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清明節

長夜漫漫，兩個夜行者趕路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紅河水解凍了，涓涓細流伴著山上的斷木殘枝一路向下，他們沿著紅河旁邊的小路，逆流而上往上遊走去。

白芷累了，剛從杜府出來時腔子里堵著一口氣的，發瘋似的跑了這麼遠，身子乏了，氣也消了。

月光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很長。

難道就因為這麼一點兒誤會就和杜蘅緣盡於此了？他會不會派人策馬來追她？

「白芷，你等等我！」

眼看著就離開了黑水縣，他們離杜蘅越遠，凌霄就越開心。

趕上前去，白芷若有所思的樣子讓他有些緊張。好馬不吃回頭草，白芷該不會後悔了吧？

「日後你有何打算？」

凌霄輕輕問著，無論白芷答什麼，他心底的答案都是跟她一起。左右師父現在在閉關，他出來歷練去哪都一樣。

白芷不說話，她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想著以後會如何，只是想逃離那座城堡。

凌霄這樣一問，她迷茫的看著身邊的人，竟然忘卻凌霄是何時來到她身邊的。

難道自己受了刺激思維錯亂了？總覺得渾身和發燒一樣。

白芷推開凌霄，就勢往河邊走去。月光下，河面上還漂著冰塊。她捧了把水撲了撲臉，刺骨的冷水讓白芷渾身一激靈。

看著水中黑乎乎的影子，天邊也漸亮了，夢醒了！、凌晨的細雨飄灑而來，打在他們身上又是一陣微寒。

「凌霄，現在是什麼日子了？」

再開口的白芷，嗓子和小刀割過似的疼。凌霄一邊拿出水壺一邊掐算著，天亮了，今日便是清明了。

白芷自然的接過水，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整個人都恢復了以往的活力。

「清明了，我要去看看祖父！」

「我陪你去！」

白芷與凌霄相視一笑，兩人重新上路，彷彿一切都未曾發生過。白雲觀與白家沒有愁殺，白芷也沒有去過黑水縣，沒有杜蘅。

清明時節雨紛紛，一路的小雨讓二人不得不先找個地方避雨。再加上紅河縣對白芷的通緝令一直沒撤，雖然白芷的頭像在城門上已經破碎的看不出人樣，可也怕有眼尖的發現招來殺身之禍。

凌霄做主，先找個可靠的地方歇歇腳。

旅店的老闆看著他們兩個笑的意味深長，白芷臉上淡淡的，凌霄有些臊的慌。

「老闆，給我們兄妹安排兩間房！」

「小夥子，真是不巧！這清明一到啊，省城的達官貴人都來拜祭先祖了，這房啊，一早就被訂完了！」

說完，老闆得意的打著算盤，還時不時的對凌霄眨下眼睛。這明顯在說，小兄弟，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凌霄心中自然沒有那個想法，他上前再和老闆確認，老闆苦笑著確實是沒有房了。他家還是偏僻的城郊，再往城裡走走連這一間房也沒了。

白芷倒是不計較這些，一間就一間吧。

看著旅店外來來往往的人，再多暴露一會兒可能就節外生枝。二人上了樓，凌霄站在門口說啥都不肯進去。

白芷笑著搖頭，這個小道士難道還以為自己會將他怎樣？

「你出去幫我採買一些拜祭之物可好？我晚上去拜祭！」

凌霄巴不得的擺脫這個緊張的氣氛，蹬蹬往樓下跑去。

趁著這個空隙，白芷插上門蒙頭大睡。這兩天的奔波和心病，早就讓她疲憊萬分。如今到了這兒，終於可以歇一歇了。等她再睜眼的時候，屋子裡的光線早就暗了下來。

白芷愕然，一睡就是一天，她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她拉開門，一個重物自己摔了進來。白芷一躲，才看到是凌霄。

這個傻子竟然抱著身子在門口蹲著睡著了，怎麼就不知道敲門呢？

看著他臉上的疲憊，白芷微微有些心疼。明知道他們二人之間有著血仇的鴻溝，他還是對自己依舊。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朋友吧！

凌霄醒來有些懵懵的，白芷二話不說拽著他上床讓他也好好休息一會兒，今天晚上他們還要去拜祭祖父呢。

別人家的祭拜都是在上午或者正午，而白遠道的墓穴因為佔了漕幫老太爺的地方，白芷就是祭拜也得等到晚上沒人的時候。

況且，她還在擔心漕幫的人會不會看守著那塊墓地。

凌霄忐忑的枕在白芷躺過的地方，少女的清香從被褥上傳來，他覺得通體一熱緊緊閉上眼。

白芷，你當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夜深人靜之時，二人開始行動。凌霄一直不知道白遠道的所葬之地，不但漕幫一直在找，就連他也暗自尋了多次，可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就在白雲山對面的一座山丘之上，他們二人拾級而上，過了山門漸漸顯出墓地的景象。遠遠看去，這塊墓地建造的很有氣勢，單看規模和恢弘的程度，還以為是哪個皇親國戚。

只是這裡看起來無人維護，有些破舊。

等到了目的地，墓碑上的字清楚的書寫著：先父洪寶之墓。

「這不是漕幫老太爺的...」

凌霄吃驚的看著白芷在那擺著祭品，他忽然明白為何漕幫老太爺的屍體會丟，這是要給他人騰地方！

「之前洪七給他老父建了衣冠冢，屍體還是沒找到！」

白芷得意的笑著，那屍體如今還在水下泡著呢，她倒要看著洪家的漕幫何時會亡。

只是這碑上的字有些刺眼，早晚有一天她會正大光明的將這墓碑刻上祖父的姓名，可以白天鞭炮齊鳴的前來拜祭。

「祖父，我會聽從你的意願，先去找到文娘。可我也不會全部聽你的，漕幫害你，純陽子殺害沙伯，血仇血報，等我長了本事，一定會給你們討回公道！」

白芷跪在靈前對著裡面磕了三個響頭，凌霄站在後面看著也緩緩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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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合十，感謝上次白老出現讓他救白芷一命。如今，白芷已經轉危為安，他對白老的魂靈起誓，日後斷不會讓白芷再陷險境。

只求，白老能夠成全他和白芷，能接受他做孫女婿。

就在他們拜祭之時，山腳下忽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與壓抑的哭聲。凌霄耳朵尖，聽到了趕緊將白芷拉了起來。兩人匆匆收拾好祭品便躲到一旁。

這麼晚了來祭拜洪老幫主？會是誰呢？

凌霄白芷面面相覷，沒想到大晚上也會被人撞見，真是太巧了。

等那群人上來時，兩人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