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聽琴音
王錦盛知道團長的脾氣,他在來撫州的路上就已經告訴過他一個排的兵,團長是個極好相處的人,但是不要犯下任何違反軍紀的事,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見到團長在命令自己們吃飯,三桌的士兵全都歡快地吃起來。
丁伯豪酒量很好,但他不是個酒鬼,他的酒品相當好,黃埔出來的學員哪個不是精英?個個都是文武全才?
騎上馬能打仗,下了馬能教書。
這句話是丁伯豪常掛嘴邊的,所以他時刻不忘自己是個書生,當然言行就要特別注意,不能失了文人的雅氣。
一個行武出生的職業軍人,讓人覺得他一身雅氣,這是何等的修養?
丁伯豪就做到了,戰場上猛如虎,回到後方就是一文人雅士。
晚飯後,管家花銅帶著王錦盛等幾十人朝中院去,中院是整座宅子里最大的一間院子,至少能容納四十個人住下。
因此,王錦盛的一個排住在裡面剛好。
花老爺和大太太則親自領著丁伯豪和袁曉峰,朝前院兒邊上的一個小院走去。
那是個極為清靜雅緻的小院,原本是大太太生的兩個少爺居住,後來少爺們都被老爺送到上海去上學去了,這個院子就暫時空著。
這正好,就讓丁伯豪在這裡小住。
安排好了丁伯豪和袁副官,花老爺拉著大太太和丁伯豪告別,出了這個小院。
「團長,我去給您打水來洗臉洗腳!」袁曉峰把床上的被褥等都打開整理好,對丁伯豪說。
「好,你去吧。」他剛了酒,也想坐著清靜清靜,泡泡腳,舒服舒服。
袁曉峰正要走出院子,花銅帶著兩名下人進來,這兩名下人一人端著一臉盆水,一人提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桶。
「哎喲,袁副官,您這是要去哪兒呀?」花銅見他要出去,忙問。
「管家大叔來了?我正想去給我們團長打水來洗臉洗腳。」袁曉峰嘴甜,別看他才十九歲,已經是丁伯豪身邊的老兵了。
「哎呀,袁副官不用去不用去,您瞧,我都讓人給丁長官打來熱水了!」花銅興高采烈地說。
彷彿在他看來,能為丁長官做點兒什麼是相當榮耀的事兒。
袁曉峰高興地接過前面那個下人手中的臉盆,端著走進丁伯豪屋裡。
「這麼快?」正在閉目養神的丁伯豪聽到腳步聲問,他聽出那是袁曉峰的腳步聲。
「剛要出院子,管家就帶著人給您送熱水來了。」袁曉峰說著把手中的臉盆放到屋腳的臉盤架上。
丁伯豪聞言,睜開眼,看見花銅和兩個下人進來,站起來說:「有勞管家了。」
「不敢不敢!丁長官說哪裡話?您是貴客,老爺說您還是英雄,是咱們撫州城的驕傲,伺候您是我們的榮幸。」花銅一口撫州口音說得很溜。
一般能在大戶做管家的,都有一定的本事,不是隨便一個下人對主人忠心點兒就能當的。
相當於咱們今天的助理、秘書等職,大到主人的人際交往、小到宅子里的雞毛蒜皮,全都要會、全都要安排得井井有條。
花銅就是這樣的一個管家,對主人忠心自是不必說了,花老爺二十歲那年被土匪綁了票,花老太爺急火攻心一下子病倒了,全是花銅上山和土匪周旋,交了贖金把老爺救回來了。
當時被綁票的還有鄰縣的大戶少爺,人家也交了贖金,但最後土匪食言,收了贖金又撕了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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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花銅從此就很受花家上下敬重。
泡好腳、洗好臉,花銅拿出一雙大太太讓準備好的嶄新的布拖鞋給丁伯豪換上,下人們端著盆和桶出去了,花銅也正要離去,丁伯豪突然叫住他。
「管家,你聽,這古箏的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丁伯豪側著耳,細細聽著。
「丁長官,這是從右邊的一個小院兒里傳來的,那是姨太太住的院子。」花銅老實回答。
「哦,沒想到竟然彈得這麼好的一曲《春江花月夜》!」丁伯豪大讚:「這是蕭友梅先生的曲子,這是哪位在彈奏?」
丁伯豪很喜歡聽這曲。
「回丁長官,這是咱們宅子里的姨太太在彈,這位姨太太不光是人長得美,更是多才多藝,她上過學,琴、棋、書、畫樣樣都精通。」花銅介紹說。
「哦,宅子里竟有這樣的才女?她是什麼來歷?」丁伯豪故意裝作隨口一問。
「咱家這位姨太太呀,本是贛州的富家千金,因家道中落,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人了,無奈只得來咱撫州投奔親戚,誰知親戚家見財起了異心,假意收留她,昧下了她所帶的錢財。」
「那些錢財本是姨太太的爹留給她將來作嫁妝的,誰曾想被親戚佔了去,說是算她交的寄養費,姨太太這寄人籬下的日子難過呀。」
「後來幸得我們老爺看中了她,將她娶回來,這才將她從那火坑中解救了回來。」
花銅簡單地把關於楚惠的情況作了一下介紹。
丁伯豪這時已不再瞧不起楚惠這等女子了,尤其是能彈奏得這麼好的一手古箏,這樣的女子一定是內心清秀的。
常言說:聽琴看人。
一個人的品德是好是壞,聽她彈琴就知,聽琴聽音,音由心生。
在對楚惠的欽佩之餘,丁伯豪內心也放心了許多,此時她還能能彈奏這曲《春江花月夜》,說明她之前在小院哭父母的悲傷陰霾已經散去許多,琴聲中沒有夾雜太多哀傷的情緒。
因此,丁伯豪放心了,她若是悲傷,他的心也莫名地揪緊。
礙於花銅在場,丁伯豪隨即假裝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花老爺的生意上,隨便扯了幾句關心了一下,花銅也都對答如流。
「花管家,今天要謝謝你了!」謝他給王錦盛的那一個排安排得妥當。
「丁長官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再說了,您是咱花家的舅老爺,做這些是我們這些下人的本份。」花銅很謙虛。
倆人正說著,琴生突然斷了,就彷彿正彈著琴,突然有人拿把刀把琴弦瞬間砍斷了一般,連一丁點兒尾音都不帶,斷得相當的乾脆。
懂琴的丁伯豪後背挺直,目光朝那個小院的方向望去,裝作隨意地問:「花管家,剛才的琴聲怎麼突然斷了?」
花銅支愣起耳朵,突然臉色大變,說了聲「丁長官您早些休息,我有事先走了」就匆忙奔出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