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恐怖舌頭
兇手躲在物證中,魔鬼藏在細節里。
案情雖然取得了重大突破,但是警方獲取的有用信息並不多。受害人好端端地開著車,在國道被歹徒劫走,因為當地公路網錯綜複雜,周圍有高速公路、省道以及環城路,所以警方很難推斷出被害人大概的受害地點。
那個囚禁母子割下臉皮的「倉庫」又在什麼地方呢?
孩子的父母剛剛離婚,現在媽媽又死了,這個孩子如何能夠接受這一連串的噩夢?
特案組分析認為,這伙兇犯有恃無恐,即使少婦茹藝沒有死亡,她被劫持時頭上套著黑色塑料袋,也無法準確說出囚禁地點以及行車路線,兇犯似乎並不害怕被警方掌握體貌特徵。
刑警大隊副隊長認為,割臉和挑釁警方之間似乎沒有什麼聯繫。如果僅僅是為了製造駭人聽聞的效果,完全可以選擇更加簡單、直接的方式,沒必要這麼麻煩——割下臉皮放在水裡凍起來,讓孩子在一旁看著。死者見過兇手的相貌,但兇手沒有將其殺死滅口。這伙歹徒具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應該不會留下活口。他們把被害人丟棄在公安局門口,如果是拋屍,他們為何又將小男孩丟棄在鄰市的公安機關門前?
梁教授說:我覺得,這夥人犯下過不少殺人越貨的大案,這很可能是最後一次作案。
畫龍說:是啊,犯罪團伙第一次作案,一般都小心謹慎,不會這麼膽大妄為,他們也許打算收手,和警方作一個了結。
副隊長說:我大膽猜測,兇手絕對不是警察,至少跟刑事警察沾不上邊兒。另外,關於制服,現在很多地方保安身上穿的制服跟警服的顏色、款式都很相近,不能排除小孩子分辨錯誤的可能性。這樣駭人聽聞的案件,參與的人越多,最終暴露的風險就越大。兇手為紀律嚴明的黑社會組織,至於作案動機,可能是受人指使或者就是簡單的搶車劫財。
包斬說:受人指使的可能性不大,這伙歹徒沒那麼傻,要是受人指使買兇殺人,行兇者怎麼敢暴露自己。
梁教授斬釘截鐵地說:兇手要麼是在職警察,要麼就是被開除的民警,否則他們不能輕易攔下受害人的車輛。這夥人穿著警服,熟悉警方的執法行為,所以受害人沒有看出破綻。我猜測,他們穿著警服,在國道上攔路查車,以女性或者獨身司機為作案目標。
畫龍說:這條消息要是公之於眾,那些開車的人可就沒有安全感了。
包斬說:我同意副隊長說的另一條作案動機,有時我們往往把案子想得過於複雜,車不見了,咱們就從搶車劫財查起。
蘇眉說:劫車殺人,最後一次作案,洗手不幹之前給咱們警方一個教訓,就像幾個學生畢業時砸爛學校的玻璃,以此泄憤。
梁教授說:我們分析一下舔眼睛是種什麼樣的變態行為。
包斬說:兇手有些反常,咱們不能只按正常邏輯推理。
梁教授問蘇眉:如果兇手舔你眼睛,你是什麼感受?
蘇眉說:討厭,問這麼噁心的問題,我覺得很噁心。
包斬說:當時,受害人茹藝被捆綁在鐵架床上,孩子看到兇手舔媽媽的眼睛。
畫龍說:小眉啊,你看著一個舌頭慢慢伸向你的眼睛,然後開始舔……你閉上眼,兇犯也會分開你的眼皮,強行讓你眼睜睜看著,那舌頭就像毒蛇的芯子……蘇眉說:我會很恐懼,會尖叫,會掙扎。
梁教授說:你越尖叫,越掙扎,兇犯也就越興奮,越快樂。兇犯用舌頭給人一種恐懼感,達到變態心理的滿足,這或許遠勝於生理的快感。我想起看過的清宮檔案……蘇眉說:梁叔,我看過清宮劇,我喜歡何晟銘,帥氣又痴情。
梁教授問道:這電視劇里有太監吧?
蘇眉說:有啊,最討厭太監李慶喜,巨猥瑣超下流,陰險狡詐的小人。
梁教授說:舔眼睛是一種性變態行為,清代末期,有很多太監也娶媳婦兒。他們的性行為是什麼樣的呢?那些太監的性行為包括:欣賞自慰、對食、指奸,還有舔眼睛之類的變態行為。我認為——舔眼睛的那名兇手是性無能。因為他當時完全有條件強姦女受害人,可是卻沒有這樣做。
這伙兇犯持槍作案,但不開槍,手段高明。警方一旦發現彈殼和彈頭,就可以鎖定槍支,進一步以彈定槍,循槍找人。「1997中國刑偵一號案」中,白寶山在北京和新疆開槍殺人,遺留下的彈殼和彈頭成為併案的關鍵證據,從而決定整個案件正確的偵破走向。
蘇眉調看了當地近年來發生的劫車殺人案卷宗,除了已經破獲的,竟然還有四起人車失蹤案件懸而未決。然而,當地警方認為四起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多為車匪路霸,與這起割臉案的作案手法沒有相同之處,併案偵查條件不成熟。
梁教授部署警力分配工作,副隊長聯合交警部門尋找受害人的車輛,重點摸排二手車交易市場、洗車鋪、汽車維修廠等地,尤其是涉及黑車交易以及改裝車輛的地下工廠,對其進行詳細調查。
蘇眉負責了解受害人的夫妻關係和社會背景,死者遇害當天的行蹤必須要搞清楚。
畫龍和包斬與當地督察部門一起,對本市所有被開除或處理過的民警列出名單,全面摸排。
大家紛紛行動起來,梁教授特別叮囑:因為兇手有槍,極端殘忍,出於安全考慮,大家調查摸排之前務必穿上防彈衣,一旦發現犯罪嫌疑人,也能有備無患,減少傷亡。
首先列入排查對象的是那名因丟槍不報後來被判刑的民警,調查時發現,此人住在市區文化路,和受害人茹藝的家僅隔著一條街道。這個巧合引起了警方的注意,第一個犯罪嫌疑人浮出水面,包斬有些不好意思地徵詢畫龍的意見:咱們要不要都穿上防彈衣?
畫龍說:你那麼怕死啊,穿那玩意兒也不嫌麻煩。
高級督察說:用不著這樣吧,那名民警我見過,其實是挺老實的一個人,他倒霉啊。
畫龍、包斬和高級督察立即出發,三人開著警車前往文化路,很快就到了那名民警的家。此人姓楊,四十多歲,因為丟失槍支不報入獄三年,獄中生活使他蒼老,看上去像是五十多歲。高級督察和他握手,稱呼他為老楊,親切地問及他的生活,表示來慰問一下。
老楊笑呵呵地說:別來這套,我也當過警察,是不是我以前丟的那槍又犯事了?
高級督察說:你那把槍犯了好幾起命案,要不怎麼會拿你開刀呢,認倒霉吧。現在那槍已經找到了,我們來就是代表領導春節慰問,咱好歹同事一場,你別誤會,去你家嘮會兒吧。
老楊攔住他們,依舊笑著說道:咱現在不是同事了,我也不是警察了,你們有什麼事就在門口說吧。
畫龍說:老楊,說真的,我替你委屈。不過,你攔著不讓我們進去,我們更有理由懷疑你家藏著殺人犯。
老楊笑著打開門,他老婆卧病在床,不停地咳嗽。家徒四壁,沒有什麼像樣的傢具,寒酸得令人難受。老楊的入獄使得這個家一貧如洗,他靠牆站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經過調查,割臉案件發生的當天,老楊一直在醫院陪護老婆,不具備作案時間,他的嫌疑可以排除。
包斬注意到一個細節,老楊靠牆站著的時候,似乎在有意遮擋著什麼,他背後的牆上掛著一幅全家福照片。
臨走時,高級督察和老楊握手。他表示對他的生活困難會向領導反映。
包斬也上前握手,趁機觀察。他終於看清楚了,牆上掛著的全家福照片是幾年前的,那時老楊穿著警服,他的旁邊還站著一個穿警服的年輕人。
離開老楊家,上車后,包斬將情況告知了畫龍和高級督察兩人,高級督察想了想說:老楊好像有個侄子,以前也是警察,後來辭職了,開了一個液化氣站,聽說發了財。三人決定去液化氣站調查一下,蘇眉打來電話,她正好在文化路附近受害人的家裡,畫龍開車載上她,四人一起前往液化氣站。
這個液化氣站距離國道挺遠,位於郊區,地處偏僻,遠離居民區和村鎮。
畫龍、包斬、蘇眉、高級督察四人趕到后發現,液化氣站已經廢棄,大門緊閉,院里只剩下幾個生鏽的儲罐。
液化氣站後面有個魚塘,此時正是黃昏,太陽紅彤彤的,魚塘結了冰,中間有個窟窿,岸邊的枯草掛著白霜。
包斬隱隱約約覺得此地很可疑,提醒大家警惕,畫龍將車停在路邊,正欲下車時,一輛凱迪拉克轎車從液化氣站後面的土路上急速駛來,警車內四人無法躲避,只能眼睜睜看著凱迪拉克轎車飛速撞向警車。砰的一聲巨響,警車內四人的身體猛衝一下,他們暗叫一聲完了,只看到眼前白茫茫一片,甚至感覺不到疼痛,完全失去了意識。
經歷過車禍的人都知道,那一瞬間是多麼驚心動魄。
高級督察受傷最嚴重,胸前和面部都是鮮血,他的身體一動不動,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包斬肩關節脫位,他動彈了一下,嘴唇直打哆嗦,頭腦也無法保持清醒。
畫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風擋玻璃碎裂,粘著防爆膜,車門完全變形,他傻傻地看了幾秒鐘后,才意識到自己是兩腳朝天倒著的……警車被撞翻,跌落到路邊的排水溝里。
蘇眉體質最弱,她被撞得暈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醒來后發現自己在一個舊倉庫里,她的雙手被拷在鐵架床上,雙腳也被綁著,一個腦袋很尖的男人正低頭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