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回鄉

沈家姑奶奶們的各種心思先不提,卻說李婉他們已經下了火車，方經理到底是個講究人，給買的卧鋪車票，不知道是不是走了關係的原因,車廂里十分安靜,並沒有多少人打擾。因此幾個人雖然一大早出門,但是在火車上補了眠，因此並不是特別累。

下了火車也已經過了下午兩點,聽李父和李母的意思回鄉還要走很長一段時間，到家的時候估計已經晚上了,李婉建議先休整一晚，明天早上再走,只是李父回家心切，根本沒耐心繼續等。

顧及兩老的身體，李婉只能去車行花大價錢租了一輛車,這樣起碼能節省時間還能少點兒勞累。雖然價錢很不菲，但是想到要不然還得走夜路,李婉覺得很值得。

不過這錢真的算是沒白花,等到下午五點多的時候便到了。也幸虧租了車，因為長時間不回來,李父已經認不太清楚路了，如果他們幾個單純用走的,或許要走到半夜了。

就這汽車也並沒有送到他們目的地,還有幾里路,十分不適合汽車走，反正不管怎麼說，司機是不肯往裡走了。一家三口，只能大包小包的下來，徒步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李婉一萬次慶幸自己穿了自家做的厚底鞋，要不然腳恐怕要被磨破的。

李父倒是十分激動，不停的跟李婉講著這是什麼，那又發生過什麼事兒。這裡離家已經很近了，又沒有岔路，很多小時候的記憶在李父的腦海里已經清晰了起來。

冬天天黑的很早，不過五點多天已經開始擦黑了，一天的折騰三人均有些風塵僕僕，李婉更是累的不得了，她覺得自己呼吸都困難了。

眼看著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李父終於說到了。李婉送了一口氣，一路上精神有些萎靡的李母也簡單的整理了下自己，看著比剛才精神了不止一點兒半點兒。

其實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李母真的是想讓車行的人把自家送回來的，雖然一開始是真的心疼錢，但是到了門口也就不差那點兒了。畢竟開著車回來和走回來差別還是挺大的。只是無奈情況不允許。李家凹實在是太偏僻，路況也太差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一行人進村的時候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雖然三人風塵僕僕，但是衣著得體，李婉又是與眾不同的漂亮，三人身上那種衣食無憂的感覺，對李家凹的鄉親們來說都是很少見的。

李父顯然是早有準備，從隨身帶的大包里翻出一大袋的糖，笑呵呵的給每個孩子塞了一大把。包裝精緻的糖果，對李家凹的孩子們來說是見都沒見過的存在，每個人被塞了一大把，先是不敢相信，然後便是緊緊的塞進了口袋，哇哇的驚呼出聲。

對於孩子們來說天大地大也不如糖果大，因此接了李父的糖果之後還不走，一群人緊緊地跟在他們後面，另外還有不少聽到消息的孩子們趕過來，李父倒是來著不拒，只要跑過來的孩子不偏不倚，每人都有。

李家凹的孩子起碼得有多一半兒姓李，都是李父的本家，因此給點兒糖他是一點兒都不心疼。李婉真不知道他爹是什麼時候把糖裝進去的，一想到他們千里迢迢的背了幾袋兒糖回來，李婉就覺得炯炯有神。

這麼一大群人很快引起了村裡人的注意，不過年輕一輩兒的還真認不清李父他們，畢竟都已經出去二十來年了，就算是後來回來過，也不過是短暫的幾天，根本沒有多待，還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看著李父猶豫了半天，最後有些懷疑的問：「你是栓子叔家的二柱子？」

李父的變化倒是不很大，雖然這些年過得也不算好，但是除了李婉剛穿來的那段時間過得太過艱難以外，其他時候還過得去，就算是給人家當幫傭的時候，也是管吃管住。再加上因為過年他專門捯飭了一下自己，倒也不是特備顯老。

那人認出了他，他卻沒認出人來，看了很久仍舊認不出來。「你是？」

老頭見他沒有否認，便知道自己沒有猜錯，「認不出來了吧，我是你三伯家鐵柱哥，這是回來過年的？咋這時候才回來，得有十幾年沒回來了吧。」李鐵柱十分熱情的說道。

「鐵柱哥？」李父顯然也是激動壞了，忍不住跟李鐵柱抱了抱，兩人互相拍了拍肩膀。李鐵柱的頭髮已經白了大半，臉上也滿是歲月的痕迹，其實他也只比李父大三歲，現在看起來卻老了十歲不止。

「來，婉婉，這是你伯伯。」李父連忙介紹自己的女兒，李婉小時候來過李家凹，不過那時候她還是個說話都不利索的糰子呢，李父都認不準的人，不用說都知道，李婉根本不知道這是誰。

李婉上前，李鐵柱看了李婉一眼驚訝道：「這閨女，真是俊啊。」李鐵柱活了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姑娘。只是看只有李婉一個閨女跟著，便知道這是只有一個閨女了，這話李鐵柱咽進了嘴裡，繼續略帶激動的說道：「你認不清大柱和三柱家的門了吧，這麼多年了，老宅早就拆了。」

「走走走，我帶你去，正好明天能給叔上個墳。」李鐵柱絲毫不見勞累，興緻勃勃的要帶著他們去，李父也真是兩眼一抹黑，因此便也就同意了。一路上李鐵柱不停的跟人說二柱子回來了，還時不時的有小孩兒過來討糖吃，一路走一路說，順帶一起便發糖，這熱鬧勁兒簡直都趕得上過年了。

走了大概有五分鐘，一行人便走到了一家不小的院子旁邊，李家凹地廣人稀，大多數人家的院子都不小。李鐵柱直接就在門口喊：「大柱子，大柱子在家沒，二柱子回來啦。」

「三柱家搬到別處去了，你們先在大柱家安頓一下。」長兄如父的觀點不是說著玩兒的，李家三口遠道而來，當然是先來兄長這裡。

今天白天剛招待了女兒女婿，李大柱喝了點兒小酒，現在正在炕上迷瞪著睡覺呢，聽見了李鐵柱的喊聲，便趿拉著些從屋裡出來，然後看到這麼一群人就是一懵。

「柱子，快看看這是誰？」李鐵柱敢打賭不光是自己認不出來，李大柱這當親哥的恐怕也認不出來。

果然，李大柱豈止是認不出來，見三人穿的這麼好，還有些不敢抬頭看，只以為是上面派來視察情況的。

李父對他大哥的印象幾乎還留在二十年前，那會兒的李大哥渾身的力氣，一身的腱子肉，他實在是沒辦法把眼前這個背有些駝，瘦骨嶙峋的乾巴老頭跟他大哥聯繫在一起。

「大哥。」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李父看見這樣的大哥，一顆思念故鄉的心再也忍不住酸澀，掉下了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