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這是我家的鋪子
藥店位處紅河縣的繁華地帶,本名「離草堂」。這原本是縣裡數一數二的大葯堂,往日里來診病買葯的人絡繹不絕,如今卻是門可羅雀。牌匾上三個金燦燦的大字依舊奪目,可惜物是人非。
看著自家的鋪子蕭條成如今這副模樣,白芷心下有些難過。她緩緩走近,老遠就聽到裡面傳來的爭吵聲。
「我說過,這家鋪子的東西誰都不準動!」
裡面帶頭的人嗓音高亢嘹亮,和正在戰鬥興頭上的公雞似的,白芷有些想笑。
進門一看,竟是金滿堂。
只見金滿堂在一群家僕的護衛下站在葯櫃前,一隻腳踩著取葯的梯子,兩手抱著胳膊睥睨不可一世的感覺。
「二少爺,這鋪子可是充了公的!公家的就是我們漕幫的,這麼淺顯的道理你若是不懂就回去問問你老子!」
挑事兒的人黑衣短打,腰間系著鑲嵌著魚石的帶子,一看就是漕幫的人。都說漕幫是以腰帶上的魚石多少劃分等級的,魚石的數量越多,證明這個人在漕幫中的地位越高。
就像白芷之前見過的七爺,他腰間的七顆魚石取自七星連珠之意,乃為漕幫的首領。
看這個滋事的打手,腰間的珠子不過四顆,就敢同金滿堂硬碰硬,可見漕幫的勢力真的是隨風長了。
「呵,我還犯不著和你講道理!想要這裡的千年老參啊?讓你們七爺來取,到時再看看二爺我心情好不好...」
「你...」
雙方互相撕扯著,漕幫的人顯然是有些忌諱,沒敢直接動手。
梯子上面的金滿堂撲通一聲跳了下來,拍了兩下手掌臉上一幅被人踩了很是不爽的模樣。
「少爺我現在心情就不好!」隨後就見他從最裡面的抽屜里掏出了一根小兒手腕粗細的參果,當著漕幫人的面一口咬了下去。
旁邊的夥計大驚失色,咬牙閉眼剁了一腳抱頭蹲了下去。那參,雖不是極品,也夠紅河縣普通人家活上三五年。二少爺怎麼和嚼根蘿蔔似的就吃了呢!
「呸,這玩意怎麼這麼酸,水分都沒多少了!」
金滿堂一臉苦色,就好像有人逼他吃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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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幫的人忍不下去了,他們想要的東西竟然被他人棄如敝履,掄起手中的棍棒就要就砸了起來。金家的家僕也不是好惹的,擼著袖子就贏了上去。金滿堂把參果一扔,和猴子似的就勢就跳到了櫃檯上,沖著門外大喊起來。
「大家快來看啊!青天白日有人來打砸搶奪,紅河縣沒有王法啦!」
門口一時間擠進來不少腦袋,白芷苦笑,真是啥時候都不缺少看熱鬧的人。
「你給我下來!」
人群外傳來一聲怒喝,大家紛紛讓開路,白芷悄然隱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孽子!胡鬧!」
來者國字臉,短粗眉,不怒自威。隨後,後面一個熟悉的笑聲傳來,「都是孩子間的玩笑,金兄莫要當真!」
聽到聲音,白芷滿腦子都是那副金絲眼鏡還有毒蛇一樣的目光。
「七爺,這都是讓我慣壞了!」金老爺在屋裡和七爺客套的寒暄著,漕幫的人見幫主來了紛紛要行禮被七爺一個抬手制止了。
金滿堂好不在乎的看著他爹,索性大咧咧的雙腿大開坐在了櫃檯上。大手一揮,重重的拍了幾下櫃檯,「這地方是我的,誰敢動這裡一下,我就讓他有去無回!」
他說的即輕佻又正式,彷彿屁股下面是醉紅樓里的花魁。俊俏又邪魅的臉上,吊著笑看著七爺,這是在彰顯主權。
金老爺捂著心臟上前邁了兩步,你了半天沒說出第二個字。七爺虛扶一下金老爺,隨後給後面使了幾個眼色。金滿堂臉色一變,只見七爺身邊的幾個跟班對著櫃檯就沖了過去。
白芷踮起腳往前擠著,只聽嗷的數聲慘叫,剛才那幾個想要搶參果的漕幫成員歪著頭倒在了地上。嘴角滲出的血蜿蜒而出,滲在離草堂青色的地磚里,一片紅褐。
「是小的們不懂事兒,衝撞了二少爺...該死!」
七爺話說的即輕又慢,他緩緩的做了個揖,竟然在和金老爺道不是。金老爺的鬢間滲出冷汗,金滿堂看對方不是沖自己動手,更加長了威風。
「七爺,您也該好好管管手下的人了!光天化日搶劫都搶到我金家的鋪子里了!幸虧讓我撞見了,要是換上別人...」
話還沒說完,就被金老爺打斷。後面的幾個老僕看著金老爺的眼色,麻溜的上前將二少爺給捆了起來。
金滿堂像頭豬一樣死命掙扎,嘴上不依不饒。
「你個孽子,這是離草堂,什麼時候成了我們金家的鋪子!睜開你的狗眼給我好好看看!」
捆起來的金滿堂被扔在離草堂的台階下,金老爺指著牌匾上的大字氣得渾身哆嗦。白芷站在一旁不解的看著好戲,據說白家的鋪子都充了公,他們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金滿堂憤憤不平,一身乳白色的西裝蹭的都是灰塵,滿身狼狽。「這是白家的,白芷是我未婚妻,自然就是我的!我要替她守住這鋪子!誰也別想動!」
金老爺一個上前,大腳直接踩在了金滿堂臉上。金滿堂臉貼著地皮,嗚嗚的發出口齒不清的吼聲。
「把二少爺嘴堵上抬回去,以後沒我命令,不准他出門!」
金滿堂被抬走了,像個要進屠宰場的豬,一路哀嚎。
他說的話,別人可能聽不清,但白芷聽明白了。
他在哭嚎著,你們把東西都搶光了,白芷妹妹以後靠啥過活啊!
白芷心中好像有隻槳,划啊划,盪起一陣陣波瀾。她鼻子有點兒酸,可又流不出眼淚,只是躲在暗處盯著七爺和金老爺。
一個隨時準備復仇的小獸,對所有人都充滿了戒心。尤其是,仇人身邊的人。
「金老爺,當日二公子去白遠道的靈堂上提親可是傳遍了整個紅河縣。我知道您的心思,這白家的鋪子您隨便挑,看上哪個您一句話就行,哪犯得上動那麼大的周章。」
這個周章,自然就是迎娶故人之女,白芷了。
金老爺迅速擺著手,言道都是小孩子不懂事,他歲數大了,再也不想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七爺您真是說笑了,你也看到了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家產再多再大也守不來嘍!」金老爺唉聲嘆氣說自己老了,可七爺的狐狸笑容卻一直未減。拱手和金老爺行禮,讓對方不必客氣,大手一揮有人抬過來一樣東西。
紅色的絨布被掀開,裡面是一塊牌匾。上面寫著百草堂金家字型大小。
金老爺臉色一變,可七爺根本容不得他再多說話,已經有人將離草堂的牌子拆了下來,金家字型大小在一片唏噓聲中掛了上去。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中,有著七爺的恭喜,有著金老爺的尬笑,有著眾人的指指點點...還有角落裡,蹲在地上的白芷看著離草堂的牌匾被人踩來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