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和好了
「喲!這不是袁局長嗎?」冬梅無奈,只得打聲招呼。
「還有什麼好事兒能輪得到我們頭上?」楚惠遇見他心裡就不痛快。
連楚惠自己都說不清楚,袁曉峰一沒出賣丁伯豪、二沒出賣楚惠和李士聰他們,她為什麼就是很反感袁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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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其實前不久在瑞卿那兒有了答案。
那日正逢瑞卿他們回家來看望三位老人,幾個人在院子里聊著舊事兒,說起袁曉峰的事兒來。
當時楚惠無比排斥談到袁曉峰,冬梅和李士聰知道她這幾十年都不喜歡袁曉峰,便都閉了嘴。
瑞卿深知母親的脾氣,但是他心裡總覺得袁曉峰挺冤的,就這麼莫名被母親討厭了一輩子。
於是,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公道話:「母親,袁叔叔實際上也不是咱家仇人,幾十年來袁叔叔都在明裡暗裡幫著咱們,你為什麼就不喜歡袁叔叔呢?」
楚惠當時內心有些震撼,的確,幾十年來身邊的家人們都沒有任何人在她面前說一句反對話,都任由她排斥袁曉峰。
她反省了半日,也知道自己討厭袁曉峰毫無道理,但是她已經改不過來了。
她心裡對袁曉峰有著疙瘩,無非就是覺得你一個國民黨的兵,竟然在民國三十八年就投誠了。
你這是反賊、你不僅對不起你的黨國,你連你始終視你為兄弟的丁伯豪都對不起。
你活該被我憎惡,活該被我討厭。
楚惠的內心,對袁曉峰的不喜,其實就這麼來的,用瑞卿的話說,就是莫名的討厭,不應該。
「嫂子,幾十年了,如今咱們都老了,您還是不喜歡我......唉!」袁曉峰站在路中低下頭嘆息一聲。
冬梅用胳膊捅了捅楚惠,示意她袁曉峰在難過了。
楚惠的心有些軟了下來,若不是那日瑞卿挑穿了她的這塊心病,她此時肯定會更加犀利的回應。
但是,見袁曉峰神情黯然,楚惠開始有些自責了起來。
「你有什麼事兒?」她的語氣緩和了下來。
「嫂子。」聽話聽音,袁曉峰聽出楚惠這句話不向先前那麼句句帶著刀子,抬起了頭,臉上露出笑容。
「嫂子,我聽我那小子說,他昨天剛從江西回來,正好那幾日到過撫州,城區在大開發,老宅都要建新宅了!」袁曉峰有些興奮起來。
「袁局長,這些事兒好像跟我們家無關吧?」冬梅納悶兒地問道。
先不說他們現在的戶口是在福建,撫州那麼遠,就算他們是在撫州,老城拆遷也跟他們無關,丁家的老宅早就燒毀了。
她說完,偷拿眼角看了看楚惠,只見楚惠臉上的神情有些悲哀,應該又是想起了當年火燒老宅的事兒了。
這個袁曉峰,難怪要被姐姐嫌棄這大半輩子,真是不知道說話,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怎麼能跟嫂子無關呢?這個......」袁曉峰結巴起來,不知道自己哪裡又說錯了。
「沒事兒,你說吧。」楚惠平靜地說。
「不不,那什麼......我也就是這麼順嘴胡說,那什麼......我要說的好事兒在這兒呢。」袁曉峰見楚惠臉色不好,不敢再說下去,提起手中的魚改口。
「魚?袁局長,你釣的?」冬梅欣喜地叫了起來。
她表情誇張,是為了轉移楚惠的注意力,一條魚還不至於這麼驚乍。
「冬梅,你就饒了我吧,別一口一個『袁局長』,我早從糧食局退休了不說,咱們原本該是自家人,你們就別喊我『袁局長』了,叫我曉峰就行了。」袁曉峰眉頭皺得象要哭出來。
「好吧好吧,袁曉峰,你說,這魚是你釣的?」冬梅指著他手中的魚又問。
「不是,是漁民在河中打來的,我見新鮮著,就給買了來,這兩條大的,你拿回去給嫂子煮湯喝。」袁曉峰把其中一袋魚遞給冬梅。
「喲,那我就不客氣了。」冬梅接過魚,開心地笑著。
她不是為兩條魚高興,她是為楚惠今天對袁曉峰的態度有改變而高興。
年輕的時候她跟著楚惠討厭袁曉峰,但是漸漸的隨著年齡變老,她越來越想念從前、越來越念舊,袁曉峰就是他們原先的故人、是丁伯豪的兄弟。
「沾人小便宜,這個情你自己去領,魚也你一個人吃,我可不吃。」楚惠淡淡地說了一聲,就從冬梅身邊走過去。
「嫂子,嫂子!」袁曉峰又小跑著趕上去把她攔下。
「你還有什麼事兒?」楚惠有些不悅起來。
「嫂子,我知道您幾十年來對我橫豎看不順眼,可我真的不知道哪兒做錯了,當年的事兒咱們誰也說不清楚對。」
「我們隊伍投誠那事兒,即使放在現在來講,我依舊認為我們沒有錯,您對我有什麼意見,可以說出來,打我罵我都行,好嗎?」
「這些年來,我一家人在這邊從來不會覺得無親無故,始終把您當成是自家人,只是您不願意見我們......」
袁曉峰沒有再說下去,怕自己嘴拙,不小心哪句說得不好,又若楚惠生氣。
冬梅也沒有作聲,提著那袋還在蹦跳的魚,低頭站在一旁。
「唉......好了,你也不要在路邊訴苦了,鬧不好別人瞧見還以為我一個老太婆欺負你了。」楚惠說完,轉身就走。
「......」袁曉峰看著楚惠的背影,愣在當場。
「走呀,你這傻子,這是姐姐讓你到家去說,怎麼,怕我們還會奪你手裡那魚呀?」冬梅「嗤」的一聲笑,也轉身朝楚惠跟去。
袁曉峰一聽,這才醒悟過來,樂呵呵地追上去。
李士聰進家門的時候,就聽見自己老婆在院子里笑得很放肆。
這個冬梅,近幾年越發活躍起來,不僅早晚會到河邊去散步健身,還揚言說想去學跳舞。
讓他頭疼不少,沒想到今天一進家門,竟然跟個老頭子坐在院內有說有笑。
他看著院里那老頭的背影有些眼熟,但是一時沒有想出來。
他背著手走進去,冬梅抬頭就看見他回來了,忙招手道:「士聰回來了,快來,家裡來客人了!」
「客人客人,那是你的客人,又不是我的客人。」他嘀咕了一句看也不看他們,朝著廳里上去。
冬梅沒有聽見他嘀咕什麼,袁曉峰倒是聽見了,說:「老楚!」
李士聰沒有停下,心裡還氣哼哼的,繼續朝廳里走去。
「楚世淙!老楚!」袁曉峰站了起來,見他這個樣子不歡迎自己,大聲叫道:「李士聰!」
反正現在都什麼年月了,改革開放好些年了,叫你李士聰又怎麼了?嚇死你!袁曉峰得意地想。
果然。
李士聰一聽到身後的老頭竟然喊出了自己大半輩子都不敢用的名兒,震驚地轉過身。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竟然是好久沒有往來的袁曉峰,他的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的,立即走回院中,用力一捶袁曉峰的肩膀。
「原來是你小子,你怎麼來了?」言外之意是問,你怎麼敢到我家來?
他知道楚惠極不歡迎袁曉峰,平時提都不讓人提到袁曉峰的名字,他們都認為楚惠是因為袁曉峰投靠了共產黨,所以才不讓人提這個名字。
但是,他們不知道楚惠不想聽到袁曉峰名字的更大原因,是害怕想起丁伯豪來。
雖然李士聰也曾經是丁伯豪的副官,但是當年從逃到福建開始他們幾個就在一起,袁曉峰不一樣,看到他就會想到丁伯豪。
「我......嘿嘿......」袁曉峰孩子般地笑了。
「姐姐允許他來的。」冬梅在旁解釋道。
「嫂子呢?」李士聰問道。
「在廚房做魚呢。」冬梅指了指廚房說。
「你怎麼不去幫忙?」在李士聰心目中,無論楚惠多少活都會幹,依舊是原先那個養尊處優的軍官太太。
只要他在家,他都盡量把活搶過來自己夫妻兩個做了,絕不讓楚惠插手。
「姐姐不讓我做,姐姐說她做的魚比我做的好吃。」冬梅笑著。
「你去幫忙打打下手也好,這兒沒你事兒了,我和袁曉峰聊聊。」李士聰朝冬梅揮揮手。
院子里只剩下倆老頭。
「兄弟,你這是......嫂子原諒你了?」李士聰側著頭問。
「嘿嘿......還不知道呢,算是吧。」袁曉峰不確定地說,他很怕楚惠一不高興就趕他出去。
「你這也是活該,平時遇見了該說的話不說,不該說的亂說一氣,這討人嫌呢。」李士聰指了指他說。
「我這不是嘴笨嘛。」袁曉峰自責,其實他哪裡會嘴笨,是他不了解楚惠的性格。
「對了,如今台灣那邊不少來咱大陸這邊探親的......撫州那邊沒有什麼動靜嗎?他......應該也會來吧?」李士聰湊過頭去低聲問道。
「按說應該會吧,只是......我家那小子去了撫州,沒有他的消息,許是沒有回來找,最擔心是或許......」袁曉峰滿臉擔憂。
他們兩個都明白各自說的那個「他」指的就是丁伯豪。
而袁曉峰所擔心的是,丁伯豪到底是否健在?如果健在應該會找回來呀,可自己讓兒子趁著去江西出差的機會打聽了一下,丁家和花家都沒有回過撫州。
兒子按照他給的地址去了楚惠曾經的小巷宅子,可是那裡已經拆遷了,一片廢墟,他根本無從打聽。
「你說,咱們要不要陪嫂子回撫州一次?去打聽打聽?」李士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