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苦了你

「有事兒。」楚惠放下墨條，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了下去。

花士昌一看，這是來商量什麼正事兒的架勢？

上回自己去楚惠院兒里，算是討了個沒趣，今天她過來找自己，他心裡有些受寵若驚了起來。

「你喝點兒茶。」他倒了一小杯茶水擱到她的面前。

「多謝老爺！」楚惠沒有去捧那杯茶，而是眼睛盯著花士昌說：「我知道老爺事兒忙，我就長話短說了。」

「我孩子沒了，老爺也是知道的，我想過繼一房孩子，將來我老了身邊兒也算有人，不知老爺可同意？」她直視著他的眼睛問。

「過繼一房孩子？」花士昌心裡大駭。

過繼這種事兒在大戶人家倒是常發生，但是不該是發生在楚惠身上呀，她還這麼年輕，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他還想著今後要和她生三五個孩子，將來老了，楚惠也能兒孫繞膝。

這麼年紀小小就開始談過繼孩子的事兒，未免為時過早吧？

別說他花士昌不會同意，就是族裡的長輩們也未必會點頭。

「是的，若是老爺不答應，那我就只好吃齋念佛靜心靜養，不想這些俗事兒了。」楚惠自從前次老爺去院兒里說了一些話之後，她深知老爺不同意她念佛。

果然，花士昌被這話給堵得無話可說。

跟讓楚惠吃齋念佛比起來，他還是得選擇讓她過繼一房孩子，因為就算她身邊過繼了孩子，今後也還是可以自己再生的，多個孩子多雙筷子的事兒。

何況過繼的孩子也會是族裡的後輩，過去的人自己沒能生育的，為免百年後家產旁落、老了膝下無人送終，就會在族裡挑選多孩子的人家過繼一個過來。

「那......你看上了誰家的孩子？」花士昌疑惑地問。

他問這話的時候，腦海中有出現過幾位堂兄弟和旁支的名字，他們幾家都是男丁多的人家，想必過繼一個過來沒問題。

「原先被二姨太帶走的那個孩子，我看上了。」楚惠的口氣很堅決，完全不容商量。

她也不是過來商量的，她只是來知會一聲，她在賭，賭老爺還念那二姨太的舊情，更賭老爺還念骨肉之情。

若是花士昌連這骨肉親情都不念了，她楚惠就更沒有留在花家的必要。

「......什麼？你你......你看上了那個孩子？」花士昌大驚，左手顫抖著指著楚惠，嘴驚愕得張開就再沒有合攏。

「是，就是那個孩子。」楚惠直視他。

嫁進花家兩年多，快三年，楚惠從來沒有、也不敢這麼直盯著老爺的臉和眼睛。

哪怕曾經受他那麼寵愛，她也沒有正面看過他的眼睛，她不敢，那時候她在心裡把他當恩人一般尊敬、同時也是她的丈夫，她除了敬畏還是敬畏。

花士昌也驚訝，如今的楚惠不僅敢直盯著自己，還敢這麼堅決地和自己說話，完全不帶半絲商量的語氣。

「你是聽誰說了什麼？」他摸不清楚惠要過繼那個孩子是真的還是假的。

更不清楚她要過繼那孩子的意圖。

如果是為了手中拿捏這他的孩子，好有理由和他牽連得更緊一些，那為什麼自己到她院兒里向她表明心裡有她，她卻拒絕得那麼決絕？

如果說她刻意要和自己疏遠，可她又為什麼單單要過繼那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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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那個孩子，花老爺是有愧的。

當初一時怒火攻心沒有查明真相，聽信李氏所謂的證據，一怒之下把那孩子當成了野種，把他們母子趕了出去。

後來暗中讓人查清楚情況之後，二姨太為了生存已經嫁給了那個男人，而孩子他花士昌已經無法再去光明正大領回了。

領回也過不了李氏那一關，自己常年在外，那時候那個孩子還小，領回來指不定要遭什麼樣的黑手。況且孩子的娘也定是不同意的。

因此，花士昌只是定期讓花銅去給她們母子送錢，算是彌補一絲愧疚。

「我沒有聽誰說什麼，老爺難道以為在這座宅子里會有人願意和我說話么？我是自己無意中在外知道了孩子的娘......已經不行了......」楚惠說得聲音有些哽咽了起來。

花士昌低下了頭，曾經的二姨太如今過著吃糠咽菜都吃不飽的日子，又得了重病，郎中已經說她不行了，這些他都已經知道了。

「孩子那個『爹』，知道不是自己的種，等二姨太一走，他們家是不會善待那孩子的，或許他們哪天好吃懶做把那孩子賣了也指不定，因此我想把孩子領來我名下。」

楚惠說完了自己的打算，坐在一邊沉默地看著花老爺。

半晌，花士昌抬起頭說：「謝謝你！小惠，這些日子苦了你了，我有苦衷......我......算了，不說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去領？」

聽了楚惠的打算，他心裡是高興的，心裡對楚惠既感動，又欽佩起來。

楚惠不想跟他有過多的親密牽扯，對於他說的話並沒有表現得激動，而是淡淡地回答了他後半句話。

「老爺決定好了，各方都事先打點知會過了，我便讓管家幫忙去辦這事兒。」她已經完全沒有了過去的猶豫不決和畏縮。

「好，我今日就去和族裡幾個叔伯們說一聲。」花士昌在得知楚惠要把那個孩子領回來之後，內心比任何人都激動。

這點楚惠在他的臉上和眼中看出來了，她心裡暗暗欣慰起來，看來自己今後就是離開了這座宅子，孩子在這裡也能得到老爺的照顧。

「宅子里沒有人認得那孩子，也沒有人知道孩子是誰，老爺不要過多跟族人透露，免得......」楚惠心裡還有一份顧慮。

花士昌連忙點頭：「我曉得，這事兒三人知曉便是了，你知、我知、花銅知。」

這正他意，畢竟宅子這麼大，裡面人心複雜，自己也不能日夜守在宅子里，哪天自己外出了，得知孩子身世的人定不會放過孩子。

「這事兒自然是不能告訴其他人的，還有，除了這孩子的事兒，老爺還請注意一個人。」楚惠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