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夕陽西下

過了冬至的天黑的特別早，眼看著剛才還滿是餘暉的太陽片刻間就暗了下來。

白芷回過頭，往西方落日的方向看了看。雲霞被落日鍍上了一層金色，陽光從裡面選像是調皮的孩子一般掙扎的想要跳出來。

「你怎麼不多穿一些，天氣涼了，小心受寒...」白芷嗔了他一句，回屋拿了小毛毯子蓋到他腿上，一件舊袍子又將他的身子裹緊，之後上上下下的檢查著，確認沒有能受風的地方這才罷休。

昨日他走路的速度超過了人體的極限，這雙腿若不是天機子道長那邊精心施針，恐怕都緩不過來了。

都說那紅狐纏著他是因為愛，可是愛他怎麼能傷害他呢？

白芷停下手，獃獃的凝望著凌霄的臉。猶豫了下，便笑盈盈的將臉趴在他的膝蓋上，扭著頭繼續看他。

落日餘暉下的他，側顏像是雕塑出來的一般。不像她，就算是瘦成了麻桿，臉上也是圓乎乎的有著肉肉，一捏就是一團。

「找到子衿了？」

白芷抿抿嘴唇，眼睛亮亮的。豈止是子衿，連竄天猴那個久居深山的土匪都看到了。

聽白芷講完白天發生的事，凌霄的眼看著遠方的雲霞一直沒鬆開視線。半晌他才說道，恐怕烏圖又要戰亂起了。

先是何副官的叛變，繼而日本人慘遭驅逐下野。如今，竄天猴那樣子多半是被招安進來。還是有日本人引薦的，說明什麼？

這種可能只有兩個，第一日本人想要以竄天猴的力量作為賠禮和杜蘅求和。第二，竄天猴是日本人先找到的，招安的事兒竄天猴最先念的肯定也是日本人的情，日本人想要再扶持一個同何副官力量差不多的人，竄天猴是個最好的現成的選擇。

白芷笑著打斷凌霄，這麼好的景色這麼溫馨的場面能不能不談政治？

她發現了這個問題，男人不論老的少的，從她祖父到凌霄，到那個不學無術的金滿堂，還有洋人皮特，都特別喜歡討論政治。

也不知道政治那東西，離他們那麼遠，討論有什麼用。

「你要知道，杜蘅那個位置的人，有時候一個決定就會拯救或者犧牲數以萬計的生命。」凌霄的聲音很弱，他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沒想著白芷聽懂，他的心早就飛到了遠方。

飛到了幼時師父教導他的時候：衣食饒裕，姦邪不生，安樂無事，天下和平。如今，戰禍四起，陰陽早已不和，天災、人禍都離得不遠了。

「我自然知道你說的意思！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嘛！可人生來就會死，死後會接著投生，就是一個循環的過程。生生死死都是常理，不用掛懷的吧...」

在白芷看來，有生有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所以，就算她的親人死去，她也不會痛哭流涕久久不能自拔。有時候，死了比活著還幸福不是？有一個更好的來世，還不如選擇重過一生。

凌霄笑著拍拍白芷的小腦袋，他就知道這副腦袋裡從小被灌輸的思想就和常人不一樣。白家是操縱亡魂的高手，在白家人看來，活人和亡魂也沒什麼兩樣。

甚至，亡魂能擁有的力量似乎更大一些。

「現在說了你可能還不懂，如果我死了呢！」

杜蘅循循善誘，白芷想了想眼圈有些紅，她抱著杜蘅的腿不鬆手，撅著小嘴有些生氣的看著他。他若是死了，那她也不想活了。

反正無論陰陽，他們兩個都是要在一起的！

「傻丫頭，竟說這些胡話！」

白芷哼了一聲，如果不想讓她也死的話，她就把凌霄的魂魄關起來然後再找一個合適的身體附上去。以肉體養魂這樣的事兒，她也不是沒做過。保證能把凌霄的魂魄滋養的十分健康。

兩人在那卿卿我我竊竊私語，惹得皮特在一旁連連搖頭。

他們兩個果然是同正常人不一樣，花前月下竟然討論生死問題，簡直太煞風景。

「二位新婚夫婦，天黑風寒，進屋喝碗熱湯吧！」

皮特眨著眼睛沖白芷笑了笑，那笑里玩味十足。他哪會準備什麼熱湯，多半是李嫂為他倆準備的。

為他倆準備的...白芷臉上一紅，她起身拍著有些僵麻的雙腿扶起了凌霄。

凌霄走了幾步便牽上了白芷的手，他還沒弱到要靠白芷攙扶的地步。只要他不死，一定是要他在前面剷平荊棘，再回來牽白芷的手一起走的。

回了屋，天機子面色紅潤的坐在矮榻之上。桌上果然擺了兩碗湯，剛才白芷想錯了，熬湯這個事兒乃是天機子起意。

「趁熱喝了吧...」

天機子沒有多餘的話，凌霄一聞便知道這是白雲觀的秘法。一般來求子的夫婦，道長都會給開這服藥。他臉上一紅看了看白芷，白芷對藥理雖然熟悉，那是她家開藥鋪自小的耳濡目染。可讓她聞一聞就知道那藥方是何功效，可真是難為她了。

「聞著還有股葯香...」白芷毫不遲疑，接過那碗湯就喝了下去。

香湯濃郁，溫潤暢滑。喝完之後，口齒帶香，李嫂的手藝又精進了。天機子滿意的摸著鬍子，沖白芷點點頭，這丫頭上道。

他又瞟了凌霄一眼，他難道不知道養生之道嗎？天機子是一眼就看出來凌霄昨晚什麼都沒做成，可身體弱並不是理由，白雲觀還指望著他開枝散葉呢！

「凌霄，把湯喝了！」

這屋子裡，天機子算是資歷最高的長輩了，他一開口，凌霄自然不敢不從。

待湯也喝完之後，天機子這才挑起話頭，他們長久的在這兒呆下去也不是那麼回事兒，他準備明日啟程帶著凌霄和白芷就回白雲觀了。

這事兒大家都知道，也沒什麼疑問。

倒是皮特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難道是對他們的不舍？

白芷清了清嗓子，喊了皮特一聲，皮特神情有些悲涼，他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出口：「若是你們想去西北高原找薩瑪家族的人報仇，我可以帶你們去的！我...真的沒關係的！你們...真的打算不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