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四代人

青寧一怔，這個問題她也擔心過。

雖然楚惠跟自己年齡相當，自己都還活著，她也一定活著。

但是，在曾經的一些年月里，他們無論是在台灣也好、在美國也好，聽到從香港傳來的消息，可以想像得到楚惠一個人一定過得異常艱難。

若是不被人認出她還好，假設被人認出、或者被人告發，楚惠可就......青寧也不敢想下去。

沒想到這個時候丁伯豪問出來了，這個問題在他們的生活中存在了幾十年。

他們夫妻倆竟然都很默契地從來不問出口，不是不想問，而是害怕問，怕那個他們極不願意去想的答案。

畢竟，假如楚惠還活著，也應該是近七十歲的人了。

盼了一輩子，若是到最後在得知那個讓自己想了一輩子、盼了一輩子的人不在了，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支撐下去。

「在的在的，楚惠姐姐比你小那麼多歲，你都還活得好好的吶，姐姐跟我一般大，自然也健康著呢。」青寧趕緊安慰他。

老家俗話說：老人就是老小孩兒。

這話一點兒沒錯，丁伯豪這些年過來，記憶力衰退了許多，眼前的事兒轉身就忘。

言行舉止越來越象天真幼稚的小孩子。

但是，幾十年前的事兒他卻記得一清二楚，點點滴滴絲毫沒有忘記。

「那就好，那就好呀，我累了，扶我進屋歇會兒。」丁伯豪把手伸向青寧。

青寧把他扶到床上躺下，為他蓋好薄毯，青寧則坐在一邊靜靜地翻看著一本書。

每天她都是這麼陪著他，他睡，她坐在床邊默默地看書。

丁伯豪看著正在專註看書的青寧，滿足地閉目養神起來。

這幾十年來，他沒有一刻停止過思念楚惠，但是他從來嘴上不說出來，跟青寧結婚的頭幾年他還會時常在她面前提到楚惠。

後來被王錦盛提醒過幾次，說青寧也是要陪著他走完一輩子的人，你這麼老是在她面前說楚惠這好那好，她聽久了心靈也會受傷的。

他後來也慢慢想通了，既然娶了青寧，冷落她確實不應該，這對青寧來說不公平。

從那以後，他對青寧的態度也好了許多，並且再也沒有在青寧面前說過楚惠的事兒。

倒是青寧陪他散布的時候，會想著和他說說楚惠，問問有沒有什麼關於楚惠的消息，但是他都迴避不談。

青寧的身上有太多和楚惠的共同點，這也是讓丁伯豪感到欣慰的地方，性情、言談舉止，唯一不象的就是，楚惠有主見，辦事兒果決。

丁伯豪想著想著，慢慢地睡著了，青寧幫他掖好被子，繼續陪在他身旁看書。

而他們倆心中常常思念到的那個人，此時正在教冬梅的兒子寫毛筆字。

「平安啊，你放假都不去找朋友玩兒嗎？」楚惠邊教他邊問。

「姑姑（由於瑞卿叫李士聰舅舅，因此後來李士聰的孩子喊楚惠都喊姑姑），我哪兒都不想去，我只想跟姑姑學寫大字兒。」平安笑著說。

「這孩子，轉性子了啊，小時候我要教你寫，你還不願意呢，這都是大人了才想到要寫啊？」楚惠滿臉笑容地數落著。

「姑姑又數落我，那時候不是我小嘛，只顧貪玩兒，不懂事兒。」平安一筆一畫地寫著。

「對了，你妹妹呢？」楚惠看向門外。

「她就真是您說的那樣兒，去找她的同學玩去了。」平安鼻子哼了哼。

「你哼什麼哼？她可是你的親妹妹啊，你老欺負她，當哥的應該護著妹妹才是。」楚惠一跟手指戳了戳他的腦門兒。

「姑姑，您是偏心吧，您對妹妹更好。」平安假裝吃醋。

楚惠正想反駁他，李士聰從外面背著手回來。

「士聰，你上哪兒去了？你不是跟冬梅一起上街的嗎？你怎麼自己回來了？冬梅呢？」楚惠探頭看外面。

「她呀？遇上一個石頭都有三句話說，這會兒在路口遇到三個老太婆，這下有九句話說了。」李士聰有些氣呼呼的。

「你氣什麼呀？你還氣上了還......越來越不懂得疼老婆了你？」楚惠端起了家長的架子。

「得了，你也別說我了，我以後出門再也不要她陪我去了，我自己一人散步更自在。」老頭兒越說越氣起來。

平安一個勁兒地偷笑。

「寫你的字兒了，笑什麼你？」楚惠在平安的肩膀輕打了一下。

「我在笑咱們家就是姑姑是正常人。」平安捂著嘴小聲對楚惠說。

「可別讓你爸聽見了啊，聽見了可有你的苦頭吃。」楚惠笑著又戳了他的腦門兒一下。

「姑姑，瑞卿哥他們今晚會回來吃飯嗎？」平安問道。

「會，今天端午，哪能不回來呢？」楚惠一邊收拾著平安寫廢了的紙，一邊說。

「我瑞卿哥如今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到抱上孫子了，姑姑，咱們家是真正的四代同堂吧？」平安盡揀楚惠喜歡聽的講。

平安大學畢業了，分配在縣裡的中學教書，瑞卿當年因家庭條件的原因，沒能上大學，平安就成了這個家中的驕傲。

「是呀，平安，你也該找對象了，讓你爸爸也早日抱上孫子。」楚惠笑著催婚。

「我呀......緣分還沒有到。」平安低頭害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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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你爸他們糧食局那個女孩兒你們處得怎樣了？姑姑覺得那女兒好，人長得漂亮，還孝順。」楚惠間接地勸著。

「還行吧，就那樣，人家也是要上班兒的人，沒時間去接觸，約了兩次她都在忙，所以......」平安沒有說下去。

「所以你就算了？」楚惠看得可明白了。

人家那姑娘非常滿意平安，就是平安自己挑三揀四的。

「也沒有，姑姑你冤枉我，就是......就是我們兩個都忙嘛。」平安不好意思起來。

「忙，你們忙什麼？晚上請人看看電影總會吧？你請過嗎？」楚惠緊追不捨。

她這是受了李士聰和冬梅的囑託，讓她出面勸說平安。

「母親，我回來了！」瑞卿的喊聲從大門外就傳了進來。

平安如同得到了大赦一般，把筆往筆架上一放，興奮地說：「姑姑，我瑞卿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