想想,他覺得大概是自己過於孟浪了,就沒再侵犯她,方才唇瓣掃過她面頰的時候,的確是他無心的,但他沒想到她會因此做出這麼大的反應來。
言楚楚一時語塞。
薄卿歡是她剛來五軍都督府時就喜歡上的人,在她心裡,他就是無所不能的完美之神,然而這樣一尊不可褻瀆的神,竟然有一天會降臨到她身邊,這讓她到了現在都還覺得猶如置身夢中,所以,薄卿歡打算與她親熱的時候,她覺得壓力很大,心臟撲通撲通個不停。
「我我還沒準備好。」想了半天,她找了個最沒水準的借口,「我想,我需要時間適應。」
畢竟一直認為不可能喜歡自己的人突然有一天向自己表白了,還和自己在一起了,這是一種爆發性地轉變,也需要時間緩衝的嘛!
「都半個月了,你還沒準備好?」他微微蹙眉,怎麼覺得這個女人有些患得患失的怪毛病?
心思一動,薄卿歡道:「言楚楚,本座以前以為你挺膽大的,如今看來,你不過是個只敢說不敢做的膽小鬼罷了。」
言楚楚怒極,「誰告訴你我不敢做的!」
薄卿歡揚眉,「那你證明給本座看。」
言楚楚鼓了鼓小臉,「你別逼我!」
薄卿歡笑笑,「逼你又如何,難道本座逼你,你就敢了?」
言楚楚氣呼呼地哼了一聲,腦袋往前伸了伸,直接朝他水玉般的面容上親了一口。
那一刻,她明顯感覺到他呼吸稍微加重,連反應都給忘了。
言楚楚的雙頰更是緋紅如艷霞,親完以後都不敢去等他反應等他發話,馬上縮回脖子躲在他背後輕輕喘氣。
不知過了多久,薄卿歡終於回過神來,唇畔微微揚了揚,繼續闊步往前走去。
言楚楚掀開眼縫虛虛覷他一眼,見他沒生氣,她這才敢鬆一口氣。
*
押送顧乾回京的是數字排名靠前的錦衣衛,尹十二和尹十九負責留在後面等大都督,大都督墜崖這件事,他們根本就不擔心,因為之前就曉得這個地方有駙馬爺的居所,所以尹十九他們篤定大都督一定會去那個地方,不敢打擾主子和主母的雅興,所以他們放棄了帶人去找。
薄卿歡背著言楚楚走到十里亭的時候,那裡果然停了一輛華麗的馬車。
尹十二和尹十九帶著幾個錦衣衛候在外頭。
見到薄卿歡,尹十九和尹十二齊齊上前,「見過大都督,見過主母。」
正困意來襲的言楚楚被這整齊地口號嚇得一個激靈徹底醒過來,「什什麼主母,你們倆胡說什麼呢?」
尹十二意味深長地看了言楚楚一眼,嘿嘿笑,「早前在山上的時候,主母就親口承認了,如今別不好意思嘛!」
「就是。」尹十九也附和,「現如今所有的錦衣衛都曉得主母有身孕了,大家都等著抱小都督呢!」
言楚楚黑臉:「」
小都督?
也虧這幫人想象力豐富說得出來,她還是處子好么?
扯了扯嘴角,言楚楚沖那二人笑笑,然後低聲對著薄卿歡道:「你快跟他們解釋啊!」
「解釋什麼?」他問。
「解釋我根本就沒懷孕。」言楚楚心急如焚,「否則豈不等同於欺騙了他們?到時候我指定丟臉。」
薄卿歡壓低聲音回她,「不會丟臉。」
「為什麼?」她一愣。
他道:「你懷一個就是了,他們不會在乎過程的,只在乎結果。」
言楚楚羞憤欲死,若非尹十二和尹十九還在一旁,她定要一拳捶死他!
「你以為懷孕那麼簡單的?」
在尹十二和尹十九看不到的角度,言楚楚伸手狠狠擰了他的後背一下。
薄卿歡笑言:「莫非還有什麼秘技?這個,本座還真不會,要不,有時間咱們切磋切磋?」
「我」言楚楚雙手捂住羞得通紅的臉,「誰要跟你切磋了?無恥!」
薄卿歡將她放下來,言楚楚一對上尹十九那雙冒著綠光的好奇眼睛,頓時無措得雙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放。
「上車。」薄卿歡催促她。
言楚楚像是終於找到了避難所,幾個閃身就鑽進了車廂。
薄卿歡還留在外面,詢問了幾句關於顧乾的事。
尹十九臉色忽然凝重下來,「情報上說,押送顧乾回京的那一日,他又突然發狂,恰逢楚王妃帶寧王妃和小王妃去進香,顧乾趁夜劫走了小郡主梵葳一路飛奔至懸崖邊,威脅寧王妃跟他走。」
薄卿歡皺眉,臉色不大好,「後來呢?」
尹十九道:「攝政王當日出城辦事,剛好路過撞見了這一幕,出手救下了小郡主,但攝政王也因此受了傷,具體傷得多重,屬下不得而知。」
薄卿歡眯了眯眼,「顧禾順手救了寧王家的小郡主?」
「是。」
「這個人」薄卿歡陷入沉思,暗暗猜度顧禾會否對景瑟有心思。
「大都督。」尹十九出聲提醒,「時辰不早,咱們還得趕回去處理顧乾的事,不能繼續耽擱了。」
薄卿歡拉回思緒,上了馬車。
言楚楚見他上來,趕緊往旁邊挪了挪。
待他坐下以後才問,「你在下面同他們說什麼?」
「顧乾的事。」薄卿歡道。
「是否押送途中發生了意外?」言楚楚又問。
「嗯。」他頷首,「顧乾劫走了寧王家的小郡主險些將其扔下懸崖,他這次,怕是把景瑟和梵沉給得罪狠了,若是不出本座所料,寧王一定會要求親自處置顧乾,畢竟寧王是東璃親王,西秦的逃犯得罪了他的女兒,他有權讓西秦當權者把處決權交到他手上的。」
言楚楚驚了一下,「這個顧乾,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
薄卿歡莞爾,「因為他背後有人,又或許說,讓顧乾劫走小郡主,只是顧乾背後那個人的指示,真正想要寧王妃景瑟的也並非顧乾,而是幕後主使。」
言楚楚認真想了想,但始終想不透到底誰有這麼大本事能讓顧乾為其賣命。
「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她問。
薄卿歡有些猶豫,然後搖頭。
當初尹相思提示過他,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宗政初。
可是根據他的了解,宗政初完全沒可能對一個從忘憂谷出來的女子痛下殺手。
除非,尹相思部下查到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宗政初,而這一切,只是有人想嫁禍給宗政初而已。
「那看來咱們回西秦以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言楚楚感慨,「沒想到我們墜崖半月,外面竟發生了這麼多事。」
薄卿歡淡淡一笑,「這些事,都與我們無關,回去以後,我只需要再做最後一件事,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言楚楚瞪大眼睛,「大都督你要歸隱?」
「早就有的想法。」薄卿歡道:「與你開誠布公以後,就更加堅定歸隱的心思了。」
「可是,五軍都督府那麼多錦衣衛,你真的放得下嗎?」
「比起他們,我更放不下你。」
言楚楚驀地一怔,心中緩緩涌過說不出感覺的暖流來。
看著她,他繼續道:「就算不是我,將來也會有別的錦衣衛指揮使會帶著他們出任務。除了你,沒有人非我不可。」
言楚楚心生感動,突然抱住他,「還好那一夜我沒走,才會遇見此生最真實的你。」
薄卿歡鬆開她,雙手捧著她的小臉,微微一笑后將唇瓣往下壓。
言楚楚呼吸一緊,說話打結,「等,等一下!」
薄卿歡頓了動作,抬目看她。
言楚楚囁喏,手指蜷了蜷,「我有些緊張。」
在她羞澀垂眸之際,薄卿歡絲毫不給她反應的機會,直接吻上去。
他的唇很溫軟,並沒有表面看起來那樣冰冰涼涼,覆在她唇上的時候,帶著濃濃**,像一隻貪婪的小獸一寸寸把她的理智給吞沒。
言楚楚雙頰艷紅,所有的羞赧被他的溫情脈脈給摧毀,伸出白皙柔軟的藕臂,雙手纏上他的脖頸。
這個動作,讓薄卿歡全身在一剎間緊繃起來,呼吸粗重,後背汗如雨下,趁勢撬開她的貝齒,唇舌激烈翻攪糾纏。
言楚楚幾乎喘不過氣,腦袋裡昏昏沉沉,神智迷離,短暫性忘了周圍的人和事,只覺得自己好像成了洶湧海浪上的一葉扁舟,起起伏伏個不停。
薄卿歡眸色一再暗沉下來,呼吸中帶著壓抑地難受。
縱然**深濃,可他更明白這個女人只是平素看起來膽大,實際上骨子裡還未豪放到敢在婚前做那種事,故而他只能一再壓抑克制。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言楚楚以為自己已經進了太虛幻境找不到出口的時候,薄卿歡才緩緩鬆開她。
言楚楚大口大口喘著氣,羞得埋首在他肩頭,身子軟軟地貼在他懷裡,連瞪他的力氣都沒了。
「累不累?」薄卿歡看著她水潤誘人的紅唇,忍不住又想咬上去。
言楚楚趕緊偏開頭,「不要了,再來,我會窒息死的。」
薄卿歡輕笑,「好,不鬧你,那你先睡會兒,等到了客棧,我叫醒你。」
言楚楚有些不放心他,「那我睡著了,你不可以乘人之危。」
薄卿歡眸色一暗,「你這是在故意提醒我?」
言楚楚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不不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睡!」薄卿歡將她抱到寬大的座椅上躺下,取來華貴貂絨給她蓋上。
言楚楚緩緩閉上眼,低聲咕噥了一句什麼就徹底睡過去。
到達客棧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言楚楚是被外面的吵鬧聲驚醒的,她睜開眼,看到四周全是燭火亮光,而自己正被薄卿歡抱著往客棧樓上走。
尹十九他們已經提前打點過,客棧並無任何外人,只是小廝和掌柜們好奇薄卿歡和言楚楚的身份,多打量了兩眼。
言楚楚被盯得渾身不自在,她扭了扭身子,看著薄卿歡,道:「我要下來自己走。」
薄卿歡睨她,「方才怎麼不說,如今都已經到門口了。」
言楚楚囧,「我方才不是沒醒么?」
「睡夠了沒?」薄卿歡問。
「嗯,夠夠的了。」她點頭,從上馬車就睡到現在,把墜崖半月攢下來的瞌睡都給補回來了。
「想吃什麼?」他問。
言楚楚對這方面沒什麼挑剔,「隨便,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他失笑,「你倒是好養。」
言楚楚癟嘴,「我又不是豬,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上車就睡,一睡就是一整天,你不是豬是什麼?」他損起人來毫不留情。
言楚楚切齒,「我是豬,那你是什麼?」
「養豬的。」
「」
對準他的手臂,她張開小嘴準備咬下去,卻在即將下口的那一瞬聽得他道:「你敢咬下去,一會兒我就咬到你求饒,你信不信?」
言楚楚一僵,訕訕收回嘴巴,「不咬就不咬,你幹嘛威脅人?」
他挑挑眉,「對你這樣的女人,似乎不用些手段不行。」
言楚楚翻了個白眼。
到了房間,薄卿歡將她給放下來。
言楚楚伸了個懶腰,看了一下環境,咂嘴,「我們每次到客棧都把其他客人給攆走了,這樣會不會招罵?」
薄卿歡想了想,「我記得你說過,有錢就是硬道理,當初你不也想著出雙倍價錢讓我們所有錦衣衛給你挪地方么?」
言楚楚一噎,終究是底氣不足,弱聲道:「我說著玩的。」
他笑笑,「我認真的。你該知道,錦衣衛便衣出行的時候最忌諱有人擋道,且為了不暴露身份,就得提前清空客棧里的所有客人,的確是有些擾民,但這是最保險的方式。」
言楚楚不置可否,她才去五軍都督府的時候就聽尹十九說過了,包場是為了保證客棧內的服務能在第一時間送達,不至於耽誤了辦案,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種習慣:錦衣衛每次出行都得包場。
坐下后,薄卿歡道:「飯菜一會兒上來,你先歇會兒,我的房間就在隔壁,若有什麼事,只管過來找。」
言楚楚點點頭,望著他跨出門的背影,腦海里不知不覺浮現之前在馬車上激情熱吻的情形。
言楚楚原本平靜下去的心情馬上就澎湃狂跳起來。
撫著燥熱的胸腔,她大口吸氣。
小廝們果然很快就送來了飯菜。
言楚楚整天都像喝了蜜似的,哪裡有什麼食慾,她想了想,決定讓他過來一起吃。
推門出去,隔壁就是薄卿歡的房間,言楚楚喚了兩聲,裡面的人沒反應,她定了定神,伸手推開門轉過隔仗屏風,見到薄卿歡正在換衣服,雖然只是看到了後背,但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視覺刺激。
「啊——」
尖叫一聲,言楚楚雙手捂臉轉回去,心中懊惱不已。
早知道她就不擅闖進來了。
這個人也真是的,她在外面喊了這麼久,他都不知道知會一聲的么?
身後仍有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傳來,言楚楚腦海里不期然就浮現他光潔白皙的後背和結識強健的身姿,小臉愈加滾燙了。
不多時,身後傳來他低柔的聲音,「你怎麼闖進來了?」
言楚楚不知道他穿好了沒,不敢放開捂臉的雙手,瓮聲瓮氣地道:「我來叫你過去一起吃飯。」
薄卿歡瞭然,「那走!」
說完,就去牽她仍舊覆在臉上的手。
言楚楚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掀開眼縫,見他穿戴整齊,她才敢完全睜開眼,耳根紅得通透,「我在外面喚你好久,你沒應,所以」
薄卿歡似乎並不在意這個問題,饒有深意地看了她羞赧的面容一眼,「害羞成這樣,真是難為你了。」
薄卿歡不說還好,他一說,她就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見她站著不動,他回頭,「不餓嗎?」
「餓,餓了。」事已至此,言楚楚也只有硬著頭皮跟上他了。
其實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這樣,從前自詡對什麼都很大膽的她一到他面前就每每覺得羞澀難當,似乎同尹十九他們開的玩笑說的話,她都不好意思對薄卿歡說出口。
到了隔壁言楚楚的房間。
薄卿歡坐下來,看她一眼,「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莫不成病了?」
「沒有!」她猛地回神,搖頭,「我很好。」
「很好就吃飯,明天一早還得趕路。」
「嗯。」
已經習慣了有他陪著吃飯,言楚楚倒也不拘束,神態慢慢自然下來,偶爾也會與他討論幾句西秦當前的局勢。
薄卿歡話語里的每一個字都透露出深深的疲倦來,他累了,不想再繼續這種刀光劍影的生活,每天保持高度警惕是極其消耗體力的。
「楚楚。」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親昵喚她,「如若我真的要歸隱,你願不願隨我走?」
言楚楚想了一下,「你歸隱了,就只帶我一個人嗎?」
薄卿歡馬上明白了她的話中之意,「你哥他們都是上了朝廷名冊檔案的,若無特殊情況,基本不可能脫身,但,如果你希望他跟著我們一起走,到時候我會想辦法。」
言楚楚道:「我倒不是希望他跟著我們一起隱居,我只是希望哥哥能做他最喜歡做的事,畢竟這輩子還很長,若有機會走出五軍都督府,他沒必要繼續給朝廷賣力的。」
「你說得也不無道理。」薄卿歡點頭,「那等我們回去以後我問問他的意願。」
「不不不。」言楚楚急忙阻止,「這種事,還是我來就好,你畢竟是他的上司,他怎麼可能對你說實話,莫說是他,換成是我,也沒那個膽子對你說實話。」
薄卿歡眼波流轉,「所以,這段時日你還對我撒了謊?」
「哪有?」言楚楚垮下臉來,「我就是打個比方而已,你要不要這麼敏感?」
他凝眸,「永遠別對我撒謊,我不覺得有什麼事你說出來是我們一起沒法面對而你隱瞞了就能自己解決的。」
「好,我知道了。」揭過這一茬,言楚楚問他,「想好去什麼地方歸隱了嗎?」
「江南。」一向冷麵肅殺的他在這一刻笑意溫婉,看得她幾近晃神,「我記得你說過喜歡那個地方。」
言楚楚雙目一亮,「真的嗎?我還以為你要去深山老林隱居呢!」
薄卿歡揉揉額頭,「帶你去深山老林也可以,但是那種地方交通閉塞,要麼你每天起早一點出山買菜,要麼,你自己種,喜歡哪種?」
言楚楚想了想,忽然咯咯笑,「那我還是喜歡水鄉。」
「這就對了。」他莞爾,「本就勞勞碌碌這麼多年,誰願意再給自己找一堆麻煩事來做?去水鄉,那裡有我們的房子,從此不再過問江湖朝堂事,愜意小橋流水,不是很好么?」
言楚楚贊同地點點頭,「大隱隱於世,你說得對,是我眼皮子淺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薄卿歡沒想到她會這麼快同意,心中其實是有些訝異的,「等一切塵埃落定,咱們就去水鄉。」
「好。」
*
回到金陵,已是十多日以後。
言楚楚直接跟著薄卿歡進了五軍都督府。
言風曉得她回來,驚喜不已,第一時間就去找。
「楚楚,你不是跟著東璃皇去東璃了嗎?怎麼會跟著大都督回來?」
言楚楚斟酌了一下,把這一路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訴他,當然,省略了她和大都督獨處的那些。
言風聽得心頭直突突,「竟然還有人想要刺殺你們?」
「我也不知道。」言楚楚嘆氣,「總之當時的情況真的很兇險,大都督為了救我,掌心被箭尖劃破,毒液浸入,若非他機智地封了穴道,怕是早就廢了。」
言風緊張地看著她,「楚楚,大都督可從來不會對其他女人這樣的,這次既救了你一命,你要好好報答他。」
言楚楚一下子紅了臉,「哥哥,以身相許算不算報答?」
言風呆住,「你說什麼!」
言楚楚羞赧地低下頭,緊張地攥緊手指,「我和大都督在一起了。」
言風一雙眼珠子險些瞪了出來,「怎麼可能!楚楚你別開玩笑,你明知道大都督對樓姑娘」
言楚楚慢慢仰起腦袋,「哥,我真的沒撒謊,況且這種事我怎麼敢撒謊呢,你知道的,一旦讓大都督曉得,我指定小命難保,所以,若非真有這回事,妹妹不敢亂說的。」
言風臉上的表情用「目瞪口呆」已經不足以形容,他整個人都石化了,言楚楚喊了好久都沒反應。
「哥——」
言楚楚不得已,輕輕拍打了他的臉部一下。
言風馬上拉回思緒,面上情緒仍是不敢置信,「楚楚,我,我是不是在做夢?」
言楚楚忍俊不禁,「剛開始的時候,我也同哥哥這般覺得自己在做夢呢!」
言風覺得不太真實,馬上狠狠咬了自己的胳膊一口,痛得他直抽氣。
言楚楚這回直接笑了出來,「這下能確定不是在做夢了?」
不待言風開口,言楚楚又道:「哥,我問你一句話,你老實回答我。」
「好,你說。」
「你想不想繼續當錦衣衛?」
「這個」言風陷入為難。
言楚楚改口,「換句話說,就是你做錦衣衛是心甘情願還是被迫履行契約?」
言風搖頭,「我是心甘情願做錦衣衛的,無所謂契約問題,曾經想退出,也是為了方便回滄州府照顧你,如今你不用我照顧了,那我回去也沒什麼意思,畢竟滄州府沒有咱們的親人,相比較回鄉,我還是喜歡金陵,喜歡與兄弟們一起出生入死,喜歡每次出任務成功以後一群人去酒樓慶功。總之,我喜歡這裡的一切,源於我愛我的職業。」
言楚楚瞪了瞪眼,「你真的喜歡做錦衣衛?」
言風失笑,拍拍她的腦袋,「這還能有假?」
言楚楚聳聳肩,「那好!」
言風不解,「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言楚楚如實道:「大都督的意思,等再過段時日塵埃落定以後,他打算帶著我歸隱江南,我們再也不會回來了,如若哥哥不想繼續待在五軍都督府的話,到時候他會想辦法把你也弄出去的。」
妹妹能找到幸福,言風欣喜不已,擺擺手,「既然你們都打算好了,那我這個做哥哥的就不跟著你們湊趣了,楚楚能幸福,就是哥哥這輩子最大的心愿。」
言楚楚含淚點點頭,「哥哥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讓自己一直幸福的。」
「嗯,這才是咱們家英勇果敢的楚楚。」言風欣慰地笑笑,「大都督性子涼薄,本是不輕易動情之人,這次能選中你,可見你在他心裡有著常人難及的地位,哥哥倒不是攛掇你要對他曲意逢迎,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坦誠相待,隱瞞和欺騙是對對方不信任的表現,這樣的感情,大抵是維持不了多長時間的,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你們都一定要好好的。最後,哥哥祝你幸福。」
言楚楚感動得熱淚盈眶,站起身來抱緊了言風,「哥哥,謝謝你。」
「傻丫頭。」言風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我就你這麼個親人了,我不疼你,疼誰去?」
言楚楚把言風的原話告訴薄卿歡以後,他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言風喜歡在五軍都督府的生活,也喜歡出任務?」
言楚楚頷首,「這是我哥親口告訴我的,不可能摻假,而且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想留下為朝廷效力。」
薄卿歡眉目舒展開來,彎了彎唇,「那看來,本座近期得加重對他的訓練了。」
言楚楚不太理解,「這是為何?」
薄卿歡道:「我走了,總得有人接替才是,五軍都督這個位置想來他勝任不了,顧禾必會重新選人,但錦衣衛指揮使這個位置,以言風的資歷和熱情,足夠了。」
言楚楚猝不及防,「你的意思是準備把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傳給我哥?」
薄卿歡微笑,「算是我娶你,給你娘家的聘禮之一,你們兄妹相依為命,我帶走了你,總得給他些許補償不是?」
「可是這補償也太貴重了。」言楚楚驚呼,「我哥要是知道,會被你給嚇暈的。」
薄卿歡抬手止住她的話,「其實我這麼做,還有一點點私心。」
言楚楚心思流轉,「什麼私心?」
他緩緩道:「其實我們雖然準備歸隱了,但不代表就真的與世隔絕,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事,如果錦衣衛指揮使是咱們的熟人甚至是親人,那往後真遇到事了,也好通過關係第一時間處理。」
「還是你考慮得周全。」言楚楚嘿嘿一笑,坐到他旁邊,「對了,上次你說回京后再處理一件事就能全身而退,具體是什麼事?」
薄卿歡目光變得有些悠遠,「我曾經答應幫寧王查出攝政王顧禾的真正身世,通過他祖母雍王妃那個突破口,查到如今,總算是有一點點眉目了,寧王是個聰明人,我相信給他這個線索,他用不了多久就能自己找出全部真相的。」
言楚楚將半個身子都貼在他身上,笑問:「我看你什麼都安排好了,是不是準備近期就徹底退出朝堂?」
薄卿歡順勢將她抱到自己腿上斜坐著。
言楚楚沒有支撐點,只好不得已將雙手摟住他的脖子,眼波瑩然。
他輕輕摟住她的纖腰,「難道你不想早一點去水鄉那種寧靜雅緻沒人打擾的地方嗎?」
「想啊!」言楚楚點頭如搗蒜,「可是我總覺得太倉促,好像還有很多事沒交代好呢,哦對了,你要去水鄉,起碼也得告知你爹娘一聲的?還有你妹妹小王妃。」
薄卿歡低笑,「這些事,我早就想好了,等我安排好府里的一切就開始請辭,到時候我先帶你去東璃見我爹娘,在東璃玩上一段時日再回來去水鄉。」
言楚楚一聽,眉頭微皺,「啊?又要去東璃啊,咱們不是才剛剛回來么?」
薄卿歡眉目一凜,「之前是尹澈帶你去的,這次是我帶你去,意義不同,更何況,這次是去見我爹娘,也是你的公婆,早晚都有這麼一天的。」
言楚楚原本不想再去東璃的,但聽他這麼一分析,似乎她真的不去不行了,於是點頭,「好,一切聽從你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