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你還真是有些矛盾
蘇淺淺提著發皺的裙擺走到殿外的院子里,東邊的天空升起微微白,又是新的一天,而在這之前,皇宮剛經歷過一場廝殺。
夜夙隨後出來,一身玄黑色的衣裳上有種莫名的味道,甚至將一貫清新好聞的竹香都遮了大半。
蘇淺淺問他,「誰的?」
後頭緊跟的成南忙將其他人趕得遠遠的。
誒,神仙又要打架了,凡人又要遭殃了,成南如是想著,拉住了不聽從安排的秀秀,輕喝道:「你做什麼?沒瞧見王爺王妃有話要說么。」
秀秀鼓囊著腮幫子有些氣憤,「我曉得啊,只是王妃先前吩咐了,以後若再向著王爺,就......就......」
成南瞬間目光一頓,盯著秀秀愈漸紅窘的臉,「就什麼?」
秀秀耳根子紅熱得要滴出血來似的,顧不得再和成南多說,一溜煙兒跑外頭跑開了。
成南連連搖頭,「奇怪......」
夜夙站在院中的枯樹旁,月光黯淡,他的面龐攏在陰影里,眼角摻雜著清透微薄的月光,有些神色莫辯。
蘇淺淺以為他又想瞞自己,面上浮現一層怒色,再次問道:「你身上的血是誰的?」
夜夙抿唇垂眸,順著她的眼睛看去,長而又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小兩塊陰影,這小沒良心的......
他嘆了口氣,開口道:「是魏恆的。」
蘇淺淺直直抬頭看著他,深深吸了口氣,冰寒從心底直竄蔓延至四肢百骸,夜夙袖下的手握了握,忍住了想要抬手摸她頭髮的想法,只道:「你既不喜,稍後我回府更衣沐浴就是了。」
他哪裡不曉得蘇淺淺在想什麼,無非是無法接受他殺了人。
蘇淺淺聲音顫巍巍道:「那......那魏恆那個十歲的孩子呢?」不只魏珺,還有冷宮中的衛太妃,那是個極溫婉柔和的女子,還有珍珍,長得粉雕玉琢像個瓷娃娃一樣。
夜夙嫌棄道:「......我在你眼中就是那等善惡不分的人?區區一個孩子,我還是能好好善待的,你看洛天賜同魏恆勾結,我可有對她弟弟做什麼。」
蘇淺淺默了默,還真是他說的那樣。
他雖性格怪癖心思難猜了些,可好歹旁人還是摸得到他的底線的,且他也並非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魏恆覬覦皇位自取滅亡,也是應當。
「你這人,還真是有些矛盾......」
蘇淺淺嘴角抽了抽,昂頭看了看西邊漸漸爬起來的那一坨微光,陡然心中升起一股異鄉逢知己的感覺,儘管夜夙不是,但是他的母親是啊,一個現代社會和迂腐朝代的產物,她看著看著,又覺得十分違和。
一個自小淫浸在權勢頂峰的男人,如何能做到是金錢權力如糞土,教教她?她也想學啊。
內殿突然響起碗筷摔碎的聲音,蘇淺淺偏頭和夜夙大眼瞪小眼,一時氣氛有些尷尬。這老夫老妻剛剛才膩歪了一會子,這就開始摔碟子摔碗了?
蘇淺淺轉身扭頭打算瞧瞧裡頭在吵些什麼,還沒聽見吵架聲,就見連渚一臉驚慌地跑出來,衣袖裙擺上全是血。
蘇淺淺忙問道:「連渚,怎麼回事?!」
連渚嗓子都在抽搐,險些說不出話來,「長公主她......她剛才突然流血不止......」她顧忌旁邊還有個男人,只籠統的說了個大概。
此時宮中開了宮門,外頭的侍衛也被撤走,連渚轉身便急匆匆跑去請太醫和穩婆了。
蘇淺淺站在原地有些發愣,這分明離長公主生產還有一個多月,怎的這就要生了?難道是因為屋裡的艾草熏香?可長公主是太後娘娘心肝上割下來的肉,恨不得叫太醫天天跟著確保她的身子萬無一失,太醫又怎敢配那種熏香給長公主使用。
蘇淺淺正欲回殿內去看情況,夜夙將她拉住不許她去,「人家都說女人生孩子乃是九死一生的事,你不去去,乖乖在外面等著就好,到時自有太醫嬤嬤照料,不缺你這一個。」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
夜夙臉上明顯寫著不高興了,蘇淺淺心頭一跳,低下頭揪了揪袖口綉著的牡丹圖案,不敢去看他的嚴肅冰寒的眼神。
夜夙揮了揮手,躲在後頭說悄悄話的成南成北瞬間臉色一凜,握著腰間的劍走來,成北面無表情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夜夙把蘇淺淺往他們面前一推,成北嘴角不著痕迹抽了兩下,認真地看著夜夙。
夜夙道:「看著你們的王妃,別叫她亂跑,本王想起還有些事情還去想皇上交代,午時再來帶她出宮。」
成北點點頭,成南也點點頭,只是比前者更為艱難。
夜夙抬了抬手準備摸她的頭髮,還是忍住了,只得收回手負在身後板著臉冷冷道:「我去去就回。」
蘇淺淺輕哼了聲,剛才還說午時再來接她,如今才是黎明太陽都還沒冒出來,整整還有三四個時辰呢,說哪門子大話。
夜夙剛走不到一刻鐘,連渚也將太醫穩婆們請了來,個個臉色焦急惶恐,如臨大敵。
蘇淺淺叫住了落在最尾巴後面的張太醫,道:「張太醫,長公主身子向來康健,胎像也穩固,怎的突然就有了早產的徵兆?」
那張太醫是剛從被窩裡爬起來的,眼睛雖半眯著但仍帶著幾分精光,面色卻是慘白,叫人看了就有些生疑。
他答道:「孕婦懷子本就是極傷身的事情,老臣雖盡心為長公主安胎診治,可這出了意外......老臣也實在愧疚難耐啊。」
秀秀在一旁拉了拉蘇淺淺的袖子,使了個眼神,道:「我家王妃一時情急關心長公主的安危這才言語有些冒犯,還望太醫不要見怪,快快進去好生給長公主診治才是。」
張太醫摸了摸腦門上沁出來的薄汗,「好好好,那老臣便去了。」
眼見太醫進了殿,四下也再無其他人,秀秀才對蘇淺淺道:「王妃,您方才為何要攔下他同他說話?如今長公主後頭有個好歹,有心人那這件事情作筏子那可如何是好?」
蘇淺淺道:「我只是瞧著他有些奇怪,其他幾個太醫臉色只有慌張,唯有他一人是那種預知了後果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