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廢人

張以虛艱難的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黑暗的洞窟中，周圍只點起了幾盞油燈，燈火昏暗。

他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開始打坐，眼睛微閉，入神內視，檢查起了身體內的狀況。

忽然一陣頭暈目眩，張以虛腦袋一陣抽出，噴出了一口殷紅的鮮血，面色極度慘白。

他的苦練金丹消失了！

辛苦孕育多年的金丹，在一夜之間消失不見，任誰也不可能淡定，張以虛縱然心性修為極佳，也不能例外。

張以虛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焦急萬分，反覆的搜尋著體內情況，想要尋找出他丟失的金丹。

他近乎瘋狂的巡視著體內，一遍不行兩遍，兩遍不行十遍，十遍不行一百遍。

但非但沒有尋到丟失的金丹，還發現自己體內已經一片狼藉，經脈被錯雜的靈氣堵塞，連簡單修鍊也無法做到。

天地聚納真氣只能轉換外界的靈氣，對於體內的靈氣雜質也無能為力。

失去了金丹，他只是一個凡人，經脈堵塞，代表他一輩子也無法恢復修為。

除非是真人境修士出手，才能將他阻塞的經脈打通，但真人修士已經在失落大陸絕跡，即便存在也不可能為他這個廢人出手。

「如果爹在的話，一定會有辦法的。」

張以虛沉默的盯著黑暗的四周，他的父親也不知道去哪裡了，很是讓人想念。

忽然之間黑暗中發出了一絲亮光，一道大門敞開，木玄靈從門口走了進來。

張以虛冷冷的盯著走近的木玄靈，如果他沒有記錯，正是眼前之人廢了他的修為。

木玄靈的臉色有一絲愧疚，走到張以虛身前，說道：「我想你也發現了，你的一身的修為已經被廢了。」

張以虛面色冰冷，說道：「廢我修為的那個人不就是你么？你現在過來幹什麼，是想看我的笑話嗎？」

他之前對木玄靈很是敬重，但經過這件事情以後，對木玄靈已經達到了厭惡的程度。

木玄靈卻語重心長的說道：「你也不要怪我廢你的修為，如果不那樣做的話，你的性命就保不住了。不說你會被魔氣吞噬，那東方家的老祖何其霸道，若是你尚對他有一絲威脅，他也不可能放過你。而如今你修為全無，形同廢人，在他眼中與凡人無異，也懶得再動手殺你。」

張以虛冷笑道：「這麼說，我，還要感謝你救我的性命了？」

他雖然明白木玄靈廢他修為是出於好意，但對於廢自己修為的人，也不能不怨恨，不能釋懷。

木玄靈一臉無奈，見張以虛臉色越來越慘白，揮手使了個治療法訣，璀璨的光紗披在了張以虛身上，慢慢滋養肉身。

一瞬之間，張以虛本來化為灰燼的左手也恢復了原貌，不愧是聖人之力。

張以虛感覺好了一些，神色冷漠說道：「多謝你的施捨，聖尊大人。」

木玄靈嘆了一口氣，道：「你是依依的徒弟，對我也不必那麼生分。你如今雖然修為全失，與仙道無緣，但我也能保你在俗世中榮華富貴，無憂無慮。」

張以虛聽到此處，聲音更加冰冷，慘笑道：「然後渾噩度日，直到老死，化為枯骨，埋沒世間？」

修仙之人最看重的就是生命，最迫切的願望就是長生，張以虛知自己今後只能混日等死，不能緊握性命，心下一片死灰。

木玄靈看著心灰意冷的張以虛，不知該說些什麼，只道：「我去找依依來看你，她畢竟是你的師父，應該來看你一眼。」

木玄靈剛一轉身，卻聽張以虛問道：「我的玉佩呢？就是我脖子里掛的那塊紅玉，被你藏到哪裡去了？」

張以虛剛剛檢查自己的隨身之物，儲物袋、翠綠珠子等物都沒有丟，唯獨頸間掛著的那塊紅玉不見了。

那紅玉是狼妖張烈所話，對他的意義非比尋常，他不得不詢問。

木玄靈回頭掃了一眼張以虛，神色複雜，說道：「你不要擔心狼妖的性命，他被東方老祖收走了。狼妖修為極高，對東方家極具威脅。不將他收走，東方老祖放心不下，害怕你利用狼妖報復。」

張以虛嘲諷道：「不愧是東方家的老祖，不但心思縝密，臉皮也不是一般的厚。」

至人境大修士搶奪一個金丹境小修士妖獸，可謂是不要臉至極，亘古未有。

張以虛雖然氣憤，但如今他修為全廢，無法再次重修，心中一片灰暗，也燃不起一絲怒火，只剩下無盡枯寂。

周圍變得寂靜無聲，木玄靈也默默的走開了。

一陣恍惚之後，一名身著青衫的少女出現在了張以虛的面前。

那少女沉默良久，終於開口道：「你還好吧。」

這是一句廢話，出了這樣的事，任誰也不會好過。

但她語氣中充滿的關切之意，卻令張以虛心神一顫。

張以虛聲音變得柔和起來，不似對待木玄靈那般冷漠，但並沒有回答少女的問話，只道：「認識那麼久了，還不知道你的全名，你的名字是什麼？」

張以虛問這句並非敷衍，而是真心想要知曉少女的姓名，她是張以虛如今最在意的人之一。

少女盈盈一笑，說道：「我的名字叫柳依依，不過你可不能這麼稱呼我。我想，你應該叫我一聲師父。」

張以虛點了點頭，柳依依對自己的確有傳道授業解惑之恩，自己的確應該叫她一聲師父。

他瞬間明白柳依依對自己的收徒之意並非虛假，鄭重的開口道：「師父。」

柳依依欣慰一笑，隨即又是一陣落寞，張以虛可以叫自己一聲師父，自己卻不能護他周全，心裡十分慚愧。

張以虛見到柳依依柔美細膩的臉龐眉頭緊縮，心忽然軟了下來，反而安慰起柳依依道：「你不必自責，我雖然修為被廢，無法重修，但好在性命尚在，要知道天無絕人之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前方總有道路可走。」

他如此安慰柳依依，心中對自己說的話也不由信了三分，胸中燃起了一絲絲希望之火。

柳依依眉頭展開，溫柔的說道：「你能如此想那就好，如今這個末法時代，數千年來無一人能成就真人，更缺少成就真人之法，我等修士的道路也是看不到希望的。」

她嘆了口氣眼睛透過山洞石壁徑直望向悠遠的天空，繼續說道：「即便是聖人之境也有死亡的風險，災劫一來，誰也逃不過去。

最後身死道消，與凡人無異，如此多年清心寡欲，克己復禮也終成一場空。

其實，當一個凡人反而更好，沒有那麼多憂慮，可以盡情做自己，不必時時刻刻都戰戰兢兢，不能按本心行事。」

張以虛聽了柳依依的話，反而有些疑惑了，問道：「怎麼？你的修鍊是要時刻克制本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