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全都是紅色
沙伯死了，他的屍體靠在拐杖上沒有倒下。
純陽子抽出長劍，殘血滴滴滲到河灘中。看著眼前這個佝僂的老頭，他面部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
他想笑，笑不出來。
他想哭，卻不敢哭。
白平沙，竟然終結在他手中。
七爺走上前來做了個揖，滿面焦慮，「我老父的屍體在哪？」他來之前觀內的小道士來報，說純陽子道長已經找到了屍體的下落。如今，連縣長的兒子都找到了，他爹本就亡故，找到屍體總比找到活人容易吧。
純陽子沒有看七爺，他走到沙伯面前，用劍尖輕輕撩開沙伯花白的頭髮。之後，從頭劃到胸，從胸劃到下身停了下來。隨後他笑了，收回長劍指向滾滾紅河，「河裡來，河裡去，我自會為老幫主超度，剩下的事兒你就不用操心了。」
七爺扭頭看著河水，對著沙伯的屍身仰天大喝。他猩紅著眼走到沙伯身邊，想到近日發生的事兒，憤怒的近乎發狂。
「來人，把這具屍體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餵魚！剩下的骨頭也要碎成渣，養我們紅河的蝦！」
幫主下令，誰敢不從。
純陽子收回劍，走到凌霄身邊。這個徒兒，是他看著長大的。無論是頭腦、身手、或是修為，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他的本領，多數是純陽子所授。說是師叔，就是叫一聲師父也不為過。
可如今，他卻為了一個女人在這兒耽誤大事！
「把凌霄給我帶回去。」
長長的道袍在凌霄面前掃過。眾多師兄弟上前，從凌霄懷中搶著白芷。白芷本就重傷，凌霄環住她的時候就是輕輕的。眾人一扯，他生怕弄疼了白芷，立刻鬆手。
隨後，他才反應過來純陽子是要將他緝回觀中，拚命掙扎。
而白芷，歪倒在地不知死活。
縣長奔跑上前，想要結果了白芷給兒子償命被漕幫的人攔住了。
「程大人，這裡的事就交給我吧！我保證她的死法，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慘！」
純陽子一個手刀打暈了凌霄，聽到七爺的話，頭也未回帶著凌霄回觀。
有了他的默許，七爺更是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這個敢掘他祖墳的丫頭。
縣長看著七爺慘白的面孔，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活像地獄里爬上來的惡鬼。而漕幫的幾個打手，手持匕首正在岸邊對白家的大管家分屍。
「七爺，這老傢伙褲襠里竟然是空的！」沙伯的褲子被扒了下來，本就沒有幾兩肉的大腿如今只剩下腿骨。
縣長扭頭一看，胃中一陣翻滾，異物上涌堵住喉嚨硬是被他吞咽下去。眼前可是漕幫，殺人不眨眼的漕幫。他家的祖墳被白家掘了，作案者的下場，定是自己想象不到的慘烈。
「那就有勞七爺了！」
縣長放棄了對白芷的處置，俯身抱起兒子的屍身離開。
七爺蹲在地上，看著地下的人兒，也不知是生是死。他嘴角迸出冷笑，「帶走！」
今年也許真的是流年不利，不到一個月，白家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此時昏迷不醒的白芷，在另外一個世界中無法自拔。夢中的她處於混沌之中，周圍均是紅色的霧。霧中有著濃烈的血腥之氣，她踉蹌著往前走，嘴裡一直喊著沙伯。
血霧前方似乎有一到黑影，她拚命追過去，等到時黑影不見了。一陣狂風吹過，霧散了。
這就是白雲山下的叢林，光線很暗似是太陽剛落山的情景。
「沙伯...」白芷小心翼翼的喊著，耳旁傳來一陣聒噪的烏鴉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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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是沙伯使用的障眼法？或者是其他術法？
她知道沙伯的能耐，怎麼可能說被純陽子殺害就殺害了呢？也許...沙伯安然無恙，此時正在前方等她。白芷想到這兒極是開心，跳躍著往紅河邊走跑去，可她卻忘記自己那一身傷不見了。
河邊沒有沙伯，只有兩個似狼似虎的怪物蹲在那裡。她按捺住心中的恐懼踮腳看去，沙伯的身軀只剩下骨頭架子，連他臉頰上瘦削的肉都被挖了出去，如今只剩下那半片花白的頭髮，被血水浸泡著。
兩個怪物吃的正是開心，白芷抱頭撕心裂肺的哭喊。
叢林中飛出一隻烏鴉，隨後熊熊大火從背後燒過來。燒過白芷，燒過紅河，將那怪物與世間的罪惡一併燒毀。
等白芷疼醒時，她整個人處在一個黑暗狹小的空間里。
她重新閉上眼，再次睜開，環境還是沒變。
沙伯死了，被純陽子殺死的，剛才只是夢！
白芷迅速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她感受的到自己的心跳，只要有一口氣在，白家就不會倒！
外面是呼呼的風聲，匆匆的水聲，還有不時腳踩落葉的咔嚓咔嚓聲，有人在抬著自己在林中行走。她想動一下，胸口處傳來刺骨的痛。她從樹上摔下又被純陽子那個妖道給踩了一腳，也不知肋骨斷了幾根？
白芷掙扎著撐著身旁的牆壁想要起身，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裝進了棺材里。
「快點兒，天亮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到城門處！」
外面有人低聲催促，棺材頓時顛婆起來。白芷虛弱的敲打著棺壁，外面沒人聽見。興許漕幫是要將她活埋了，才能解心頭只恨吧。
只是可惜，她命硬著呢！
棺材里很冷，唯有她的胸口是熱乎的。胸口佩戴的玉件發出源源不斷的熱量，溫暖著白芷冰冷的身子。摸著祖父留給她的玉件兒，她堅信自己一定可以挺過來。
「祖父，沙伯，我...可以的...」
就算你們都不在了，就算凌霄也對自己深深誤解，她也要堅強的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希望。
迷糊中，她在棺材中昏睡過去。這裡夢裡沒有怪物沒有血，明媚的陽光下，她依舊是白家的小姐，祖父詢問她功課，沙伯教她與老鼠對話，最後畫面定格在銀月灘。
灘上站著一個少年，少年一身道袍，身材挺拔。
他背對著自己說：「白芷，我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