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我在這兒等你

烏圖城內「閑人」茶館，座落在碧水河畔。兩旁的香獐古柳不知長了多少年，竟有三四層樓那般高。靠水遮陰，使得這裡的夏季極為涼爽，乃是烏圖城內有名的避暑勝地。

茶館樓高三層，中間做的是挑空的設計。二樓三樓是圍起來的包廂，坐在一樓的大廳往上看去，樓閣間的柱子圍繞著白紗，風吹過影影綽綽的露出上面的人影。

台上說書的先生將手中的醒木重重的一拍，眾人皆精神一陣。接著，他滿嘴的唾沫橫飛，講的正是剛剛成立的「烏圖最高行政委員會」成立的歷史。

他神情激動，周圍的不知情的老百姓也跟著喝彩。

清家的皇帝都來烏圖坐鎮了，這裡以後就是全國的政治中心了，大傢伙兒能不高興嗎？

「嘿，說書的，你說皇帝來我們烏圖...成立什麼委員會，能頂啥用？我們也能和京城的公子哥兒一樣就射箭遛鳥啥也不幹嗎？」

坐在堂下的白芷低頭掩笑，她本是進城去風月場館找獐子嶺的人。可這時候還早，風月館還未開門，只能在這兒等一等，順便看看如今的局勢。她今日剛到烏圖，就覺察到了深深的不同。不過小半年的功夫，烏圖儼然又是一番新景象。

看著街上到處掛著的日本的膏藥旗、滿清的龍旗，白芷有一陣的眩暈。原來，此時已是「滿洲國」的時代了。

說書的顯然是受到了政府的好處，他滿嘴都在向著新政府說話，糊弄愚昧的老百姓說日本人把我們的皇帝救出來了，還給皇帝設了新的行宮。

可沒料到，哪裡都不缺少刺頭。

這位刺頭就發表了自己的看法，誰當皇帝又如何？他的苦日子還不是一樣的過？

說書的被人問的說不出話來，憋的滿臉通紅，手指著那小子半天來擠出兩個字：「無理！」

大傢伙兒哄堂大笑，更有人抓起桌子上的瓜子花生往台上扔去，這個說書的不好好講故事，談論什麼政事？就在場面一度失控的情況下，外面忽然響起兩聲槍響。

大傢伙兒瞬間安靜了下來，隨後外面跑進來一隊裹著白褲腿帶著大檐帽的士兵。

「長官，就是他在這裡鬧事！」

一個看起來似是車夫模樣的人帶頭指認剛才「抬杠」的年輕人，很快，年輕人就被人五花大綁的帶走了。說書的又趾高氣昂愛來，台下的觀眾紛紛吐了口唾沫離去。

白芷聳了聳肩膀，看來最熱鬧的地方也不安靜了！

等到天要黑的時候，她在風月館旁邊轉來轉去，心中喊著獐子洞的人。不出半刻鐘的功夫，樓里就走出來一個穿著火紅旗袍風姿綽約的女子。

等她走近，白芷登時展開笑顏。

小七！

小七也沒料到，竟然是白芷在呼喚她。二人登時相擁而泣，她們兩個也是好久未見，小七拽著她就往自己房裡走。

「你怎麼被派出來了？」白芷坐在桌旁好奇的問到。

獐子洞可用之人不多了，二姐不在了就是小七在管事。如今把小七都派出來了，獐子洞不會出事了吧？

小七那邊掩好房門，遮住外面絲竹酒色之聲。她握住白芷的手，眼中浮起一團霧道：「先別說我了，你說說你，這一段時間你哪去了？洞主他們說你死了。我不信...可你供奉的那些法器在你出事的那天晚上全部燃起了火焰，我心裡也不敢肯定，還以為你...你真的死了...」

小七邊哭便說，說出的話語無倫次。

白芷摸著她的頭，這個傻丫頭，她這不是好好的嗎？

「是啊，你活著真好！凌霄道長知道了，一定很開心！」小七破涕為笑，反倒是白芷哭了。

凌霄，果真在獐子洞。

「他還好嗎？」

小七連連點頭，剛回來的時候整個人的脈絡都是斷開的，幸虧有巫醫還有洞主給他治病。這些日子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只是他每天都不說話，像棵草一樣傻傻的。

「小七...」

「我知道，你想讓我幫你聯繫洞主對不對？你放心，我這就去！凌小道長要是知道你還活著，他的病也會好了！」

事情開展的尤其順利，白芷得到消息，凌霄在知道自己在烏圖好好的時候，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我要去找她！」

在烏圖，白芷去了聖瑪利亞醫院。她要在這裡等著凌霄，他們終於可以團聚了！

皮特在看到白芷的時候，他還佯怒怪白芷這一失蹤就是小半年的功夫。他都做好了準備同她去西北，可她卻一丁點消息都沒有了。他也聽說了白雲觀的弟子們在烏圖邊境的那場大戰，但他沒想到白芷也在其中。

聽白芷說完整個過程，皮特巴眨著眼睛在胸前不停的畫著十字，嘴裡感謝著他的主，保佑了白芷和凌霄的平安。

之後，白芷就在醫院生活了下來。

夏天一轉眼就過去了，就在立秋前一晚，白芷隱約聽到李嫂子在和李大哥商量事兒。

「管他誰做皇帝，這該過的節日咱還得過。你看看現在的孩子們餓的頭大脖子細的，說啥明天也得包頓包子，讓孩子們搶秋膘。」

在烏圖，是有這樣的一個習俗。

在立秋那天搶別人碗里的包子吃，就是搶到了肉，明年一定會長得壯實、身體健康。

李大哥是為難，醫院本來就沒多少錢，連皮特現在都在客串牧師去給一些有錢人家的子弟唱詩賺外快貼補這入不敷出的醫院，粥都吃不飽還要什麼包子？

李大嫂那邊不服，沒有白面就吃黑面，她從市場上賣菜的哪裡得知，現在鄉下人手裡有陳年的高粱面可以出售。價錢是白面的十分之一，吃起來的味道也是差不多少的。

李大哥自然是不信，這青黃不接的時候鄉下人自己都吃不飽還能把糧食換給別人？

兩人低聲的吵著，白芷這才知道了如今醫院的窘境。她在醫院生活的這些日子，也沒在乎吃什麼喝什麼，她每天都想著如何打扮的美美的，等著凌霄回來。

如今看來，她也該出一把力，總不能老是白吃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