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停止的鐘擺

白芷知道自己和突恩都里脫不了關係，那個遠在天上的父神告訴她，當年的那場戰爭就是由他發起。他以突恩都里作為誘餌，為的就是一舉消滅西北雪山高原上的那些神！

他和突恩都里道歉，當年若不是這樣，西北高原上的神靈就會吃掉女真。

女真族，族群弱小，神力弱小。他作為天神，無論是天上還是人間，這都是他的子民。

犧牲自己的小女人，可以讓女真族的薪火傳承下去，這是無奈中的計策。

「可你為什麼當時不告訴她？」

夢境中的白芷渾身是血，她看到了昔日來追隨在迦葉身邊的戰士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也看到了七星神這邊操縱著的天兵最後撐起銀槍。

戰爭，本以為只有人間才有的戰爭，沒想到天上也有。

「我親愛的女兒，你就像那人間最美好的百靈鳥，純真靈氣渾身又充滿了希望、幻想。我若是同你說了，你還能同大黑天神成婚嗎？」

所以說，這場婚姻，一開始就是個計策。

七星天神知道小女兒不滿意這場婚事，為了這場婚事她還離家出走去了人間。可好在，她終於想明白了。她要嫁過去，一點兒都不用強迫。

可他沒料到，就在人間，小女兒竟然同那戰神產生了感情。作為神族，沒有大把空閑的時間，自然也不會擁有豐沛的情緒。

他萬萬沒想到，突恩都里竟然和凡人一樣對大黑天神迦葉產生了那麼濃厚的情感。

那場戰爭中，他雖然勝利了，但是他也失去了自己最喜愛的小女兒。

七星神想要找回突恩都里，然而世上再無一絲突恩都里的氣息。天後和其他的孩子們都說，他們看到了大黑天神將滔天的恨意都發泄在突恩都里身上，戰神的怒氣其實她一個小小的女神所能承受，魂飛魄散了。

他從那時起難過到現在，直到最近才有散落的仙族發現了熊神的氣息。進而又發現了突恩都里使用的火焰術留下的痕迹。

層層剝繭，七星神終於找到了白芷。

「所以，他是來償還的？」老獐精知道千年前的那場戰役，可他不曾料到是七星天神用自己的小女兒做誘餌。這是女真一族和薩瑪的法師們引以為傲的戰役，大家都在歌頌七星神的神勇賜給女真族人安定的生活。

然而，他們都忘了，那個在戰爭中犧牲的女神。

突恩都里！

白芷苦笑，笑聲越來越大，最後竟是哭了起來。

屋外傳來轟隆轟隆的雷聲，這在要打春的時候似是一記驚雷，將萬事萬物都驚醒了。

飄飄洒洒的雪花從天而降，小米粒似的雪片落在地上也不化，不一會兒外面就像被鹽鋪滿了一層。更令大家驚奇的是，那雪粒上竟然還帶著鮮紅的斑點，若是仔細看了，會發現那斑點的形狀像是一團正在燃燒的火焰。

就在那晚，突恩都里的全部記憶都恢復了。

白芷不在想著去拿玉石琵琶，也不想著去古墓將那盔甲中的鬼兵召集起來。她只是獃獃的坐在白雲觀的後山之上，看日出日落，雲捲雲舒。

經歷過滄海桑田的變化，直到最近她才知道迦葉為何對她的執念那麼深。

七星神說，無論她現在是誰，等到劫數滿了的時候，她還會是突恩都里。七星天神的女兒，怎麼會一直在凡間遊盪。

再加上往日來夢中的場景都變成真正的回憶，在白芷腦中一遍遍回放的時候，白芷真的將自己和突恩都里分不清了。

凌霄有時會上來陪她，獃獃的陪她坐著，也不說話，一陪就是一整天。

可有些時候，那些從烏圖飛來的戰報在催促著他。

侯大帥那邊扛不住壓力了，那些說紅河水會擋住西北邪兵腳步的將軍們，此時已經陳兵在黑水縣了。西北邪兵不知為何，會繞過中原再次攻打烏圖。

草兒在不經意間就露出了嫩綠的芽頭，在未化的積雪中是那樣的扎眼。白芷盯著那根幼苗，想著草木的一生比人更是短暫。

然而他們經過一個寒冬的洗禮，依舊會堅強的冒出來。她難道還比不過草木？

可轉念一想，這草木又會經歷什麼磨難呢？風雨雷電？牛羊啃噬？還是人的踩踏？不過都是這些罷了，就算是滅頂之災，他們也不會受感情之苦。

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迦葉。

更不知道，如何面對凌霄！

一個對感情堅定的女孩兒，此時就是一個沒上發條的鐘擺。一旦發條裝起來，她自然是搖擺不定。

碧藍的天空中傳來一聲鷹蹄，白芷眯著眼向上看去，一道翱翔的身影在天空劃過一道線消失在山的另一邊。耳旁傳來沙沙的腳步聲，白芷垂下頭說道：「你忙你的吧，我想通了自然就回去了。」

「你想不通。」

那聲音粗獷帶著濕濕的鹽風，白芷猛然回頭，她以為是凌霄來了，沒想到竟然是迦葉！

他不是向來都是晚上或者夢境中出現嗎？為何大白日的他會出現在白雲山。

白芷穩住想要逃跑的腳，身體里突恩都里的意識告訴她，迦葉是不會傷害她的。可白芷還是止不住的害怕...「你走吧，不要來找我！不要來...」白芷搖著頭，眼中含著的淚撲簌撲簌的掉下來。

突恩都里說，上前抱住他，你們已經分開太久了。

白芷說，你不能背叛凌霄，凌霄知道該有多傷心！

「為什麼我不能來？我來見我的新娘，天經地義！再說，如果天不允許，我就把天給翻過來踩在腳下，沒人可以阻擋我來見你！」

迦葉今日不似以往穿著盔甲，他一身黑色便服披散著長發，就在喊出這句話的時候，白芷有一種腳下的山地都在抖動。

白芷看的出來，他在忍耐，極其痛苦的忍耐著...如果有一日，可以讓他將之前的滔天恨意灑向這片土地，這才是烏圖乃至整個人間的一場浩劫。

「見就見吧，反正我日日在這裡，你相見...隨時都能見...」白芷沒骨氣的軟了下來，誰讓自己打不過呢？先讓他的火氣消一消，不然受害的總歸是無辜的人。

迦葉一看白芷可憐巴巴的神情，他的心也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