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別過來

滿是灰塵的空氣中，慢慢滲出血腥的味道。前方傳來老鼠吱吱的叫聲，白芷摸向袖口，裡面有她的寶貝，若是遇到危險，自然會有小紙人擋在她前面。

「別...別過來...」

繞過一堆木頭箱子，白芷終於看到了一張簡易的床板。床板正好置放在天窗之下，陽光打在床上，上面躺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

孩子雙手雙腳都被綁在床上，他歪著頭虛弱的叫停了白芷。

隨著他猛烈的咳嗽幾聲之後，他拼著力氣晃動這床板。白芷這才看清，他的手腳上竟然趴著一窩老鼠，對著他細小的手指腳趾啃噬著。

白芷再也不顧昏暗，徑直上前撿起手邊發霉的袋子將那些老鼠趕走。她這才看到，裸露在外面的腳背凍的紅的發紫，而被老鼠啃噬的傷口也連成了片，往外滲著血水。

這還是大帥府的少爺嗎？

就算在貧民窟，也不會讓活人被老鼠吃呀！

白芷掏出手帕，她正要查看下傷勢，就見少爺急促的呼吸著，他費力揚起頭雙眼圓瞪，喉嚨里發出咕咕的聲音。

順著他的視線，白芷猛然回頭，角落裡有個半米高的東西猛然跑掉了。

少爺的頭重重的摔了下去，昏過去了。

白芷趕緊上前，翻了下他的眼皮，是被嚇昏了。

再看看這孩子，整個人就快剩副骨架了，身上的薄被髒的看不出顏色，床頭放的半碗結了冰碴的涼粥裡面好多老鼠屎，也不知是多長時間沒動過了。

白芷看著心中一酸，大帥府里的人錦衣玉食，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可憐的存在。

伸手擦拭掉他唇邊的血跡，仔細看這孩子的眉眼長得還不錯。只可惜，生在這裡不知是福是禍。

「他年紀這麼小，為什麼不給換個房間，在這裡不被凍死也被老鼠給吃了...」

白芷看著周圍的擺設有心無力，只要去找門外的僕人讓她能否給調個房間。那僕人見白芷從裡面出來，忙伸手掩了自己的口鼻，搖搖頭。

「不行！這是老爺的太太吩咐的，少爺只能住在這裡！」

「為什麼？」

口口聲聲說是少爺，可見這是親生的，放在這裡不是虐待是什麼？

「少爺染有肺癆，能住在大帥府已經是老夫人求來的恩典了！他要是出去，會把別人都傳染了的！」

白芷回過頭看著那個可憐的孩子，就因為疾病嗎？既然不能換地方，白芷就請人多拿幾床棉被和火炭，順便再多拿幾壺熱水。

下人照著辦，白芷在裡面一團忙活的時候，杜蘅來了。

白芷見杜蘅進來，趕緊把他往外推。杜蘅也被驚呆了，他從來不知道大帥府竟然藏有這等秘辛。

「白芷，我們主要是救老太太，這孩子...」

白芷的手被杜蘅拉住了，一個被自己親生父親放棄的孩子，他們不必費力不討好。

可...白芷回頭看著體溫回升，臉上漸有紅暈的孩子。她進來的時候，他怕身上的老鼠傷到自己，還讓自己停下腳步。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個善良的孩子。

比這大帥府里很多人的心裡都純凈。

這樣的孩子不能好好生活，反倒是那些心裡骯髒的人，活的甚是舒坦。

「沒關係，老夫人那邊是不會耽誤的。我既然來了，就要把這祖孫二人身上的邪都去掉，你放心吧！」

白芷笑著進去了，她讓杜蘅去大廳等她，不要再進來了。

杜蘅在外面說道，不出意外的話，大帥今天晚上前會回來，並邀請他和白芷一同進晚餐。白芷心思都撲在了這孩子身上，胡亂的點頭算是答應了。

天窗被掀開一條縫，有新鮮的空氣飄進來，炭火被點燃也不怕中毒。

屋子裡漸漸的暖和起來，白芷看著孩子手腳上的傷，她只能給簡單的清理下，還得需要大夫給包紮一下，不然肯定會被感染。

餵了他一些熱水之後，小少爺這才睜開了眼睛。

他看著白芷，溫柔的笑了。純真的大眼睛不然纖塵，彷彿在這世上的一切遭遇都沒發生在他身上一樣。

「姐姐，是奶奶叫你來看我的嗎？」

他口中的奶奶，應該就是老夫人了。白芷點點頭，她摸著孩子瘦削的小臉，沒發高燒，真是萬幸。

「那奶奶的病好了嗎？我聽王媽說，奶奶病了！」

白芷想了想，回到我就是給你奶奶看病的。同樣，也過來給你看看病。

孩子一聽到這話，眼睛亮了下又隨即黯淡下去。長長的睫毛投下扇形的陰影，他委屈的撅起嘴巴，「我的病治不好了！就是想，可以多陪奶奶幾年...」

白芷上前安慰著他，他的癆病先不提，就問他最近可是發生了什麼邪事兒？

「府里的人都說你中邪了，所以姐姐過來看看...」

孩子一聽到中邪，嚇得渾身都發抖起來。白芷趕忙上前抱住他幼小的身軀，他揮舞著細小的胳膊，不敢用力抱著，手腕上都是被繩子勒進去的傷。

好不容易等他平靜下來，他才趴在白芷的耳邊小聲的說，「屋裡有鬼，很矮很矮的鬼，會吃人的鬼...」

他一邊說，一邊驚恐的看著四周，似乎那鬼怪隨時會出現一樣。

白芷算是明白了，這祖孫二人確實是中了邪。可是，他不會自殘，為什麼要將他捆綁起來？

孩子就是孩子，就算他再堅強，在受了委屈的時候依舊會哭泣。

他啜泣著，「我說這裡面有鬼，我使勁兒敲門，他們都不開！房間里突然多了好多老鼠，那些老鼠上前咬我，我害怕...我想出去，可他們說我胡說！」

所以就把他綁起來了，因為他不老實。

「那你奶奶呢？」

少爺哭著搖頭，奶奶也沒辦法，他父親不發話將他放出來，誰敢做這個主？

白芷撫著孩子的頭，心裡有些疼。如果她沒有被杜蘅救出來，就算自己命大活了過來，說不定活的還不如這個癆病的孩子。

下人在門口催促著，說大帥回來了。白芷起身，孩子的小手緊緊的攥著她的衣角，「姐姐，求求你，一定要治好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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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淚目，恐怕這孩子能繼續活下去的希望就是這老夫人了。

「別怕，姐姐把這個留下，就不會有鬼怪欺負你了！」

白芷留下的是一個柳木刻的人偶，這裡面就是一隻鬼。當然，這孩子是不知道的。

出門的時候，白芷總覺得裡面有什麼東西一直在躲躲閃閃，她心裡有不好的預感，便讓子衿替她守在這裡。如果有什麼異常，去老夫人的房間找她。

事情都交待完畢后，白芷下樓正好看到大帥帶著一個嬌滴滴的姨太太從外面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