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造反的將軍
能夠打開主墓室的門,真的有運氣成分。像這樣堅固的古墓,如果不從正門走,就必須採用爆破手段。但是如果使用爆破,這個墓室就會被毀掉,造成坍塌。
此時柳歌的神志慢慢地清醒起來,我看著也放心很多。不過柳歌白天沒有睡覺,現在看上去很睏倦。眾人進入墓室后,墓門緩緩地關上了。四叔把照明燈照向了墓室出口旁邊的牆上,只見牆上有一個凸起的石頭。四叔擰動石頭,墓門扎扎開啟。眾人心裡落了一塊石頭,心想還好有一個機關。
現在眾人手中只有一把照明燈,照明範圍相對有限。通過照明燈,可以看到這個主墓室很大,呈圓形狀。墓室直徑約十五米,在墓室中間撐有一根柱子,柱子要兩個人才能合抱在一起才能抱住。墓室的後方有一個屏風,屏風看上去為石頭做的。遠處看去,屏風上隱約有文字。
墓室的內側牆上有很多壁畫,多為狩獵和打仗的場景圖。在墓室的左側是陪葬品,多為金銀財寶。墓室的右側為一個木製的壁櫥,上面擺放著諸多花瓶瓷器和書畫。不過此刻身上口袋全部破了,已經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存放這裡面的東西。看到這些財寶,沒有人不會不動心。但是四叔曾經告訴過我,要弄清墓室的一切,看墓室的墓主同意你帶走不,如果他不同意,你千萬別去拿。
突然,四叔把食指放在嘴邊,說「噓!」眾人知道四叔一定是有所發現了,個個都不做聲。四叔指了指屏風,輕聲說道:「後面。」
四叔說完,示意讓柳歌和五叔待在原地,讓我從左側包抄。四叔拿著手槍,帶上了原本放在五叔身上的那把家傳匕首,提著燈從右面包抄。我則拿著匕首,向北走去。只是四叔槍中的子彈已經不多,只剩下一顆子彈了。
我和四叔邁著輕輕的步子,緩緩繞過屏風,只見屏風的後面是一個巨大的透明棺材。這個棺材像是傳說中的水晶棺,棺材高約一米半,長約三米。透過棺材,隱約可以看到棺材的內部布置。但由於距離棺材比較遠,對於棺材里究竟有什麼東西還是看得不夠清楚。
以前我從雜誌上聽說,水晶棺是對巨大的石英進行切割,然後鑿砌石槽製成的棺材。這樣的棺材不僅質量好,而且對於保存死者的身體都是有益的。正是由於水晶棺製作的工藝要求高,材質難取,所以很少能夠見到。通常都是當朝的比較有權勢的王公,經皇帝批准才允許用水晶棺。水晶棺表面通常都會文虎雕龍,造型和普通棺材有著很大差異。
再看這個棺材,表面上也有諸多龍虎形象,花色也非常漂亮。
「難道四叔聽到的聲音來自這個棺材?」我想。只見四叔對著我做手勢,讓我向前走去。我握著匕首,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小心翼翼向棺材走去。這時,四叔也來到了棺材旁,四叔打開手槍保險,把手槍對準了棺材。
此刻,棺材里一片寧靜。四叔把手電筒燈照向棺材內部,只見棺材裡面的人體形高大,面上栩栩如生,一身軍裝看上去英氣無比。只是這人面部比較寬闊,額頭較大,滿臉的絡腮鬍,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由於棺材板比較厚實,裡面其他隨身陪葬品看得並不是很清楚。
四叔摸了摸棺材,直覺棺材上一股冷氣逼人,使得穿著本就濕透的棉衣的四叔覺得更加寒冷。四叔說道:「這是冰棺。」
「什麼?冰棺。我還以為是水晶棺。」我小聲說道。
四叔說:「水晶棺很難找到好的材質的石塊,但是身處北方的王公卻能在冬天從沿海拉到幾塊厚厚的冰塊藏於地下。這些冰塊上雕有龍虎,顯然這個棺材裡面的人地位很高。但是這人面上栩栩如生,我們不要輕易動墓室裡面的陪葬品,否則我們可能都出不去。」
我點點頭,四叔說:「我們回去吧。」
就當我們往後退的時候,我踩到了一個下陷的石頭。瞬間,我的脊背涼氣直往上沖。四叔看我不敢動了,問我怎麼回事。我說,腳下踩到一塊下陷的石頭。四叔面上立刻發白,說道:「你別動。」然後四叔走到遠處,告訴我,讓我跳到墓室的牆邊趴下。其實我知道這招,但是我也明白不是每個機關這招都能對付。但是眼下已經沒有辦法,我只好聽四叔的。
我蹲在地上,赫然發現地上有著濃濃的血跡,此時心裡一陣膽寒,想不到這裡也會有血。由於血跡已經幹了,分不清這究竟是什麼時候留下的。我看了看後面的棺材,生怕裡面的人跳了出來。但是害怕是沒有用的,按照四叔說的,我立刻跳起,並趴在墓室牆壁的邊緣。可是當跳起離開那塊塌陷的石頭,墓室里一片寧靜,什麼機關都沒有。我趴在原處久久不敢動彈,擔心這些機關會推遲出現。四叔走了過來,說道:「看來這個機關年代久遠,不能用了。」
我站了起來,剛要說是,就聽到一個聲音傳來,回答說:「不是。」
我和四叔大吃一驚,因為這個聲音是從棺材處傳來的。四叔立即把手電筒光照向棺材,只見棺材下面走出一個人來。令我吃驚的是,這人竟然是霍剛。我和四叔都沒有想到霍剛會出現在這裡。
只聽霍剛說道:「不好意思,不知道是你們,我聽到墓室開門聲,立刻躲到了這裡。我聽出聲音是你們才敢出來的。」
顯然我和四叔都很驚喜。柳歌和五叔知道後面沒事也走了過來。雖然我和霍剛沒有什麼交情,但是畢竟在一起共患難過,乍一見面,心裡還是很激動。我拉著霍剛的手,說道:「兄弟你沒事就好,張磊、丁夢他們呢?」
這時霍剛情緒變得異常失落,說道:「唉,他們都死了。那個陷阱下面到處是刀,完全就是一個刀板。因為他們兩個先掉下去,我是后掉下去的,我摔在他們身上,所以我沒事。說起來,這命是他們救的。」
「能活著就好,活著一個是一個。」我看霍剛身上果然一點傷都沒有,說道,「你在下面是怎麼上來的?」
霍剛說道:「我也是剛剛上來,掉到地下之後,那個洞非常深,我根本上不來。加上墓室上層有厚厚的石板擋住,鑰匙也被張磊帶了下來,所以我猜想你們不會找到我們的。好在三隻手電筒都沒有壞,我趕緊把三隻手電筒收集起來,關掉兩個,尋找其他出口。你知道我離開這個出口之後,我看到了什麼嗎?」
我問道:「什麼?」這時候大家已經離開了屏風後面,往大殿走去,和柳歌、五叔聚到了一起。霍剛說道:「這下面全部是機關呀,墓室的下面全部是空的,到處是齒輪和鐵質的槓桿。我心說,既然到處是槓桿,我就要從這上面走出去,自己找出出口。可是我手上沒有傢伙呀,我用力地掰扯機關上的零件,希望用作工具。可是那裡的東西都比較結實,根本掰扯不動。我在下面來來回回走了估計也有兩個小時,最後決定從那個位置比較高的機關入手。那個機關外面看上去到處是彈簧和夾子,這個夾子就和打獵用的大夾子一樣,是用來夾人腿的。我踩著石頭,費了半天勁兒才把那個東西拆下來。後來我掀開上面的石頭,來到了現在的這個墓室。」
這時我恍然大悟,為什麼自己踩到機關,卻沒有受傷,原來是被霍剛提前拆除了。四叔似乎也想到一個問題,他說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咱們在墓室門口死的那個人,那個人腿也是受傷,最後沒有逃出去,會不會就是在這裡受的傷?」霍剛說:「有可能,但是如果是這樣,他又是怎麼進來的呢?」
問題提出之後,大家都是難以理解,這個墓室不像有人進來過。因為鑰匙是唯一的,四把鑰匙全部分佈在各個墓室,只有進入墓室找到鑰匙,才能進入這個主墓室。但是很明顯,各個墓室只有「木」字型大小墓室有人進去過,別的墓室都沒有。
這個問題是難以回答了。霍剛看到我們身上全部是水,很是好奇,於是我就把我們四人在墓室的經歷簡要說給了霍剛聽。但是霍剛臉上卻很平靜,他說:「當我看到下面這麼多機關就知道你們是九死一生了。但是想不到你們竟然都活著。」霍剛說完,頓了一頓,說道:「你們知道嗎?這個墓被下了詛咒,是個凶墓。」
眾人大吃一驚,霍剛把大家帶到了屏風面前,說道:「你們看這個屏風就知道了。這上面是一道皇帝的敕文。」眾人看了看眼前的屏風,只見前半部分為蝌蚪一樣的蒙古文,後半部分為漢語。文中寫道:「天地致仁,當以寬仁為本。斯水之地,當以修善為真。然護國大將軍斯木塔塔爾,不以君臣為禮,不以尊卑為序,霍亂綱常,私入後宮,且念及護國有功,欽賜王公之禮厚葬之。」後面落款為大行皇帝至順二年。
至此,眾人才知道墓主的名字叫做斯木塔塔爾,是護國大將軍,因為與後宮有染而被賜死。但是為什麼說被下了詛咒呢?霍剛指了指這個皇帝敕令後面的小楷,這些小楷文章較長,大致內容如下:護國將軍斯木塔塔爾墓修建目綱:將軍斯木塔塔爾乃大行皇帝之安達,平高麗,遠征西域,戰功蓋世。因恃功傲物,目無尊長,淫亂後宮,賜其自縊。然將軍率部謀反,攻入皇宮,幸得親王扎牙兒救駕,方使國家免予災禍。將軍被捕,大行皇帝命人將其心肝掏出,以斤兩稱之。將軍將死之際,皇帝命南國巫師,降下咒語,挖開將軍腳踝,命人裝入汞,防止其屍身腐化。時值寒冬臘月,大行皇帝命人將皇宮窖藏食物所用的巨型冰塊,打造成冰棺,用以斂屍。
看到這裡眾人無不膽寒,想不到這個墓葬主人還有那麼一段故事。同時大家也都覺得這個大行皇帝也太過心狠。但是屏風上的內容並沒有寫完,後面還有一段,眾人讀了下文,才發現這是墓室機關建造的原因和布置。
作為古代人,他們相信好的墓穴,對於養屍是很有作用的。所以陰宅要按照陰陽五行或者陰八卦來建造。但是陰八卦和五行很少有同時使用的,據說,慈禧的陵墓就是按照陰八卦建造的。不過元代的陵墓呈「甲」字狀,墓室多呈圓形,這就為五行和八卦一起使用提供了條件。
最痛者莫過於妻子受辱,皇帝對這個將軍恨之入骨。他命人在墓室外圍採用反五行來逆轉陰陽節氣。同時在陰八卦上改變了「杜」門和「景」門、「死」門和「驚」門的方位,致使陰八卦行使不順,使原有的至陰功能發揮出來,形成半死不活的活死人墓。由於反五行逆轉了乾坤,使墓主的靈魂一直被禁錮在墓室,永遠無法超生。
對於這麼一段描述,我覺得毫不可信。因為陰陽五行和陰八卦再厲害,也不至於禁錮別人的靈魂。再說,人死後究竟是什麼,只怕也不是古人能解釋的。這些機關不過是為了防止盜墓賊進入罷了。
但是看了後文,只見裡面繼續解釋著:這個墓室由於被下了詛咒,生人不能進入這個墓室,所以墓室里到處是機關,目的就是不讓盜墓者靠近墓室主人。由於墓室太過封閉,會對斯木塔塔爾的屍身造成巨大的壞死作用,所以大行皇帝只留一個進入墓室的方法,那就是集全四把鑰匙。這四把鑰匙混在八個方位上,需要找出主生的四把鑰匙。而且由於各個鑰匙具有開啟下個機關的作用,盜墓賊很難想到開啟機關的鑰匙就是開啟主墓室的鑰匙,所以墓室的設計者將進入墓室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看到這兒,才發現四叔的見識是多麼高,竟然能猜到開啟其他墓室的四把鑰匙就是打開主墓室的那四把。接著後文附有一幅圖,這幅圖是墓室的結構圖,裡面標記了墓室個個地方的機關要害。看到這幅圖,才發現幾乎墓室裡面所有的機關我們都遇上了。
此外,皇帝為了增加墓室的凶氣,還在下葬的當天,屠殺了二十名即將新婚的女子。這種屠殺並不是劊子手用刀將他們砍殺在墓室,而是將她們關閉在種有吸血藤的「木」字型大小墓室里。
這種吸血藤來自西雙版納,但是這個吸血藤並非從西雙版納移植而來,而是從魏晉的墓室裡面挖來的。不過究竟是如何移植的,上文並沒有說明。為了保證這三棵吸血藤可以長久存活在墓室,皇帝命本將殉葬在墓室門口的二十名待婚女子關在了墓室之中,用以種植吸血藤。
在第二個墓室出現的焦油是從山西運來的,而「金」字型大小墓室出現的怪獸和「水」字型大小墓室裡面出現的水怪在這裡也都給了答案。「金」字型大小墓室的叫做地囚牛,因為長得像上古神獸囚牛,而且居住在地下,所以叫做地囚牛。這兩隻地囚牛是蒙古人在太行山的山洞裡逮到的,被皇帝關在了斯木塔塔爾墓中,用以守護陵墓。
而「水」字型大小墓室的水怪叫做陰水龍,陰水龍身長三丈,頭如牛馬,兩隻眼睛若綠色的燈籠一般。由於特殊的地質,「水」字型大小有一個深潭,於是皇帝命人在這個水塘養了這麼一隻陰水龍。古代的一丈摺合現在的兩米二,那麼就是說,這個陰水龍為六米多長。不過現在看來,這個陰水龍至少有十米長,並不是上面說的三丈。
眾人無不心驚,想不到這個古墓下還藏有這麼多秘密。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設計者畢竟不能樣樣考慮齊全。霍剛不就沒有通過正門進來了嗎?
屏風上的解釋文寫到這裡就結束了,對於究竟是什麼詛咒,上文並沒有交代。屏風上所表述的內容也就到此為止。眾人站在屏風的右側,又看了看墓室的其他地方。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我們是該出去了。現在手上的燈都快沒有電了,只有霍剛還剩下一個小手電筒沒有用。而大家身上還都濕著,再不出去,非得凍死。
墓室里的東西,大家是不敢拿的,畢竟這個墓室太過邪門。如果說真的有詛咒,那麼肯定是逃不出這個墓室的。
這時,四叔「咦」了一聲,似乎又有所發現了。大家循著燈光看去,只見頭頂上方有一個直徑約一米的盜洞。盜洞處磚頭凌亂不堪,只因為盜洞在墓室頂端的拐角處,才一時沒有發現。從霍剛的表情看去,霍剛也沒有見到這個盜洞,他也很好奇地看著這個盜洞。
從盜洞帶出的泥土看,這個盜洞是新的,應該是最近才發現的。也就是說,這個墓室最近有人來過,而且還是從墓室上方打了盜洞下來的。而剛才棺材那裡的血跡一定也是這批人留下的。怪不得墓室裡面的空氣這麼流通,原來是這個原因。
如果是這樣,門口死的那個腿上受傷的人根本不是從墓道進來,而是從墓室盜洞進來的。那個人既然知道下水道那邊有盜洞,肯定是遭遇了另一夥盜墓賊。這個人為了掩蓋自己從墓室上層進來的,就說自己是另外一夥盜墓賊。但是這麼一來又出現另外一個問題,腿受傷的這個人的其他同夥去了哪裡?
我問四叔道:「四叔,至順二年是什麼時間?為什麼這個墓會有那麼大的一個封土堆。」
四叔說道:「元代沒有一座帝王陵墓留下來,相傳成吉思汗死後,把大樹掏空製作成一個棺材下葬。蒙古人把成吉思汗藏下后,用馬來踏平那個地方,然後用軍隊守著陵墓。新草必須長出來的時候,這些軍隊才能撤去,這樣後人就不知道那裡有陵墓了。你看這個陵墓上面竟然還保留了一個封土堆,說明這是元代中後期的陵墓。那個時候已經開始保留淺淺的土堆作為標誌了。」
「這個土堆看上去稀鬆平常,那些盜墓賊怎麼知道下面有古墓?」我問道。
四叔說:「這些盜墓賊不是被封土堆吸引的,而是被死去的女屍吸引的。這個封土堆鬧鬼,必然引起別人的懷疑,特別是盜墓業的高手。普通的女屍是不會鬧鬼的,職業的嗅覺會告訴他們下面會有古墓。再說,那個湖下面曾經有人下去過,說不定就能發現墓室的磚頭。總之這個墓被發現是遲早的事,而且還不止一個人發現。」
說到這兒,眾人才明白過來為什麼那麼多人會發現這個古墓。想通這一切,我突然覺得渾身發冷,我對四叔說,咱們還是快走吧。
四叔點點頭,說道:「墓室裡面的東西咱們別動,否則就走不出這個古墓了。」
不拿陪葬品不是盜墓賊的風格,雖然我們不是正宗的盜墓賊,但是看到這麼多的寶貝,心裡真是痒痒,不拿走什麼,心裡不舒服。這時候的五叔、霍剛也都向那些陪葬品看去,有些戀戀不捨。我心想,等四叔走後,自己再偷偷回來進入古墓。霍剛把手電筒照向陪葬品,一邊走一邊嘆息。正當霍剛照著陪葬品的時候,我卻看到一個黑影一閃而過。這個黑影不大,但是卻速度極快。
看到黑影的不止我一個,還有霍剛。他面上一陣緊張,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然後他轉過臉來看著我,說道:「有什麼東西在這個墓室里。」四叔和五叔沒有看見那個黑影,但是他知道霍剛不會撒謊。於是四叔把燈往墓室深處照了照,只見墓室里仍舊如剛才一般安靜,什麼都沒有。
四叔說道:「咱們走吧,快點離開這裡,不然真的會被凍死。」就當大家邁出步子,將要走出墓室時,背後響起「喵」的一聲貓叫,聽著令人渾身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