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誰在亂點鴛鴦
皇帝受傷,這場宴會沒法辦下去了。
太后訓斥了幾句段柔郡主,賜了其他人一些薄禮,就遣了她們各自回家。
段柔郡主一哭二鬧說自己不是故意的,一向疼愛她的太後娘娘聽多了也覺得厭煩了。
太醫在給夜九包紮傷口:「皇上您的右手傷及了經骨,三個月之內都不能幹重活了。」
也就是說,三個月之內,夜九都不能再握筆批閱奏章,一切又將交還給夜夙了。
夜九坐在塌邊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今日的諸家小姐才藝超絕,特別是寧王府的段柔郡主……」頓住,笑意漸深,「今日來赴宴的小姐,每人賜一匹撫州供錦,段柔郡主加賜一對粉玉釵。」
簡直是要惶恐死段柔郡主了,連連哭喊不願收下。
太後娘娘由心腹女官攙扶著,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命令道:「既是皇上賜給你的就大方收下!時候也不早了,來人,送郡主回寧王府。」
送走了嘰嘰喳喳的段柔郡主,太後娘娘轉身走向殿里唯一留下來的蘇淺淺。
蘇淺淺察覺到那個中年女子的靠近,忙更低下了頭,一時不知怎麼跟傳說中的太后交談。
「抬起頭來。」太後娘娘緩遲的聲音偏向低柔。
蘇淺淺抬起頭飛速暼了眼太後娘娘平淡的神情,故作惶恐地又把頭埋得極低。
唉,是太後娘娘真對她不沒意見,還是吃齋念佛把心思藏得太深……能爬到太后的位置,想必城府都是杠杠滴,估計是屬於後者吧。
蘇淺淺徒然覺得後背竄上一陣涼意,莫名的想發顫,心裡毛燥燥的慎得慌。
她害怕得把身子往後挪了挪,沒想到轉眼卻對上了一雙冰冷湛黑的眸子,那雙眸子就像是一個無盡的深淵,嚇得蘇淺淺連忙移開了視線。
這回是真被嚇著了。夜夙無聲地勾了勾唇角,道:「皇上,這些日子你身負有傷不便處理朝務,那臣就躍居代庖了。」
蘇淺淺大著膽子再抬起頭來看了夜夙一眼,精緻的眉頭皺起,小小的皓齒咬住下唇,儼然的嬌憨模樣,眸中的某種情緒越發疑惑。
蘇淺淺遲疑地問:「你……你是在紅拂樓包廂里的那個男子?」
噗——
夜九正接過宮女呈上的水,喝了一口在嘴裡,托蘇淺淺的福當即毫無形象地噴了出來。
太後娘娘也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夜夙……」太後娘娘睇了他一眼,「你沒什麼需要解釋的嗎?」
蘇淺淺暗自打量太後娘娘此刻的神情,見她忍著笑彷彿難受的樣子,鬆了一口氣。
夜夙冰冷湛黑的眸子卻對上了蘇淺淺,這一次,他詭異的腳步已經來到了蘇淺淺的面前,兩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蘇淺淺這才發覺她說錯話了……秀秀被攔在殿外,她沒有救兵,爹爹也不知道現在在哪,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正被攝政王像逮小雞一樣鉗住命了吧。霎時間她有些絕望,好端端的,幹嘛問起那麼沒腦子的話。
「攝政王你這是在做什麼。」蘇淺淺小心翼翼地道,墊著腳尖企圖讓自己的下巴脫離那隻骨節勻稱的手。
人長得風華妖孽,手段心思卻是陰沉。
見夜夙眸光微動,不料手指捏得更緊了,蘇淺淺痛到流下了滾大的淚珠,當即大腦空白只顧拂手大力推開他,捂著發紅的下巴嚶嚶不敢大聲。
夜九也一腳踢開太醫,拽著她的手將她護在身後,沖著夜夙大聲道:「怎麼了皇叔,去青樓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男人嘛,有那方面的需求也是正常。」
太後娘娘身後的女官們驚得捂住了嘴,皇上這是瘋了嗎?僅為了一個女子頂撞攝政王……
太後娘娘生氣地道:「小九,你這是什麼語氣,快和你皇叔道歉!」
「兒臣沒錯!」夜九鐵了心要護住蘇淺淺,一股腦兒的把自己對皇叔的不敬全部搬了出來。「皇叔若是深宅寂寞了,今日宴會中可有你看得上眼的?御史家的蔣小姐?太尉家的嘉嘉小姐?……」
「皇上。」夜夙冰冷湛黑的眸子掃向夜九,「皇上如今真的是長大了啊。」
翅膀長硬了呀……蘇淺淺自動在腦海里腦補了這句話。看吧看吧,權臣攝政,皇帝連威信都沒有了,
夜九皮笑肉不笑道:「哪裡哪裡,皇叔謬讚了。」
蘇淺淺:他才不是誇你呢!
太後娘娘看著三人的鬧場,被身後大女官附耳提的意見擾了心弦,拿不定主意。皇上既然如此護著蘇淺淺,倒不如叫他遠離蘇淺淺,離得越遠越好。
主意敲定,太後娘娘的眉梢染了一絲喜悅:「小九你別亂點鴛鴦,你皇叔心裡早就有人了。」
夜九裝模作樣「哦?」了一聲。
蘇淺淺聽得分明,一時間又忘了剛才慘痛的教訓:「我知道,是如墨姑娘!」
夜夙湛黑的眸子里終於開始積攢翻滾的雷雲了,蘇淺淺站得離他近,夜九比她還近,更是直觀了一向淡定如斯的皇叔也有暴怒的一天。
即便後果得以預料,夜九也覺得值了。「皇叔,紅拂樓的如墨姑娘雖然姿色無雙,但身份始終低下,做攝政王妃會不會有點……」
夜夙涼涼打斷他:「那蘇太傅家的女兒夠資格?」
太後娘娘老謀深算,神色閃閃。
夜九下意識地就笑著點頭道:「蘇太傅為三公之首,在朕幼時稟行帝師之職,她的女兒,當然擔得起攝政王妃的名分了。」
「那皇上就儘快擬旨吧,將蘇太傅的幼女賜給本王做王妃。」夜夙邁步至太師座前,神色從容地坐下,並雙手指尖摩挲著,好一幅閑適的模樣。
明明受傷的是手,夜九覺得自己的腦子也跟著出了毛病。
「皇……皇叔你剛才說什麼?」風太大,他沒聽清。
他肯定是幻聽了,一向不近女色的皇叔什麼時候開竅了,他剛才不過是臨時加戲隔應皇叔一下,怎麼皇叔畫風突變向他要了蘇淺淺?
見鬼!
夜夙慵懶地抬眼,一笑風華萬千:「皇上剛才不還在說宴會上的女子全任本王挑揀嗎?現在後悔了?」
蘇淺淺哆嗦著唇瓣,被夜九牽著的手還在抖,夜九心疼地安慰她:「皇叔那是玩笑話,淺淺你別擔心。」
夜夙聞言,又起身站了起來:「皇上是在開玩笑?本王可不那麼認為。皇上你的手受傷不便握筆,那旨意就由本王來寫,到時候差人送來給你蓋個玉璽就好了。」話完,大步悠哉離去
留下一殿的人凌亂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