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聽說
坐上回王府的馬車,蘇淺淺的眼前還時不時晃過方嘉嘉脖間的那道血痕,被利劍一劍封喉,連一個字都沒來得及交代。
「你為何要殺了她?」蘇淺淺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顫抖。
夜夙皺了皺眉,伸手去拉住蘇淺淺的手,觸手冰冷僵硬,他臉色一頓,轉而帶上幾分討好的笑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無須為她感到可惜憐憫,她若繼續再苟活下去,還會有多少人因此喪命?嗯?」
他的後半句是在提醒她不要太過同情別人,因為今天死去的方嘉嘉差一點就會變成蘇淺淺。
蘇淺淺搖了搖頭,閉眼假寐靠在廂壁上。
夜夙知道她應當是嚇到了,也沒再打攪她休息。
蘇淺淺睡得極淺,馬車緩緩駛入街市,她模糊感覺到馬車停下,但是夜夙並未叫她起來,而是在和外面的人低聲交談,有意壓低了聲音。
蘇淺淺翻了個身,抱著毯子勉強睜開了眼,帘子外射進來的光線異常刺眼,倒逆的視線里,蘇淺淺看見了一張儒雅溫敦的臉。
唐彥初止住了和夜夙的話題,挑眉看向車裡的蘇淺淺,打趣兒道:「王爺如今和王妃真是形影不離,她去寺里上個香你也要去把人逮回來。」
唐彥初剛回帝都,並不知道剛剛在慈恩寺里發生的人命案子。
蘇淺淺翻身坐起,看了眼自己整齊的衣裳,伸頭看了下許久不見的唐彥初,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有幾日了。」
唐彥初還是向從前一樣溫雅和順,話語里和煦如風,叫人聽了心裡十分舒服。
唐彥初還有事,同夜夙又聊了幾句就作了別,夜夙笑了他一句:「夜雯貪口,你切莫慣壞了,不然以後受罪的是你。」
「我倒是樂在其中。」
兩人笑笑,頷首作別。
夜夙回了馬車,揉了揉蘇淺淺的發頂,道:「睡醒了。」
「嗯。」蘇淺淺輕輕應了聲,又躺回小榻上,「剛才你們在聊什麼,那麼開心。」
夜夙道:「夜雯孕期貪口,偏要吃天香樓里的江米釀鴨子,定侯爺不放下手下的人辦事,只好親自來買了。」
蘇淺淺肩頭抽動了幾下,明顯是在偷笑。
夜夙也心情甚好的笑了笑,「淺淺,要不......咱們也?」
也什麼,他將後半句藏在促狹的笑里,蘇淺淺陡然全身一顫,雞皮疙瘩一粒粒全都冒起來了,兀自躲到角落裡去窩著。
成北繼續驅使馬車,晃晃蕩盪的感覺晃得蘇淺淺渾身難受,當初得知歐陽闕預言時的無力感再次席捲全身。
「難受么?」夜夙湊近將自己的額頭抵著蘇淺淺微燙的額頭,「還好,只是有點低熱,是不是去後山受涼了?」
「應該是吧。」蘇淺淺迴響起瀑布下的颯涼寒氣,吸了吸鼻子道:「沒事,回去叫秀秀給我熬些薑湯……對了,秀秀!秀秀現在怎麼樣了!」
「秀秀無事,成南給她請了太醫,正在府里休息。」
蘇淺淺鬆了口氣,還是有些心驚,一想到那時若她再晚回去一時半刻……那秀秀,她定要方嘉嘉和寧段柔給秀秀陪葬。
夜夙道:「現在你總不會還覺得我濫殺無辜了吧?」
蘇淺淺哼哼了兩聲,爬進夜夙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
好吧她承認夜夙不是什麼濫殺無辜的人,但他同樣不是好人,她也不是。既然如此,倒不如做個徹底的資本家,叫那些迎上來找抽的人知道錯在哪兒了。
……
……
唐彥初剛回到珞雲居的院門前,連渚就從門內迎出來,接過他手裡的大包小包,笑道:「侯爺可算回來了,長公主等得都快睡著了。」
唐彥初望了望窗紙邊透出來的朦朧影子,「怎麼不叫她去床上睡,窗邊風涼,受害了可如何是好。」
連渚笑道:「這奴婢可勸不了,長公主非要在窗邊等侯爺,說是您回來了,她能第一眼看見。」
兩人相視一笑。
唐彥初邊笑邊走進去,夜雯說要第一眼看見他,可還是困得睡著了,也沒看見。沒來由地心裡升起一絲失望,想看看夜雯見他回來時會露出什麼表情,是驚訝?還是為了能吃到江米釀鴨子而歡喜?
唐彥初放輕腳步走近屋內,窗邊榻上的人淺眠而卧,聞聲抬起頭來,一雙漂亮的沉斂眸子似蒙了層霧,現出幾分嬌憨來。
「你回來了?」
「嗯。」
唐彥初走過去坐在她身旁,聽她突然道:「你出去許久,可曾聽說外頭傳的慈恩寺的事情?」
「什麼事?」
他在天香樓停留得久些,之後在街上遇見是攝政王倆夫妻,直接就返回了定侯府,倒是不曾聽見那慈恩寺出了什麼事。
「聽說......」夜雯眼角微微闔著,像是沒睡醒,口吃卻清晰,「聽說方太尉家和寧王府家的女兒在寺里......」
唐彥初端了杯茶送到她面前,打斷了她的話,「你且安心養胎,外面的事情不要理會。」
他知道夜雯最好多管閑事。
但是這事牽扯了攝政王妃,不是誰都能管的。若是管了,橫生些什麼枝節,夜夙那裡誰都沒辦法交代。
唐彥初望著她語氣極為認真,「夜雯......我陪你回帝都是為了你和安心養胎,不是為了摻和這些事,那寧王妃並非你的親姑姑,何須管她死活。」
夜雯張了張嘴,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被唐彥初的眼神逼了回去。
「聽我的,別管她們的事。」
寧王妃不是先帝的親妹妹,這事只有皇室少數人知道,唐彥初也是機緣巧合下才知曉的。那寧王妃既然貪心不足想要算計夜夙,那自然得自己想法子承受夜夙的怒火了。
唐彥初又囑咐了幾句,起了身。連渚端著清香的鴨肉進來了,見他要走的模樣,問道:「侯爺不留下吃點兒嗎?」
「不了,排了好久才買回這麼半隻,讓長公主多吃些吧。」唐彥初說著,撩起珠串帘子往外走,回頭又道:「我去母親院里說些事情,晚些還要入宮一趟,若是晚了你就先睡,不必等我。」
夜雯囁嚅了下嘴唇,良久之後才輕輕點了點頭。
唐彥初掩下眼底的深色,轉身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