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寄籬下

丁伯豪早就對這個妹夫不滿了，這事兒他非雞蛋里挑回刺兒不可。

「表表......表哥，不是......只是宅子里的丫鬟......圓了個房......沒沒辦酒......」花老爺嚇得臉色都變了。

他不敢得罪丁伯豪，也不想得罪丁伯豪，現在他完全只當丁伯豪是在為自己的表妹雲娘出頭。

表妹夫納妾，表妹受委屈了，他這當哥的站出來討說法名正言順，花老爺是這麼理解的，完全不會想到他是在為楚惠鳴冤。

丁伯豪一聽花老爺納了妾，這個小妾又鳩占雀巢住進了楚惠的院子，他的眼前就浮現出那個滿臉狐媚相的小丫鬟小蘭來。

沒錯，一定是她。

花家大宅子里十幾處院子，花老爺就是要納十幾房妾都無需佔用楚惠的院子。

這麼明顯地擺著是小蘭出的主意，目的在徹底趕楚惠出去，也在向宅子里的人宣告，她是二太太，出的也是二太太的屋子。

「妹夫，你這事兒辦得不地道，你這是要休了姨太太？」丁伯豪指著滿臉淚水的楚惠問花士昌。

「是是是，表哥說得極是，是我想得不周到......我......」花士昌結結巴巴地想解釋。

「是雲娘屋裡的小蘭吧？」丁伯豪長吐出一口氣，暗暗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了一下。

畢竟自己是這座宅子里的客人，再生氣也要適可而止。

「是......」花士昌跟做錯了事的小廝一樣，低眉垂眼的站在丁伯豪面前，一副聽候發落的樣子。

「你要再納妾無可厚非，但為何非要佔你們家姨太太的院子？原先那些院子呢？何況你們不是傳姨太太已身故？新姨太太住進去就不隔應？」丁伯豪的語氣又嚴厲了起來。

這話總是越說越來氣，他若不是如今學會了忍，還是年少時的脾氣的話，就已經開始拔槍了。

王錦盛就最了解他這牛脾氣，因此王錦盛始終盯著丁伯豪，以防他有絲毫的衝動，在自己的親人家中爆脾氣實在犯不著，太傷和氣。

「雲娘，這事兒你這個當家太太做錯了，現在彌補還來得及，你自己看著辦。」丁伯豪訓完花士昌，又轉向李氏。

「是......表哥......」李氏也在心中想著究竟哪個院子拿來安置楚惠好，必須找個離自己近的院子。

一來可以盯著花士昌是否還會去找楚惠，二來也方便自己拉攏她。

「妹夫，這后娶進來的都稱起了二太太了，那姨太太這名份如今該如何安排？」丁伯豪繼續打著李氏娘家人的派頭，暗暗為楚惠討公道。

「依舊是二太太，小惠是姨太太，就是二太太。小蘭自然是三姨太，三姨太......」花老爺嘴上這麼應著，心裡直打鼓。

他知道自己這麼一確定楚惠的名份，那小蘭知道后，勢必又要和自己大鬧一場，她可是懷著花家的骨肉啊，可別動了胎氣兒。

「好吧，相信妹夫能把家裡打理好。雲娘，你帶姨太太回去吧，怎麼安排你去。」丁伯豪完全行使起舅老爺的權利來。

劉媽始終扶著楚惠站在廳里，低著頭，但每一句話都聽進去了。

她的內心懊悔無比，早知道回花家是這樣的結果，她就帶著姨太太回鄉下去過，不回來了。

在鄉下哪怕粗茶淡飯也好過在這兒受氣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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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妹妹，走吧，先到我院兒里將就一宿，明兒一早我讓下人們去收拾一處大的院子出來給你。」李氏滿懷愧意地拉著楚惠的手說。

天色已晚，楚惠在撫州又無處可去，只要隨著李氏走了。

丁伯豪看著她單薄瘦弱的背影，心裡除了自責就是心疼。

自責自己怎就邁不過那道坎兒？

早知花家這邊已對外宣稱姨太太病故，他在半道上就不送楚惠進花家，直接回他們老丁家去，從此楚惠不再是楚惠，而是另外一個人。

但是倫理道德擺在眼前，他對楚惠不能有半點兒非份之想。

哪怕如今楚惠是這樣的處境，但只要她一天是花家的姨太太這名頭，他丁伯豪就不會對她動半點兒心思，這是他為人的原則。

丁伯豪和王錦盛也回他們各自居住的院子去了。

夜裡，楚惠和劉媽睡在一個屋裡，倆人躺在床上都沒有入睡。

「姨太太，如今小蘭在這個家裡......相比咱們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姨太太得為自己的將來作打算。」劉媽暗示她，實在過不下去了就離開這裡。

楚惠也知道劉媽的好意，但是如今外面到處都戰亂，自己又無家可歸，一個弱女子能到哪兒去？

即便只能在這個家裡孤獨終老，她也無話可說，反正對這座宅子里的人也已經徹底的失去了信心，若能讓她安安靜靜地在一個院子里獨處，也不是壞事兒。

見楚惠沒有做聲，劉媽知道她沒有誰，又說：「姨太太，我說句不該說的話，咱們今日就不該回來。」

「劉媽，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已經沒有家了......」楚惠傷感地說，今後住在這裡也成了寄人籬下了。

「姨太太若是不嫌棄，日後這裡過不下去了，就跟我回我家去，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劉媽承諾道。

這話可不是她情急之話，從傍晚花家門到現在，這話已經在劉媽心中藏了半天了。

「......」楚惠只是嘆了一口氣，沒有回答。

她知道劉媽家裡也是苦出身，她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跟去只會添加他們家的負擔，再說了，自己跟去鄉下又能住幾日呢？將來劉媽老了，她又該去何處？

劉媽也知道這條路行不通，主僕倆都沒有說話，屋裡沉默了下來。

「實在不行......少爺家的宅子應該已經快修繕好了，等少爺搬過去的時候，咱們也......一同搬過去如何？」過了一會兒，劉媽又突然說。

「劉媽，這象話嗎？咱跟過去成什麼樣兒了？到時候你去吧，丁長官那兒需要一個人伺候，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楚惠聽了劉媽的話倒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