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分屍現場
儘管沒有屍體,但是經過仔細的勘察,確認這裡是一個分屍現場。
事後證明,地面的血液來自於犯罪嫌疑人劉明。
鐵架床上鋪長期沒人住,落了灰塵,上鋪的鐵欄杆上提取到了三個指紋,鐵欄杆上還有懸吊痕迹。包斬指著吊痕讓蘇眉拍照,他說:是一根帆布腰帶,懸吊的重物可能是人。
下鋪的床欄被鮮血染紅了,還有清晰的刀痕,包斬說:這是利器切割東西造成的痕迹,而不是刀砍剁形成的。
已經凝固成膠凍狀的血液中有骨頭渣,包斬用鑷子分別夾起來,拿放大鏡觀察,他說道:切下來的是人頭,這是人體喉結處的甲狀軟骨……還有毛,像是腋毛,死者的大腿或者胳膊也被切割下來了。
屋內水泥地上有一道拖痕,這是鞋底邊緣摩擦地面時形成的。
房間里空空蕩蕩,角落裡有變質的飯菜,還有三個空的二鍋頭酒瓶。
包斬認為,死者當時應該喝醉了,被人勒死後分屍。
一個刑警問道:兩瓶二鍋頭就醉的不省人事了,你怎麼覺得是死後分屍,為什麼不是活著時被砍下了頭?
包斬說:如果活著時切割人頭,血液會形成噴濺,而這個房間里沒有噴濺型血跡。
根據現場的各種痕迹,加上走訪周圍住戶得到的線索,包斬還原了當時的情景。
地下室上面是一個老式的磚樓,地下室就是住戶用來出租的儲藏室,在燕京有很多這樣簡陋的住所,劉明在這裡住了三個多月了。前些天,有人看到他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變賣給了一個收廢品的老頭。當天晚上,劉明和一個陌生男人在房間里喝酒,還有一個小孩子。
劉明隔壁住著一個女孩,自稱是特約演員,在幾部電視劇中扮演過小角色,她說劉明是個瘋子,特別喜歡自言自語,精神有問題。
畫龍問道:你見到那小孩子了嗎,那小孩是誰家的?
女孩說:隔著牆,我聽到小孩哭鬧來著,不知道是誰家的,那個男人我以前沒見過。
隔壁女孩反映,劉明平時沒有朋友,獨來獨往,周圍住戶都對他敬而遠之。劉明說話時語速很快,思維混亂,一塌糊塗。無論任何人和他打個招呼,他都會推銷自己手工製作的詩集,別人不感興趣,他大言不慚的表示:有一天你會知道,大詩人劉明是你有生以來見過的全世界最偉大的人。
劉明很珍惜與人交談的機會,這種機會對他來說很難得,他根本不管別人是否願意傾聽。隔壁女孩有次和他閑聊了幾句,覺得他精神有問題,以後就再也沒有搭理過他。劉明在地下室過道見到女孩就會用哀求的語氣說:再給我一分鐘,我上次還沒把話說完呢,好不容易有人跟我講話,你就讓我說完吧。
女孩把他當成空氣,視而不見。
幾天前,劉明把出租屋裡所有的東西都賣了,當天晚上,隔壁女孩聽到劉明房間里有三個人在喝酒說話,除了劉明之外,還有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孩子。劉明窮困潦倒,平時就喝白菜疙瘩湯,他把這稱為"英雄白菜湯"。那天,劉明卻買了幾樣菜,其中有油悶小麻蝦,醬骨頭,麻辣兔頭,紅燒豬蹄。
女孩感到很詫異,心想,這個神經病是不是發財了啊。
蘇眉問道: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連買的什麼菜都知道。
女孩說:房間隔音不好,他打鼾我都能聽到,他們說話聲音好吵哦,互相勸酒,勸吃菜。
蘇眉又問:你當時還聽到什麼了,你覺得,他們是什麼關係?
女孩說:我懷疑他們是同性戀,那小娃子是領養的,是他們的兒子。
蘇眉說:小妹妹,你想象力好豐富呀。
女孩說:我是重慶人,我們重慶那邊,兩個人啃兔腦殼,就是代表著兩個人想接吻的意思。
隔壁的喧嘩使得女孩不勝其煩,用棉花塞住耳朵,躺在床上睡著了。
夜裡十一點多的時候,女孩迷迷糊糊聽到隔壁傳來切東西的聲音,她摘下耳朵眼裡的棉花仔細傾聽,很像是刀刃切到鐵欄發出的聲響。包斬推測,女孩聽到的應該就是兇手分屍時發出的聲音。兇手掐死那名男童,用腰帶將醉的不省人事的劉明弔死在鐵架床上,然後把屍體移至下鋪,頭部枕著鐵欄杆,為了避免吵醒鄰居,兇手沒有用刀砍剁,而是採取切割的方式進行分屍,先割下了人頭,又將四肢切割下來。
地下室里悶熱,隔壁女孩的房門虛掩著,並沒有反鎖,還有的住戶甚至開著門睡覺。
切東西的聲音停止了,女孩翻了個身接著睡,她背對著房門,隱隱約約聽到有腳步聲在她門前停下,一會兒,門緩緩地開了,黑暗之中,女孩感覺到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女孩嚇得用床單蒙住頭,極力剋制不讓自己發抖。
那個人站在床前看著她,手裡提著什麼東西。
女孩繼續裝睡,內心恐懼極了,那人一動不動盯著她看,過了一會兒,她感覺那個人轉過身走出了房間,還順手把門關上了。
第二天早晨,女孩發現床前地面有滴落的血跡,她自我安慰,心想可能是自己的經血,然而,女孩心裡隱隱約約產生一個可怕的想法,那個人在夜裡悄悄走進她的房間,站在床前看著她,手裡提著的可能是一顆人頭!
畫龍問道:那你怎麼沒有報案?
女孩說:我房間又沒有丟東西,萬一是我的幻覺呢。
特案組召開案情分析會議,唯一的犯罪嫌疑人劉明被人殺害分屍,接下來的工作重點應該找到與劉明喝酒的那個陌生男人,此人具有重大嫌疑,必須儘快搞清楚他的身份。那名男童身份不明,也是排查的主要方向。在地下室的過道里,鄰居曾經看到過那個陌生男人和小孩子,根據描述,小孩子的年齡以及身上的衣著都和琥珀童屍相一致。對於陌生男人的相貌,目擊者已經記不清楚了,警方對嫌疑人進行畫像的條件不太成熟。
蘇眉說:那個陌生男人也許是個行為藝術家,殺人,製作成琥珀,想出名想瘋了。
黃副書記說:通過排查,我們知道了劉明使用的手機號,應該從中能發現點線索。
梁教授說:劉明變賣了自己的東西,那個收廢品老頭也必須要找到,那些東西可能有用。
畫龍說:我在想,小男孩究竟是被劉明掐死的,還是被那個人掐死的?
包斬說:犯罪動機不明,我和小眉的觀點一樣,傾向於認為,兇手殺死的劉明和小男孩。
黃副書記說:也可能是劉明掐死了男孩,兇手又殺死了他。
梁教授說:如果兇手是行為藝術家,幾天後,一年一屆的藝術節開幕,兇手肯定會出現。
包斬說:他應該還有新的作品。
黃副書記說:那我們就守株待兔,等著他。
特案組再次對劉明租住的地下室周邊住戶進行走訪,尋找更多的知情者和目擊者。
那個地下室住著一個送快遞的青年,過道里堆放著摺疊好的塑料泡沫袋,他向警方反映,有人偷走了一些泡沫袋,還把堆放的東西翻得亂七八糟。劉明平時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去天橋擺攤,出售自己的詩集,有時也賣小飾品,那輛自行車平時停在過道里,現在也不見了。
畫龍說:兇手殺人分屍之後,怎麼帶走的屍塊,我們現在也搞清楚了。
蘇眉說:我本來以為,兇手會攔一輛黑車呢,沒想到,兇手也很窮,可能沒錢打車。
包斬說:兇手在過道里找了幾個塑料泡沫袋,包裝好屍塊,然後用自行車運走了。
蘇眉說:這個可憐的詩人。
大家可以想象到這樣一個畫面:
他被懸挂在自行車後座的兩邊,左邊是軀幹,右邊是手腳,都裝在我們小時候常常捏的那種泡泡紙里。兩袋詩人的肉離地半尺,繩子紮緊口系在一起,兇手靠邊騎車時,詩人的手還能一路觸摸到路邊的矮竹和三角梅。
他的頭吊在車把上,隔著泡沫紙看著前方。
深夜的路燈昏黃,自行車橫樑上坐著個死孩子,像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