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惡屠夫
這麼貴重的東西，換了誰家裡被丫鬟摔碎了，不把那丫鬟打個半死，也會丫鬟賣到窯子里去，自己更是會痛心疾首食不下咽，可今天在飯桌上王老爺還在和他們談笑風聲。
包括這會兒，還在廳里跟小兒子王錦盛談論提親之事。
而王老爺的臉上毫無痛惜之色。
這倒讓丁伯豪對這位王老爺又有了新的看法。
還未進王家之前，他對王老爺王棟才是抱著懷疑的態度，進了王家之後，很多事分析一下，又覺得這位王老爺的嫌疑少了許多。
現在看來，這王棟才的確是高深莫側啊！
丁伯豪低著頭慢慢地來回走了幾步，抬頭對倪大本說：「倪叔，碎片還在嗎？」
一般這麼貴重的物品摔碎了，碎片不會輕易處理掉。
「在，在在，怎麼？大少爺對古玩也感興趣？」倪大本驚訝地問。
王老爺一生酷愛收藏古玩，但是二兒子和三兒子卻絲毫都不喜歡，沒想到這大兒子卻隨了爹，喜歡搗鼓這些玩意兒？
這倒是符合了王家大少爺該有的性格，倪大本在心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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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閑暇之餘的一點點小喜好罷了。」丁伯豪故意謙虛地說。
「大少爺請隨我來。」倪大本領著丁伯豪朝王棟才的書房走去。
進了書房，倪大本從書櫥的暗櫃後面取出一個木匣子，輕輕放在書桌上，打開蓋子，裡面躺著一個凈瓶的幾塊碎片兒。
還別說，看了真的感覺痛心，丁伯豪是瓷器行家，從小就跟他爹丁老爺學的，他一眼就看出這個瓷器價格不菲，這可不是一般的瓷器。
他拿起一片大的碎片兒，上面的孔雀朝陽精巧靈活，再看看瓶底兒，宋代官窯所出。
難怪倪大本會說這隻凈瓶可值一棟大宅子，依他看價值連城都不為過。
「好東西啊！可惜，實在可惜了！」丁伯豪連連搖頭髮出悲嘆。
「可不是嘛，真真是太可惜了！」倪大本也搖著頭露出惋惜之色。
丁伯豪注意到了，倪大本的惋惜不是裝出來的，的的確確是真情流露，這東西將來天下太平了，拿出來這就是國寶啊！
看來這倪大本也是個識貨之人。
「爹不可惜嗎？我看爹心情似乎還不錯......」丁伯豪試探。
「老爺可傷心死了，抱著這些碎片躲在書房裡大哭了半天，走出書房又跟個沒事兒人似的，還讓我們不許對外透露。」倪大本心情沉重地說。
「......」丁伯豪沒有說話。
他看出來了，凈瓶碎了，似乎這倪大本比王棟才更加傷心。
他習慣性的微微眯起眼，看了眼倪大本，倪大本垂著腦袋站在他面前，一臉的悲傷。
「倪叔，碎都已經碎掉了，你也不要過於悲傷了，要象我爹那樣想得開些才好。」丁伯豪見他這副樣子，又有些不忍。
「好的，大少爺，那我先過去了，一會兒帳房那邊還得去走走。」倪大本朝丁伯豪拱手。
「去吧。」丁伯豪讓開道。
看著倪大本有寫佝僂的背影，丁伯豪腦子裡想的全是倪大本剛才那滿臉的悲傷。
東家的寶貝摔碎了，東家老爺倒沒有什麼太大的悲傷，他一個管家卻表現得無比傷痛，這是怎麼回事兒？
丁伯豪也返回了廳里。
他跨進去的時候，王老爺和王錦盛父子倆正起身要走。
「喲......」王老爺想喊聲「丁長官坐下喝杯茶」，瞬間又想到旁邊還有下人在，於是立即改口說：「伯盛吶，我和你三弟聊了聊他提親的事兒，你這個做大哥的可有啥意見？」
「爹，我沒意見，我見過那位林小姐，看上去大概還是個洋學生，常得貌美，人也挺好。」是挺好，半路還熱心讓自己搭了一程馬車，丁伯豪也是實話實說。
「哦？你也見過？那就好那就好，咱們家這樣的人家，若是跟熊主席攀親，那的確是高攀了，不過，這事在人為，明日咱們試一試。」王老爺也頗有信心起來。
「是。」丁伯豪簡單回答。
「大哥，走走走，咱們去花園裡走走，你回到家來還沒去花園走過吧？我跟你說，現在可比小時候那會兒好玩多了。」王錦盛二話不說，拉上丁伯豪就往外走。
丁伯豪本來還想著要如何試探這王老爺凈瓶的事兒，那隻凈瓶上的孔雀朝陽他越想越眼熟，象是在哪兒見過。
沒想到這話還沒開口，也還沒機會說，就被王錦盛拽著出去。
他也只好暫時作罷，這日本的特務還沒出現，來南昌城和自己接頭的人都還沒對上呢，凈瓶不急。
倆人到了花園裡，王錦盛選了個空曠的湖邊小亭坐下。
倆人在亭里小圓桌邊面對面坐著，這樣可以互相看到對方身後的景象，因此在這兒談論點兒什麼是最為安全的，無需防隔牆有耳。
丁伯豪坐下后發現了這個問題，知道王錦盛有話要對自己說。
「說吧，有什麼發現？」丁伯豪問。
「團長，還真有，我爹說，他書房裡的一隻凈瓶今天不知道怎麼的，被素素給摔破了。」王錦盛果然立即進入話題，壓低聲音說。
「凈瓶？一隻花瓶很重要嗎？」丁伯豪故意裝不知。
王錦盛撇撇嘴，以示「團長您沒見識」，然後慢慢講來。
「您不知道，這隻凈瓶可有來歷了，它被畑俊六看中，這條老狗，派人找過我爹多次，出高價要買去孝敬他們那狗日的天皇，被我爹嚴辭拒絕了。」王錦盛憤怒地說。
畑俊六，丁伯豪知道，今年二月，血洗南京城的臭名昭著的日軍屠夫松井石根被撤回日本之後，畑俊六被日本天皇派到中國來，接任松井石根的華中派遣軍司令官。
「隨後，咱這宅子里進過幾次盜賊，爹爹就在宅子里增派了人手，這盜賊也就再無法出入了。可是沒想到，這麼好的寶貝兒竟然被素素給摔了。」
王錦盛悲傷的語氣中還帶著無比的怒意。
「如此罕見的國寶被毀，那......王老爺豈不是難過得很？」丁伯豪故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