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舊人

沈七雖然身在北平,心可不在這兒，因此不管出席什麼場合都是應付了事兒，崔景深這次也跟著過來了，見沈七跟丟了魂兒的樣子,便忍不住說道：「我說兄弟,你至於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得了相思病。」

沈七懨懨的跟崔景深碰了碰酒杯，一口喝下去,十分不優雅的翻了個白眼說道：「你懂什麼，你不懂。」其實就連沈七都不知道為什麼他跟丟了魂兒似的,每天腦子裡想的都是李婉，揮都揮不去。

「好好好,現在誰不知道，春城第一美人是你沈七的。不過老七你是怎麼想的，稀罕成這樣子,為什麼不給人個名分。」崔景深半試探的說道。

自從李婉的美名傳出來以後，雖然因為沈七的關係暫時沒人敢打主意,但是也有不少人跟崔景深開玩笑說等沈七玩膩了,可得稀罕稀罕。

其實在他們這個圈子這也算是平常，很多交際花是這樣的,只是崔景深自然知道沈七對李婉不同尋常，真真的是放在心尖子上的,聽到這種話自然要提醒沈七一聲。只是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說,要不然這個暴脾氣說不準能做出什麼事兒來。

崔景深覺得為了沈七他也算是操碎了心了。偏偏沈七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不說給李婉個名分，只要標上一個沈的姓兒，哪怕只是個姨太太，別人也不敢再心生覬覦了。

沈七聽崔景深這麼說，恍惚了一下。其實他真的是不知道該給李婉什麼，如果讓他說真的是恨不得把心都捧到人面前去了。讓李婉進沈家的話他也不是沒有說過，只是換來李婉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然後他便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其實就沈七私心來說，他也不希望姨太太這個詞加在李婉頭上，在沈七心裡，李婉應該是張揚且有活力的，就算是對著他李婉都沒低過頭，以後對一個未知的女人低頭，只要是想想，沈七都接受不了。

現在沈七心裡已經有個模模糊糊的想法，對李婉他是想娶進門的，沒錯就是娶。

崔景深跟沈七從小光著屁股一起長大，因此沈七腦袋裡想什麼，他很快就猜到了。見沈七不說話，便有些猶豫的說道：「別告訴我你是打著那種心思的。」現在提倡戀愛自由，娶個明星或者交際花的人也不少，但是沈七不行。

或許是成也蕭何敗蕭何，因為沈三沒成婚也沒子嗣，他一手建立起來的沈氏以後都是沈七的，而沈家也一直等著沈七成婚，好讓沈家迎來他名正言順的女主人。

如果沈七隻是一個紈絝，娶了李婉或許還會有人說一句風流多情，但是以後註定是沈家繼承人的沈七娶了李婉，那就不是簡單一句話能說清的了。

先不說別的光李婉這個人來說，她能在沈家做當家少奶奶嘛，別的不說就沈大奶奶玩兒起心眼兒來，李婉都弄不過來。不是崔景深看不起李婉，不是這個圈子裡人，就算是後天再努力，一時半會兒也是改變不了的。

就算是沈家沒人給李婉使絆子，就李婉那個身份，嫁進去也會讓沈家成為笑柄，她嫁進去有哪個大家太太會想和她交際。

只是一看沈七那張臉，再想想以後的事情，崔景深就覺得頭皮發麻。他把沈七拽到一個沒人的地方，說道：「你小子可別干糊塗事兒。」

愛情這東西崔景深不是沒感受過，只是卻不足以讓他放棄現在所擁有的東西，而沈七擁有的，比他多的多，崔景深不想沈七做傻事，最好連這個念頭都不要有。

甚至他心裡已經有了回去警告李婉一番的念頭，人往高處走不過分，但是有了非分之想就不對了。沈七有這個念頭肯定不是他自己想的，很有可能是李婉明示暗示造成的。

沈七見崔景深這幅樣子，煩惱的抓了抓頭髮，沒說話，也不說話。崔景深還想說什麼，就聽見沈三的聲音：「老七，過來認識一下張伯父。」

崔景深也不能再跟沈七說什麼，只是打定主意有空了跟老七好好談一談，怎麼著也得把他這個主意打消了。女人嘛，不就是這麼個玩意兒，李婉也就是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他找個更漂亮的，不愁老七不變心。北平這麼大，找個漂亮女人還是容易的。

崔景深在這裡想著主意，還想著給李婉哪裡找點兒麻煩，殊不知李婉馬上就要給他找大麻煩了。

杜志勛結果小廝遞過來的春城日報，看到上面李婉大幅的照片，皺了皺眉頭。「青禾，你看這是不是她？」

青禾看著報紙上美麗不可方物的女人，有些懷疑，真的不敢把她和當初的婉丫頭聯繫在一起，也不知道少爺孤注一擲的決定來春城對不對。要是萬一不是，兩人可就白跑一趟了。

當時第一次看到李婉的照片的時候也不知道為什麼杜志勛就是覺得這個人是當初他認識的那個小婉兒，只是現在看著又有些不敢確認了。不過已經到了春城，勢必是要去看一眼的。

如果不是便罷，如果是，杜志勛下意識的攥了攥手裡的報紙，這也是自己唯一的一條出路。

只是主僕兩個畢竟是第一次來春城，再加上李婉活動的範圍特別窄，待了有半個月愣是沒見到人，這下不光是青禾，連杜志勛都有些著急了。

李婉住在沈七的小公館，平時出門也是車接車送，根本沒法接近，杜志勛愁得眉毛都要打結了，終於青禾給他帶回來了一個好消息。

「大少爺，您猜我今天遇到誰了？」杜志勛正在屋裡發愁，青禾就興沖沖的沖了進來。

「怎麼見到她了？」杜志勛有些激動地說道。

「這倒沒有，我看見李老頭和李嫂子了。」要說也是湊巧了，青禾早上出去買早餐，正好早到了李家開的早餐店裡，雖然說李父和李母這兩年變化也挺大，但也只是臉圓潤了，富態了，臉上也沒了以前的苦大仇深，但是模樣卻是沒變化的。青禾一眼就認出來了。

也幸好青禾進去的時候是李沈氏和王寡婦在那忙活兒，這才沒讓青禾漏了餡兒，然後他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李父李母有回去的意思，又怕杜志勛著急，乾脆先回來。反正已經知道了地方，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一會兒悄悄地跟在後面，還愁不知道李婉家在哪？

見了李父和李母，兩人已經基本可以肯定照片上那個李婉是真的李婉了。

青禾有些激動，要說以前因為杜志勛的關係，他和李婉的關係十分不錯，杜志勛寵著李婉，青禾也給她面子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著，李婉有個什麼好吃的，也該給他們吃，沒想到，現在李婉已經漂亮成這個樣子了。

青禾尚且如此，杜志勛心裡更是五味雜陳，以前的李婉年輕漂亮，又有那麼幾分我見猶憐的氣質，杜志勛當年情竇初開，自然免不了對李婉生了感情。

不過也是當年他娘看的嚴，兩人之間也是發乎情止乎禮的，後來杜志勛見得世面越多，清秀的跟小白菜一樣的李婉自然也就沒那麼重要了，因此她娘把李家一家子趕出來的時候他也是知道的，不過卻順水推舟了。

那時候杜志勛正處了一個不錯的女朋友，家事不錯人也漂亮，李婉不過一個小丫頭哪裡能入得了眼。

只是沒想到不過短短几年時間，竟然已經漂亮成了這個樣子，杜志勛心裡的悔意就跟上漲的潮水一樣不可控制的蔓延開來，忍不住的想著，如果當時沒讓他們走會怎麼樣。那麼被稱為春城第一美女的李婉就是她的人了。

「少爺，那我先去早餐店等著，等知道了李家的地址，再想見婉姐姐也就容易了。」青禾打斷了沉浸在記憶中的杜志勛，「您嘗嘗，我專門打包帶回來的，味道很好，當初可不知道李大嫂還有這個好手藝。」

青禾可是見了早餐店的人了，沒有位置的人只能帶走，或者說在一邊端著吃，就這還是烏泱泱的人，不過味道不錯價錢也不貴，倒是十分合理。之後便跑去李家早餐店蹲點兒了。

可憐青禾整整蹲了一天，這才找到了李家的門，然後又一直在李家守著，終於半個月後看到了李婉。

李婉這次回來除了例行的回家看看，去也是李父和李母專門打電話給李婉的。老兩口動作十分迅速，已經決定正式過繼李大貴一家，這次找李婉回來也是想聽聽她的建議，如果李婉沒意見，李父便帶著李大貴回鄉去把過繼的事宜辦了，也順道把李大貴的二兒子接回來。

對於過繼李大貴一家李婉沒什麼意見，李大貴是個老實人，雖然說李范氏或許是有些心眼兒，但是對李父李母也沒什麼危害，因此李婉便來了。

對李大貴兩口子李婉的態度也算是和氣，畢竟如果不是他們一家在，兩老的日子也不會過得這麼有活力。李父這段日子的變化十分大，臉上的生氣都增加了不少，李婉看著似乎是年輕了好幾歲。讓她心酸之餘也有點兒安慰，大概李大貴一家便是他的盼頭，這樣以後她的事兒鬧出來，估計老爺子也不會傷心太過。

見李婉臉上掛著淡淡的笑，還對她點了點頭，一直提著心的李范氏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這些天她睡覺都睡不安穩就怕李婉一個不滿意，這些天的努力泡了湯，好在李婉對她們一家的印象還算不錯。

李婉沒意見，李父和李母也是高興壞了，李母做了滿滿一大桌子菜，李父拉著李大貴都喝多了。李范氏嚇得臉都白了，一直暗地裡掐李大貴，看他那樣子恨不得把人打一頓，這位姑奶奶在這兒竟然敢喝成這樣。

李婉也知道李父只是高興壞了，這才拉著李大貴喝酒的，甚至還安慰李范氏沒什麼，搭手一起把兩人扶進屋休息，一直到天快黑了這才從李家出來。

說來也是巧了，因為要照顧李父和李大貴李婉並沒有讓李母出來送，畢竟司機就在門口，沒什麼好送的，因此剛一出門便聽到了一個滿懷深情的聲音：「小婉兒。」

聽到這聲音，李婉回頭看到了杜志勛主僕。領頭的男人看著模樣不錯，只是跟沈七比起來還是要差了一些，畢竟沈七的樣貌在出城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聲音她的心裡一顫，一種酸澀的感覺莫名的瀰漫開來，這讓李婉十分困惑，這種情緒不是來自她本身，卻是屬於本尊的。

李婉佔據這個身體也有幾年的時間了，這還是第一次感到本尊的情緒，這就說明這人對本尊來說十分重要。

李婉忍不住打量杜志勛，見他滿含深情，突然恍然，這大概就是當初被她賣掉的那塊兒手錶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