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孤獨的僰人王夫人

第八章 孤獨的僰人王夫人

被胡松杉拉到一邊后,我們開始往對岸游去。哪知道這蟒蛇也是個通殺的主,逮住了老怪不說,還不放我們走。我們剛到岸邊,蟒蛇便一個大尾巴把我們掃進了河裡。那河水又臭又臟,灌進肚子兩口后,直把大腸底部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此時,整條河都翻江倒海,雖然老怪不識水性,但是力氣也大得無比。只見他拉住繩子和蟒蛇斗得江河翻騰,風生水起。若是老怪在陸地上,定可將這蟒蛇撕成碎片,可惜的是,這裡是大河,而且還是一條水流湍急的大河,老怪並沒有太大的優勢。但聽老怪發出一聲長嘯,似是使出了殺招,而那蟒蛇見老怪長嘯,也更加兇猛,雙方越戰越酣,完全不顧我和胡松杉了,我們兩個也忘記了逃生。不過最讓我和胡松杉納悶的是,這蟒蛇為什麼放著我們倆這新鮮肉不吃,去啃那個老排骨。

雙方戰鬥近二十分鐘的時候,結果即將揭曉,而我們也終於醒悟出,這不是電影院,而是深山,我們需要逃生。胡松杉示意我快點上岸,雖然這浪高水險,可是比起這蟒蛇的大尾巴,這點浪便算不得什麼了。我們倆拚命地往岸上游去,卻發現岸上此時站滿了和老怪一樣的人。這些人形色枯槁,穿著簡單,手上長著白毛,似是殭屍而非殭屍,如同野人一般。

這時我才明白,阿超所形容的野人就是老怪這幫人。他們腰上圍著獸皮,臉上塗著釉彩,就像是來自三十萬年前的原始人。這些人叉著腰,氣定神閑地站在岸邊,像是等待截獲我們一般。他們一部分忙著捆綁我們,一部分則是張著弓射向蟒蛇,以營救水中的老怪。這些弓箭手箭無虛發,個個射中蛇身要害,只一會兒,那蛇便疼痛難當,只見水面的水浪狂卷,兩岸皆是河中濁水。

不過,這條蟒蛇似是不吃下老怪心不甘,我和胡松杉看得分明,那蛇尾掃向岸邊,有如狂風席捲之勢,近處的野人全被掃入河內。此時的河內更加熱鬧起來,雖然我和胡松杉上了岸,可是水裡的野人老怪卻多了起來。看上去,這些老怪也都不懂水性,他們舉著手,高呼著什麼,眼見就要被淹死。

由於水中的老怪多了起來,岸上的老怪們也不敢射箭了,雖然他們箭法很准,但是也難保不會射到自己人。此時,落水的老怪有幾個已經被蟒蛇吞下肚去,而帶我過來的那個老怪因為有繩索拉著,此刻看上去情況反倒好些。

落水的老怪被吃下得越來越多,岸上的老怪們眼見自己人一個個被吞下,便又開始射起箭來。只見箭羽陣陣,有如釘板,每個弓箭射出后弓弦都發出嗡嗡聲,顯是這弓威力無窮,箭矢力可透背。

由於這次的箭矢太多,蟒蛇根本抵擋不住,身上所中的箭也越來越多。雖然蟒蛇蛇皮較硬,但是對於這以弓射聞名的僰人族來說,這算不得什麼。蟒蛇疼痛不已,在水裡翻騰不止,很快蟒蛇便被老怪們擊退了。而水中剩下的老怪們,很快便被救上了岸。

水中老怪們上岸后,表情似是非常憤怒,特別是扛著我過來的那個老怪,表情更是兇惡。他來到我面前,再次把我扛到了肩上,像是怕我再次逃跑一般。而胡松杉也被另外一個怪物扛著,我們兩個便一前一後地被扛走了。我問胡松杉:「小胡,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是不是殭屍呀?」

胡松杉被那群老怪們盯著,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只聽她說道:「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殭屍,倒像是幽靈。這些東西每到晚上才出現,說明和鬼沒有什麼區別。殭屍是從棺材里蹦出來的,這些東西……不是從棺材里出來的,怕是和那些樓啊、集市啊一起出來的。」

我心道,你說了那麼多,不怕這些老怪們聽到呀。哪知道胡松杉剛說完,扛著我的老怪便加速向山上跑去,而我和胡松杉也因此拉開了距離。如此跑了一段時間,老怪和我來到了一個山頂,山頂上有一處大院,大門上沒有匾額,但是兩邊的柱子上卻畫有古怪的字元。老怪將我扛到近處,我才看清,那是圖案,所畫內容多是求雨之類。

古人在出現語言后,是沒有文字的,記述年曆大事,多用繩子,這叫結繩記事。後來因為年代久了,結繩記事所記的事都忘了,因此衍生出了繪圖,這種繪圖便是早期的象形文字。不過古代真正懂得字的人不多,所以春秋以前的古墓里多為圖案,少有文字。

從這些圖畫上看,圖案上基本上還能看出人形,說明這個民族建立這個墓的時候還處於進化的低級階段,極有可能還處在奴隸社會的強盛時期。

話說老怪將我扛進院內,但見院內布置精巧,迴廊花園,一應盡有。這莊園的兩側走廊,還有衛士模樣的人。那些衛士見老怪扛著我進院,也不阻攔。我自然知道這些都是晚上才會出現的幽靈山莊,當下我默記來回的路徑,低頭不語。

見這老怪如此匆忙,我猜想是肯定把我送到廚房。那老怪邊走邊笑,只見他閃跳間三米有餘,很快便將我扛到另一座山上去。我心道,這院子里怎麼還有山,當真是少見。

如此,老怪又行走了一段時間,方才將我放下。他示意我,讓我別動。此時我身上像被點了穴道,渾身動彈不得,剛才在河裡吐得腸胃空空,現在大腸又被他扛得一路抽筋,休說動彈,就是眼皮眨一下,我都覺得格外疲倦。那老怪對我也似是十分放心,自己徑自進入一間屋子,在裡面和一個人嘰里咕嚕說話,聽這聲音,似是一個女的。

我心說,這山上怎麼還有女的?不過因為大腦意識還不是特別清楚,也就沒有多想。由於現在身體慢慢恢復了知覺,我開始向四周看去。只見自己身處一棟樓房處二層迴廊里,這裡風景較好,只是仍然帶著迷霧。突然我看到山下有一處地方特別眼熟,那裡兩側偏高,中間偏低,是一處相對比較開闊的平地。在平地前方,有一處深不見底的峽谷山崖。這一看不得了,這不是昨夜露營的五里溝嗎,怎麼回到這裡來了?

既然前方是五里溝,那麼這裡不就是出現新娘的那個山上樓閣嗎?一瞬間我心裡感到無限地恐懼,這時,老怪從屋裡出來,他右手抓住我的背,左手托著我的腰,往屋內扔去。之後老怪關上門,把我鎖在了屋裡,嘴裡依舊是嘿嘿的怪笑。頓時,我有種被別人當做成兔子被拿去喂狼的感覺。

我直起身子,慢慢站起來,只見屋子裡擺滿了花瓶和紅色的蠟燭,屋子略顯昏暗,但卻是帶著芳香。在房間的左側有一個帘子,透過帘子能看到一張掛著紅色幔帳的床。

這時床的方向傳來了一個女人聲音,只聽那女人說道:「相公,你好。」我嚇了一跳,心想,這是什麼時候的人?仔細向床的方向看去,果見幔帳後面有一個女人,由於距離太遠,看不清楚相貌。

我回了一聲「你好」,那女子說道:「不知道相公家住何方,緣何來此?」這說話聲竟然是河南口音。

我問道:「我是安徽人,不小心在山裡迷了路。你是河南人,是嗎?」

只聽那女子咯咯笑道:「小女子不是河南人,乃本地人氏。只因小女子說的是官話,所以相公以為小女子是河南人。不過我不是都掌人,而是漢人。只是相公說的安徽又是哪裡?我聽你的口音倒像是金人。」

我聽后大驚,這個女子說河南話是官話,而那時候又有金人,說明她所處的年代為北宋。在北宋,安徽只有安慶和徽州,沒有安徽這個說法。當下我用家鄉方言道:「晚生乃徐州人氏,曾客居幽州,故而習得此語。」

那女子說道:「原來如此。相公,你長途奔波,山路崎嶇,定是餓了吧?我這裡有些許吃的,你先吃些吧。」那女子說完,我剛剛平靜的心再次驚慌起來。

我聽奶奶說過,隔壁村有一個亂墳崗,那裡一直比較亂,經常出現鬼火和女人的哭聲。當時村裡有個人,有次回家比較晚,途經亂墳崗時候怎麼也走不出去。他心裡十分焦急,沿著路走,卻在前面遇上了一間屋子,這個屋子燈火通明,屋裡還傳出菜香。這個人聞到菜味兒,腸子就叫喚了,但是他怕遇上不幹凈的東西,所以就不敢進去。

這時候他的自行車車胎爆了,屋子裡就走出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拉著他的胳膊非要讓他進去歇會兒。他見盛情難卻,只好進去。進屋后,人家對他熱情招待,他想世界上哪有那麼好的鬼,肯定是遇上好人了。於是人家給他端上了燒雞和饅頭,吃著正香,天上打了一個大雷,跟著他就暈倒了。醒來后,那個人發現自己正抱著一個死人胳膊,自己嘴裡還有血,而他正坐在一個墳前石碑的底座上。從此以後,這個人便瘋瘋癲癲,逢人便說有鬼。

那女的說完,門外進來一個丫頭模樣的女人,這個女人端著一盤烤肉,烤肉上還冒著熱氣。我在想,不知道這究竟是人的胳膊還是大腿,一定不能吃。於是我對屋子裡的女人說到:「我不餓,來的時候已經吃過很多了。」只聽屋內的女人發出咯咯的嬌笑,聽這聲音,如夏日之風鈴,當真是動人魂魄。

那女人說道:「不對吧?我可是聽說你在奈何橋吐了很久。」

這時,一旁的丫頭也笑著對我說:「相公快吃吧,不吃哪來的力氣呀。」

我疑惑地想,要力氣幹嗎?只聽那房間內的女人厲聲道:「死丫頭,你胡說什麼,滾出去。」

那丫頭果然聽話,被主人罵了之後,乖乖地退出了房門。我坐在凳子上,對著眼前的烤肉卻有著說不出的厭惡和恐懼。我問道:「那裡怎麼會有奈何橋,那不是閻羅殿才有的物什嗎?」

那女人說道:「這個是我家王爺自己建的。相公,這裡可是仙境呀,必須要有資格,有了資格才能長生。這麼多年來,多少人尋訪這裡,都獲得了長生。咯咯,相公,過了奈何橋就是有資格了。」

我心裡非常吃驚,這些人還想獲得永生。這個僰人王把這裡建成了人間禁區,仙境沒有出現,倒是和鬼蜮有些相像。那女人看我沒有吃東西,說道:「相公,你怎麼不吃呀,吃了你才不餓呀!」

正當我想著什麼借口拒絕的時候,我感到有一隻冰涼的手放在了我的脖子上。只聽身後傳來那女人的聲音:「相公,你快吃東西呀,這肉可好吃了,聞著好香。」我沒有想到這個女人來得如此快,我只是坐下的工夫,她便來到了我的身後,當真是匪夷所思。聽到她說話,我說道:「晚生是真的不餓,謝過姑娘了。」

那女人聽我說完,又是一陣嬌笑,聲音宛如銀鈴一般。我的確沒有聽到過這麼動聽的笑聲,即便是柳歌和胡松杉也都比不上她。她說道:「姑娘?呵呵,相公看我像個姑娘嗎?我可是嫁了人的。」

由於她的手不停地在我背上遊走,我感到脊背生涼,當即站了起來。那女人說道:「我叫銀鈴,咯咯,相公,你怎麼不坐著了?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心說,你說不會吃了我便不吃我,我看這情形,估計骨頭都不會吐出來。但是我雖然那麼想,卻不敢說出來。我說道:「是這樣,你站著,我坐著,好生失禮。」

那女的說道:「相公可真有趣,公子姓什麼?」

此時,我才看到這女人的相貌,只見她面若桃花,髮髻盤起,身著游龍戲鳳錦緞,頭戴清風明月玉釵,肌膚嬌柔勝雪,笑容可溶寒冰。

我回答說姓李,哪知道那個女的說道:「咯咯,是嗎?你也姓李,可真是巧,前幾天也來了個姓李的,比你年紀稍長。」

我心裡一驚,心想她說的會不會是四叔。雖說是幾天,但是這些死人毫無時間觀念,要說是幾天、幾個月也有可能。我問道:「那個人後來怎麼樣了?」

那個銀鈴說道:「唉,被大王要去了,也不知道幹嗎。我說相公,這些肉你倒是吃呀。」

我心想,胡松杉還在他們手上,必須出去救她,當下也不管這個銀鈴,轉身便欲出門。哪知道前腳剛到門前,銀鈴便擋在門口,速度快得詭異。只聽她說道:「你這是要去哪兒呀?外面大風大雨的,待在屋裡豈不甚好?」銀鈴說完,果見外面劃出了一道閃電,跟著響起了打雷聲。

看見這個僰人王夫人,我感到十分地恐懼,雖然她很漂亮,但是我感到她隨時會化為厲鬼。由於銀鈴擋在我面前,我出去不得,只好後退。我說道:「夫人,你放我走吧,晚生會報答你的。」

那銀鈴又繼續笑道:「你長得這般俊俏,走了多可惜。咯咯。」

我心想,難道這是人鬼情未了的新段子?小時候,聊齋看得多了,也希望自己也會有艷福,遇上那麼一個美女。可是眼前的機會來了,我卻害怕了。想到白天這裡全部是廢墟,心裡不由自主地害怕,身體也不停地冒冷汗。當下我決定不管怎麼樣,也要衝出去。

我指著一側的牆說道:「你看那是什麼?」果然銀鈴向我指著的方向看去,趁著這機會,我立即撞破房門,向門外跑去。但是我剛剛走出房門不到三步,便奔跑不動了,渾身都動彈不了。更讓我感到奇怪的是,我看到自己的身子竟然不由自主地在往後退,並且地上還發出腳與地面的摩擦聲。這些摩擦聲讓我感到,我已經離死亡不遠了。

待我滑進屋內,我感到四肢像被綁住了一樣。我低頭看去,只見自己的胳膊和腿上纏滿了白布。那銀鈴一邊笑,一邊拉著白布,而我則猶如待宰的羔羊。這時,我想到了四叔從前告訴我的一句話,遇到鬼的時候,要咬破舌尖,任何妖魔都會現出原形。

當下我也想咬下舌頭,可是這嘴根本就不聽話,任由我如何集中力量,這嘴都是動彈不得分毫。我才想到四叔這個個人經驗並不是適用於每個人,而是要看情況的。別說現在咬不動舌尖,就是咬破了,那血也會被這女鬼吸去,絕不浪費分毫。

這時候就聽那個女人傳出的不再是嬌笑,而是變成了狂笑。就當我快被拉到銀鈴面前時,一片飛刀飛來,割斷了我兩條胳膊上的白布。頓時,我兩條胳膊變得輕鬆起來。我本已經能夠動彈,可也未見銀鈴如何,我兩隻胳膊便再次被捆綁起來,跟著整個人被栓到了桌子腿上。

斷了兩條白布之後,那女人冷哼一聲,她轉過頭去,看著窗外。我但覺兩側生風,跟著就看到銀鈴人影一閃,從我眼前飄過看,和電影中的鬼魅一般無二。

我本以為銀鈴出去之後,外面會發生一場惡戰,哪怕會發出乒乓聲,可是什麼都沒有。過了一小會,輕飄出去的銀鈴重新出現在門外,但見她含笑若三月盛開之桃花,動作輕盈地向我走來。她收起纏在我身上的白布,將我拉在她懷裡。我心道不好,卻感到渾身無力,掙脫不得。

不過此刻我真的覺得銀鈴十分漂亮,雖然心裡知道這是女鬼,但是已經不想再反抗了,心說死就死吧,反正也不痛苦,比槍決好多了。

銀鈴將手拂過我的胸膛,在胸口處左右徘徊。我聞到一股花香,頓時全身酥軟,大腦里一片模糊。突然,外面傳來了幾聲貓叫,我立即清醒過來,像是被冷水澆醒一樣。我抬起頭,只見自己的胸口處有一隻白色毛茸茸的手,這手上指甲一寸來長,似是立即要掏出我的心臟。跟著我看到自己倚靠著的是一個面容枯槁的老太太,她雙目塌陷,目光獃滯,嘴角卻是帶著鮮血。我本想推開這個老太太,但是全身就像是在元代將軍墓里失了血一樣,全身沒有力氣。

只聽老太太說道:「相公,你怎麼了?小女子給您捶捶胸口吧。」想不到這老太婆現在還叫自己是小女子,她還沒有發現自己已經老了。哪知道,我沒有來得及拒絕,那隻枯槁的手再次向我胸口襲來。我看得分明,她對我說話的時候,四隻虎牙有一寸多長。

看到如此情景,我心道,吾命休矣。正在這時,一塊石頭破窗而入,砸到了那老太婆的臉上。那老太婆怒極,飛身出屋,在房外發出一陣吼叫。這時後窗跳進一人,此人正是胡松杉。此刻,胡松杉可真是大救星,她撿回自己的匕首,割斷我腿上的白布,背著我向窗外走去。

由於我渾身酸麻,胡松杉好不容易才把我扛出窗外。待胡松杉跳出後窗,我這身體才慢慢恢復了知覺。我們先是跳到樓閣后的一樓的地面,然後再從山上向五里溝方向逃去,只是這山高路險,下山並不是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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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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