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深山古剎

第四章 深山古剎

說來也奇怪,自己本來是沿著相反的方向走的,怎麼就去了這個村子呢?難道是那個老頭故意將我引入彀中,然後趁我熟睡,再進行烹殺?

儘管這個村子也有些活人的氣息,但是死人也能創造出這種假象,總之,我想離開是明智的。

這個時候,背後的邱涵再次醒了過來:「哥,我們這是到哪裡了?」

我將邱涵放下,說道:「我也不知道,只怕是深山老林了。」

「對不起,哥,我不該那麼任性。」邱涵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說道:「別這樣,咱們生死兄弟,說這些就見外了。」說完,我從靴子里掏出匕首,在邱涵的左手食指上輕輕地劃了一刀,烏黑的鮮血順著刀刃流了出來。

邱涵對星宿刀的反應還是很大的,那一刀下去后,他立時渾身抖動,當血止住后,他還依然不停地咳嗽,不過,面色卻好多了。

休息了一會兒,快到凌晨1點了,而下面的頭七祭奠儀式也快結束了,不知道那個老頭是不是真的能升天。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下面是個鬼窩,也就無所謂升天了,弄不好每天晚上老頭都回來參加一次。

我再次將邱涵背起,並沿著來時的路的相反方向走去。這條路的相反方向實際上是正對山下的村子去的,既然背道而馳能進入村子,正道就肯定回不到村子。我如此想著,便沿著山路去了。果不其然,此路看著是奔著下面的村子去的,卻七拐八繞地向別的方向去了,不多時,便再也沒有了這個村子的蹤影。

不過,一直這麼走下去也不是個事啊,這樣什麼時候是個頭。

正苦思的時候,一聲不太響亮的鑼聲傳入我的耳中。

這個鑼聲雖然不響,但是卻給了我方向。

剛才在我和邱涵落難的時候,多虧了這個鑼聲才將我們救下。現在我們分不出方向,辨不明真假,最好的辦法就是去尋找敲鑼的人。

如此想著,我便奔著那個方向去了,而背上的邱涵似乎也沒有剛才那麼沉了。

這樣的尋找持續了大概一個小時,我終於在一處道觀門口找到了這個銅鑼。這個銅鑼被安放在一個亭子里,它直徑長約5米,厚約3寸,只怕我這輩子所見的銅鑼堆落在一起,也沒有這一個大。而在銅鑼的正面,綁著一根小腿一樣粗的木棍,想來便是用來撞擊銅鑼的。

我知道,現在這個時間道觀里的道士應該已經睡著了,所以我也不打算去敲門。反正現在已經是安全地帶了。我將邱涵放在道觀正門的牆下,打算就此睡下。哪知道到了3點,一個小道士敲鑼的時候發現了我們。

小道士將我們請進屋中,叫醒了一個年紀大一些的主事道士。這個主事道士見邱涵病得嚴重,連忙叫醒了觀主。那觀主是年近60歲的老道士,他在查看邱涵的病情后,立即叫醒幾個小道士,開始布置道場。不過,這個道場比起電視中的稍微簡單一些,只是一張桌子、一個香壇、一支桃木劍而已。只見觀主揮舞了幾式桃木劍,然後用桃木劍斬掉一隻大公雞的雞頭。小道士見雞頭被斬,立即用碗將雞血接住,跟著另外一個小道士用匕首割破自己的食指,也將血滴入碗中。

觀主接過血碗,用桃木劍蘸著血在一張黃紙上畫了一張極度難以識別的符,然後他口中若有所語地將那符燒於一碗清水中。符燒畢,灰落於瓷碗,觀主又像攪拌雞蛋一樣,用桃木劍攪和一陣,直至猶如一碗墨汁,方才遞交給我,讓我灌給邱涵。

看著這一碗得之不易的「墨汁」,我猶豫了。這能喝嗎?喝下這個,只怕不死也得死了。可是看著觀主滿頭大汗,眾人又十分賣力,我又毅然地將這個東西給邱涵喝了。

邱涵當時還處於昏迷狀態,當他喝下這個東西之後,面部持續抽搐,像是喝下毒藥一般。過了一會兒,他撥開眾人,奔向屋外,在房外大吐不止,直過了半個小時,方才停下。

我見邱涵臉色一會兒紅潤有光,一會兒面如金紙,內心也跟著激動,不過,當他停下之後,他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原有的氣色。

真沒想到,這黃符竟有如此功效。看到邱涵已經痊癒,我心中湧起對觀主莫大的感激,當下跪在地上,給老觀主磕了幾個響頭。老觀主面上露出滿意的微笑,將我扶起,跟著又讓一個小道士將邱涵扶回床上。老觀主告訴眾人,大家暫且睡下,明日再續前後。

聽老觀主如此說,我的心一下就踏實了。當下,我和邱涵睡在了一張床上,只因今日睏倦異常,很快就睡著了。

次日,日上三竿,邱涵和我已經從睡夢中醒來。

「師兄,求你了嘛,再幫我一次。」

「師弟,這不好,你不能每次都從我這裡找人,他們村子里有事,自己解決就好。」

「他們要是能解決,也不會來求我了,我要是能解決也不求你。」

「我們道觀一直不願幫助這個村子,你是知道的。」

「求道不就是為了挽救世人嗎?」

「話是這麼說,可是……」

聽這話中音,是觀主的一個還俗的師弟有事相求於觀主,只是事情難辦,觀主不敢答應。

「師兄,這是我們多年的約定。我還要繼續在村子生活,你必須幫我。」

我和邱涵此時已經起床,聽到兩人對話,從內房走出。

邱涵說道:「觀主不知有何難處,我們兄弟二人為報觀主救命之恩,一定竭盡全力。」

哪知道邱涵說完,觀主沒有搭話,觀主那師弟反倒搭話了:「這位小兄弟仁義至極,我看兩位都挺合適。」

我轉身去看這人,只見這人身材中等,年過四十,衣著樸素,有如農夫。

觀主見邱涵應承,遂說道:「此事嘛,由他們代勞也不是不可。只是這位小施主大病初癒,不宜擔此大任,可由這位施主代勞。」說完,觀主用手指了指我。

那人聽后,大喜,遂領著我們二人出了道觀。

出了道觀后,那人介紹說:「我叫吳正,是太平觀觀主的師弟。幼年和觀主一起在太平觀修行,成年後,還俗去種地了。」

「我是邱涵,這是我表哥李一水。」邱涵也自我介紹道。

「你們是如何來到這裡的?」那吳正問道。

「說來話長,我們來旅遊,到山裡迷路了。後來晚上中了邪氣,誤入觀中,幸虧老觀主救了我們。」邱涵道。

「來旅遊?中了邪氣?」吳正皺起了眉頭,「昨晚有兩個丫頭也是中了邪氣,不過我給她們灌了一把鍋灰,她們就沒事了。」

「啊!」我和邱涵不禁發出驚嘆,如果沒有什麼意外,這兩個丫頭就是顏羽微和舒珊了。想不到她們也中了邪氣。

「怎麼,你認識她們?」吳正問道。

「旅遊的時候見過,後來走散了。」我撒謊道。

「嗯,她們也說自己是來旅遊迷路的。」吳正道。

「您怎麼只用鍋灰就治好了她們?」我驚奇地問道。

「這鍋灰屬土,主陽,主生,是由火變來的,去除污穢,當然最合適不過了。當然,這裡還有個解釋,夜入陰風,偶感風寒,邪氣入體,積攢污穢,鍋灰不能下咽,吞下的人必然嘔吐,只要吐出口中的臟物,便可痊癒。她們昨晚睡了一覺,應該就沒事了。」吳正道。

「老觀主給邱涵治病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當下,我將老觀主給邱涵治病的過程說與吳正。

吳正聽后,哈哈大笑,他說道:「我的師兄平時作法事習慣了,其實那都是唬人的。真正發揮作用的是那個灰,目的是讓你吐出來,可惜了一隻大公雞呀!」說完,吳正走到了我們的前方。

吳正說完,我和邱涵發出一陣噓嘆。

正走著,我突然想起什麼,又追了上去:「吳大叔,找我們是要幫什麼忙呢?」

吳正聽見我問話,隨即停了下來,盯著我看了一陣兒,然後說道:「引路。」

聽到這個,我的腦袋瞬間蒙了。

引路,這並不是一個陌生的辭彙,它是指死者死去的若干日內,由被引導者引入天堂。然而各地有關引路的習俗也不近相同,在吳正的這個村子,被引路的對象是絕門絕戶者,也就是俗稱的斷子絕孫的家庭。因為死者沒有子女,所以只能找村子里年輕的未婚男性代為引路。尋常引路是不會有事發生的,就像是頭七祭拜一樣,可是也有例外,有的引路人不堪壓力而瘋掉的也不罕見。

顯然,連太平觀的觀主都不同意自己的弟子做的事肯定有著相應的危險性,我現在又覺得邱涵有點莽撞了。邱涵也是知道引路是有一定危險性的,當他知道吳正是要我引路的時候,急忙說自己願意代替我去。

可是吳正說,引路必須找陽氣弱一些的,否則死者不敢跟來,會導致引路失敗。現在我們兩個人陽氣都弱,可是邱涵剛中了邪氣,擔心他身體撐不住。不過,這又產生一個問題,既然我也弱,他怎麼就知道我能承受得住呢?這就像是瓶子里快要過期的葯,看著還有一個月才能過期,但是質量已經扛不住了。

不知不覺間,和吳正聊了半個多小時,當我還想再問一些有關顏羽微二人的情況時,我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場景:廣闊的山崖下,一個不大的村落分佈在一處口袋狀的山谷里,正是我昨晚經過的那個村子。

吳正看見我驚訝的表情,說道:「怎麼,你來過這裡?」

何止來過,我甚至有過驚魂的經歷。

當下我將昨夜遇見的那個老頭的經歷告訴了吳正。

吳正聽完我的話,長吸一口氣,說道:「看來你的陽氣也不夠強了,竟然連頭七回家的死人都能看到。」

「是啊,當我看到死者的肖像,我背起表弟就跑,當初以為這裡是個鬼村。」

「這不是鬼村,我就住在這個村子。昨晚有人送殯,我救下兩個女孩子后,早早地就睡了。不過,你的行為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你見到這麼多的古怪現象,又辨別不出是人是鬼。」

聽吳正如此說,我才想起,這個村子的一切感覺都是真實的,無論是人還是物,當然也包括那個廁所,還有那個村大夫,都是真實的。還有那個村口的人家看見我對著空氣說話,一定也是因為嚇壞了才關閉窗戶。只是因為當時的神經太過緊張,我才出現判斷錯誤的情況。當然,即便是現在,我也後悔自己做出的謹慎行為。

沿著昨晚老頭帶我的那條路,我們走了一個大迂迴的下坡,過了半個小時,再次來到了這個村子。村子里的人有的見過我和邱涵,看到我回來,指著我說道:「這個人昨晚不是不見了嗎,怎麼現在又出現了?」

其他人看到我們,又說道:「你沒看見那兩個年輕人和吳正在一起嗎?」

看來吳正在村人心中的地位很特別,竟然連這種突然消失現象都能夠合理地解釋,他們一定是猜想,我為了救邱涵,將其送到了吳正那裡。

吳正隨後將我們帶到了自己的家中。吳正的家和別的農戶沒有什麼區別,兩層的紅磚小樓沒有刷過塗料,門口還擺著一些農具。吳正家的屋子比較敞亮,牆面也沒有想象中那樣掛滿了各式的有關道教的壁畫。

看到吳正回來,吳正的五六個孩子從屋子跑了出來,他們像是台階似的從高到矮地排著。孩子們一出來就開始摸我和邱涵的口袋,看到一無所獲,隨即失望地回到了屋子。

吳正尷尬地說道:「孩子太多,不太好管,見諒!」

我和邱涵乾笑了一聲,隨後對視了一眼,心道,終於明白吳正為何要還俗了。

這時,從屋子裡走出兩個姑娘,這一黑一白,正是顏羽微和舒珊。兩位姑娘看見我們,面上露出了吃驚之色,她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我們會到這裡。

「你們怎麼也在這裡?」顏羽微問道。

這的確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因為我們不能說我們是在跟蹤她們。

「我們這是為了赴約。」我笑道。

兩個女生聽我這麼說,隨即都笑了。如果我說我們是旅遊迷了路,她們一定不會相信,反倒不如間接告訴她們,我們跟蹤了她們。

我們相互說了一下別後的情景,原來,顏羽微二人進入山林之後,也聽到了歌聲,看到了古裝女人。兩個人反應的速度比我們要快,她們甚至還掏出刀子,要和女鬼拚命。只是當她們的手剛剛伸到腰間,身體就動不了了。後來她們衝破意念,往山外跑去,差點死在山上。幸好有鑼聲救了她們,不過,鑼聲停后,兩個人也暈倒了,醒來的時候,就在吳正家裡了。

說到這裡,我們就忍不住去問那個鑼聲是怎麼回事。吳正聽到我們問銅鑼的來歷,便將銅鑼的來歷說了一下。這個銅鑼是太平觀的鎮觀之寶,自建觀的時候就有了。在太平觀有個規矩,每隔兩個小時就要敲七下銅鑼。相傳,這個銅鑼是為了震懾山上的邪氣而留下的,至於有沒有效果,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道觀每天都要敲十二次銅鑼。而因為這個銅鑼太吵,周圍數公里的山上都沒有村子,吳正的這個村子是離太平觀最近的村子。

吳正雖然不知道銅鑼的效果如何,我們卻深切地體會到了銅鑼的巨大作用。只是那個山腳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邪氣?

關於這個問題,吳正也解釋不了,他說他的家族是百年前遷到這裡的,具體情況需要再打聽。

說完銅鑼,另外一個問題又出現了,為什麼顏羽微和舒珊要來這裡?

當吳正問出這個的時候,顏羽微兩個人都低下了頭。過了一會兒,顏羽微才說道:「我是一個盜墓人,我們有自己的門派。門派有規定,出師以前盜墓學徒需要獨立完成盜墓,並以盜墓出來的水貨作為考核標準,考核通過的,才能出師。如果沒有盜出陪葬品,就還不能出師。舒珊雖然和我一樣大,但是我的晚輩,我已經出師了,這次主要是考核舒珊。」

顏羽微說完,我們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舒珊。舒珊害羞地點點頭,表示顏羽微說的是真的。

這個時候,吳正拍拍自己的頭,笑道:「哎呀,要說盜墓,我的祖上也是盜墓的,據說還是一個重要的門派,只是我們祖傳的東西在我這裡怕是要丟了。」說完,吳正去屋子裡取出來一個東西遞給我們,眾人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那不是一塊密探令牌嘛!

吳正看見我瞪大了眼睛,卻不說話,以為我們不認得這個東西,他指著令牌說道:「這是清朝密探的令牌,我的祖上就是,可是後來他們全部盜墓去了。」

這個時候,我和邱涵也都從身上掏出一個假令牌,說道:「我們也有。」

「不是吧?」吳正說道,「還挺巧,看來咱們得好好聊聊。」

正當我們驚訝的時候,顏羽微二人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舒珊說道:「這個東西我也見過。」哪知道舒珊剛剛說完,顏羽微用胳膊捅了舒珊一下,舒珊知道自己失言,就不再說話了。

「老婆,開飯沒有?咱們遇上故人了,今天我得好好喝一杯。」吳正高興地喊道。

「這就好。」吳正的老婆喊道。

說話間,眾人都來到了飯桌上。

「來來來,咱們大夥得喝一杯!」吳正舉杯說道。

「叔叔、阿姨,咱們得喝一杯!」吳正的一群孩子舉著酒杯說道。

看到幾個可愛的孩子,我們都笑了。

「見笑,見笑,我和你們叔叔阿姨有事說,你們去一邊玩去!」吳正道。

「為什麼你們不能去一邊說事?在這兒影響我們吃飯!」吳正的小女兒說道。

「你……」吳正啞口無言。

「叔叔,沒事的,咱們說自己的事,他們吃他們的。」我笑道。

「見笑,見笑。」跟著吳正便將自己的家族經歷說與了我們聽。原來,百年前,吳正的太爺爺正是清朝的「猴」字輩密探吳敬祖。吳敬祖原本年少修道,做密探的時候,已是清朝末年。當年慈禧死後,吳敬祖和其他密探一樣,全部離開了北京。在吳正的講述中,似乎吳敬祖十分熱愛修道,即便是後來袁世凱召集各大密探的時候,也沒有找到這位執迷於道學的密探。吳敬祖一生習慣了自由,不願接受門派的約束,因此並沒有進入道觀修行。後來,有一天,吳敬祖雲遊到了龍虎山,他在觀察了龍虎山方圓一百里的地形之後,決意在此定居,住在了現在的這個村子。

吳正說完,抿了一口酒下去。他告訴我們,他們家三代人,凡是年少的沒有成婚的男孩子都必須在道觀中修行。我們四人點點頭,都說挺好。吳正拍了拍一旁的小兒子的肩膀,說道:「這是我最小的兒子,老大和老二全部都在道觀修行呢!」我們幾人驚得目瞪口呆。

酒喝到此處,我便問了問吳正有關引路的事。吳正告訴我,引路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但是也絕非那麼容易。他說,被引路的人是一個老太太,按說尋常引路並沒有什麼難處,可是這個老太太早年喪父,中年喪父,晚年喪子,人生的三大不幸全部占上了,沒有人敢為她引路。聽吳正說完,我倒抽一口涼氣,心道,真是一個老怨婦,只怕自己也扛不住。

可是我剛要拒絕,吳正便說我身上陽氣較尋常人弱,老太太敢往我身上靠,這才是作為引路人的一個重要條件。我又問吳正,既然陽氣弱的人不可以,那麼他為什麼要去道觀找小道士呢?吳正說,小道士引路是需要用針去真火的,而去真火對身體不好,需用三個月才能恢復,這也是觀主不同意小道士引路的原因。

正當我們討論激烈的時候,村長帶著一行人進來了,我一看,這村長不是別人,正是昨晚的那個辦喪事的主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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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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