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嘴巴多事
等蘇淺淺醒來時,第一眼看到就是夜夙冰寒冷峻的側臉,黑眸里的幽深像兩口寒潭一樣,黃昏的紅橘餘光從窗格里撒進來,映著他玄黑色袍袖上的四爪螭龍如流水的暗紋,添了幾分煙火氣息。
「醒了?」
夜夙坐在床頭,修長白皙的手指端著一隻白玉碗,碗里透出半碗高的烏色。蘇淺淺半夢半醒之間從床上坐起來,緊盯著他手裡的葯碗有些發怵,「你......你這是做什麼......」
她又沒病,為什麼要喝葯。
夜夙執起湯匙湊近吹了吹,感覺不到熱氣時才端近來,擰著眉看著蘇淺淺,語氣有些沉怒,「過來喝了,乖。」
蘇淺淺捏著鼻尖往床里縮,她是最討厭喝葯的了,「我沒病,好得很,不用喝葯。」
夜夙臉色沉沉,揉了揉眉心有些失笑,「這不是葯,不苦,甜的。」
旁邊充當木頭人的秀秀也開口解釋道:「王妃,那是王爺親自命人熬的紅棗糖水,給你補血用的。」
蘇淺淺緊皺的小臉這才放鬆下來,鬆開鼻子聞了聞,空氣中確實飄著一種紅棗和紅糖的甜香,再看看夜夙,臉上的冰霜瓦解,露出一張狐狸笑臉來。
「快出來,喝點糖水開胃,等會也該擺飯了。」
夜夙這時的表情算得上和顏悅色,蘇淺淺顧不得想其他的,只能本能地蹭出去接下碗來小口喝著,齁甜齁甜的,她皺著眉看了眼夜夙,夜夙挑了挑眉,神色莫測。
唉,算了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現在夜夙是大爺,他說什麼她都得應著。
蘇淺淺屏住鼻息一口悶下去了,那股甜膩的感覺充斥著整個口腔牙縫,「秀秀,拿水來!」
秀秀笑著倒了杯溫水,蘇淺淺灌了三杯清水才覺得嘴裡的齁甜才散了些去。
夜夙坐在床頭看著她淡笑,眼睛里似乎藏了星星,忽閃忽閃的,蘇淺淺心裡發癢,鑽回被子里靠在床沿邊,問道:「你今日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又開始做閑散好夫君了?」
自從淳于侯府出事之後,這將近半個月里,夜夙每日早出晚歸,蘇淺淺同他連面兒都見不著。
夜夙抬手摸了摸她烏黑順滑的發,輕笑道:「我若再不回來,你哪日沒了我都怕是不知道吧。」
夜夙的目光落在她本就小巧只有巴掌大的臉上,一連數日萎靡不振,臉色蒼白得嚇人,兩隻大大的眼睛跟嵌在紙面上一樣,夜夙看得心驚肉跳,站起身來道:「起來梳洗一下,去前廳用飯。」
「好。」
蘇淺淺低著頭,夜夙抬步去外間的太師椅旁坐著等,秀秀才走來扶起蘇淺淺,讓她重新坐到梳妝台前,挽好頭髮換了身衣裳。
夜夙牽著蘇淺淺的手向著前廳走去,成南背後藏了東西,揚起臉笑嘻嘻在垂花門前停下腳步,道:「王爺,王妃。」
「嗯。」夜夙點頭瞥了他一眼。
蘇淺淺回頭看成南賊兮兮揣著手裡的東西溜去了後院,頓時臉色一變,「他......他幹什麼去......」
夜夙道:「你還有心思管別人?」
蘇淺淺咬牙切齒道:「你們主僕都不是好東西!」
夜夙是個黑心肝的,成南也是個風流貨色。
「夜夙,你最好讓成南不要去招惹秀秀,萬一日後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可不敢保證我會不會做出什麼。」
「放心吧。」夜夙偏頭看她,橘黃色的霞光撒在他的側臉上,「淺淺,一會兒吃了飯陪我出去逛逛燈會?」
「嗯?什麼燈會?」
蘇淺淺一隻腳踏上了廳下的台階,看了夜夙一眼,「什麼燈會?今兒是什麼日子?」
「今兒是三月初三啊,最近不怎麼太平,貴婦們都懶得興辦宴會了,但護城河邊的那條街會辦個燈會,你想不想去看看。」
庄伯吩咐下人們已經擺好了飯,依著蘇淺淺的口味做得極清淡,夜夙頗為委屈道:「瞧我,最近只能跟你吃這些清湯白粥了。」
蘇淺淺失笑,「那你可以去天香樓吃夠了大魚大肉再回來。」
蘇淺淺身子動了動,接過香蘭遞來的粥碗,眸子掃視了下四周,果然秀秀那廝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只是,成南雖好,但不是個良人啊,敲他整日那弔兒郎當的模樣,還不如成北來得沉穩。
「王妃!」香蘭按住她差點掉進湯碗里的袖子,苦笑道:「王妃何故如此憂心忡忡,可得注意這些,不然吃完飯還得要再去換身衣裳,還是王妃您遭罪。」
蘇淺淺「嗯」了聲,低頭專心喝粥,對面的夜夙連著給她夾了好幾塊清燉排骨都被她拒絕了。
夜夙頓時心情有些不美妙了。
都怪那個香蘭嘴巴多事。
夜夙怨念滿滿,直到蘇淺淺吃飽了停下筷,拿著帕子擦了擦嘴邊的油漬,對著他柔柔一笑,他身旁的寒氣才褪散了許多。
成北抱著劍從前院走來,此時夜色漸濃,蘇淺淺等他走到了廳下看清楚是他,只聽得他道:「王爺,馬車已備好。」
蘇淺淺疑惑道:「咱們現在去?」
現在天色還不算太晚,西邊還有小片光亮沒有沉下去,既然是燈會,那就應該等天完全黑了再去吧,那樣濃黑天空下的萬盞花燈看著才喜慶亮堂。
夜夙笑道:「一看你就是沒看過燈會的,王府里護城河尚有一段距離,現在去剛剛好,若是再晚些,人就多了,到時看戲都搶不著個好位置了。」
蘇淺淺撇了撇嘴,道:「是,我是沒看過。」
「瞧瞧,瞧瞧,你又生氣了。」夜夙指著蘇淺淺對庄伯幾人道:「瞧瞧,你們王妃又生氣了。」
「夜夙你找死啊!」
蘇淺淺面色染上一層霞紅,袖下的手狠狠擰了一把夜夙腰間的肉,有些硬,愣是使了好大力氣才擰得他微微動了動。
夜夙攬著她促狹笑道:「怎麼跟沒吃飯似的。」
蘇淺淺猛翻白眼,推開他自顧往前走,天色昏暗,險些在階下踩到一顆拳頭大的石頭,夜夙好氣又好笑,「你同我置什麼氣?你這般走了,等會兒我還不是要將你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