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犧牲
拉奧的拳頭落在自己面頰上時，傑伊感到自己眼眶下似乎傳出了輕微的脆響，就好像樹枝被折斷下來的聲音。他感到眼冒金星，身子輕飄飄地下墜，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體重。然後拉奧十指近乎瘋狂地扼住了他的喉頸，驚人的握力像是要把他的喉管捏炸。
「這麼多個世紀，我到過無數世界、給無數人帶去祝福，但還沒有任何地方膽敢像你們一樣拒絕我！」拉奧惱火地瞪著傑伊，大喝，「沒有哪個人曾像你一樣帶給我失敗的恥辱。是的，我的軍隊正因為你們的詭計而逐漸削弱，但在他們的能量被耗盡之前我身體里仍有著二十五萬氪星人的力量！你要拿什麼打倒我？」
他是對的，而且還不止如此。不知是用了什麼方法，拉奧自身似乎也有免疫紅太陽輻射的技術，盧瑟將太陽光過濾成紅色成功切斷了他的能源補給、但卻沒法削弱他自身已有的力量，他現在體內太陽能仍然充沛，他依舊不可戰勝。
破空聲從他身後襲來，兩條殘影迅速逼近。拉奧回頭，重拳一左一右分別轟在了他臉上，將他猛地擊落了下去。
喉嚨處力量一松，傑伊身子一軟向下墜去，卻被飛上來的卡拉及時接住。她擔憂地問：「你還好嗎？」
傑伊努力擠出了個笑容，想告訴她自己沒事，但喉管劇痛不止、嗓子痛得厲害，發出的聲音都沙啞得沒法成型。
拉奧在半空穩住身形，抬頭仰望並肩浮在頭頂的三個氪星人，不由咬牙切齒：「氪星最後的子民，你們都下定決心要忤逆你們的神明了么？」
「呸。」卡拉啐道，「自始至終這一切就都只是謊言，你從不是我們的神明。我們是氪星最後的子嗣沒錯，但我們從來就不是你的子民！」
「如果你們執意如此，」拉奧冷然說著，提起權杖，紅光覆蓋了全身，「雖然很可惜，但我將不得不把你們全部就地處決。」
超人冷哼：「試試看。」
拉奧權杖一指，紅色光束從杖尖射出，猝不及防擊中超人胸口將他率先擊退。接著拉奧以就算他們也難以捕捉的速度迅速衝上，揮杖將卡拉凌空拍開，權杖拍中的剎那於半空爆開了圈肉眼可見的透明氣圈。
傑伊欺身上前，身側弧光一閃，綠氪匕首朝拉奧脖頸極速劃去。拉奧脖子一縮，匕尖貼著他脖子劃過，在短暫的瞬間留下了一條淺淺的血痕，但緊接著便已恢復如初。
「氪石。」拉奧權杖一挑，紅芒裹著權杖，帶著驚人巨力卻又快至無形，精準地將傑伊手中的匕首擊得脫手飛出。拉奧手臂一長將其搶過，看著這匕首不屑輕笑：「我還以為你們不至如此，我以為你們至少不會拿著自我們家鄉的碎片、用這種陰險的手段去傷害同胞。」
「我們不會。但你......你根本算不上我們同胞！」
說話的是超人，他爆發出超高速沖至拉奧身後，戴著氪戒的一拳有如石破天驚轟在了他的後腦勺上。帶著輻射的沛然巨力貫進了拉奧的腦子，綠光的氣圈霸道地向四面八方爆開，連空中的雲層都為之吹散。
這似乎是傷到他了，卻仍沒法將他就此擊倒。拉奧憤怒地回頭，回手一掌將超人拍飛了開來，但傑伊卻又抓准這個機會沖了上來。傑伊出拳重擊他肩膀讓他手臂脫力，接著猛抓他手腕，按著拉奧的手將他握在手中的那柄氪能源匕首生生捅進了他自己的心窩。
拉奧發出了慘哼，匕首確確實實刺進了他的心窩，對氪星人而言劇毒的輻射能量滲透進了他的體內、無情地侵蝕起了他身體的系統。
但眼下的拉奧果然還是強得離譜，就是這種情形下他仍反捏住了傑伊的手，那股力量仍然強大得令人無法抗拒。拉奧以這幾乎是貼著臉的距離爆發出了刺目紅芒，熱視力吞沒了傑伊整張臉，轟得他臉上冒著長長一串黑煙遠遠飛出。
超人和超級少女重新試著加速逼近。拉奧咬著牙竟猛拔出了插在自己胸口的氪匕首，大吼一聲脫手扔了出去。那匕首飛旋而出，速度快得已像是憑空消失。它帶著「鏗」一聲脆響正砸在了卡拉額頭上，砸得她仰頭栽倒的同時匕首自身也「咔」地斷成了兩截。氪能源發生器在撞擊中損毀，覆蓋在匕首表面錯綜複雜的綠光紋路迅速熄滅。
超人蘊含了全力的一拳當面轟來，中指上的氪戒閃爍不斷。但拉奧卻只單掌架住，拳掌碰撞的瞬間震得天地都為之一顫。
拉奧手上力道一增，超人頓覺拳頭上像是加上了千萬噸級的握力，彷彿捏得他手中骨骼都輕微作響，痛得不禁呲牙。
「你很強，卡爾-艾爾，但你終究只是一個氪星人。」拉奧一手捏著他的拳頭，另一手揚起了權杖，「而我，是氪星的神！」
紅芒再度閃爍，衝擊波將超人猛然轟飛，就像激流沖走了一片孤零零的樹葉。
卡拉調整身形又一次沖了上去。傑伊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和她協同進攻，卻冷不丁聽到戰衣內置通訊頻道里傳來了蝙蝠俠的聲音。
「新超人！聽到嗎？」他聲音仍然沙啞低沉，但聽上去很吃力，似乎正在粗喘。
「蝙蝠俠？」傑伊盯著拉奧皺眉道，「怎麼？你們成功了沒？我們這裡快頂不住了。」
「是海倫娜......去救救海倫娜......」
蝙蝠俠此時正從著陸的氪星救生艙里鑽出來，咬牙望著天空中那綠色的星球。
「海倫娜她手動導航拉奧的聖殿開去氪星了，」他說，「她要用聖殿的永恆之石碰撞氪星上的石頭，通過兩股屬性相同能量的碰撞破壞時空鏈接，但那樣做她自己也會被撕成碎片......」
傑伊詫異地抬頭，超級視力一眼便鎖定到了已飛出大氣圈、正馬力全開向著古氪星衝刺過去的聖殿，這會兒已開始衝進了氪星的大氣層。超速的俯衝將飛行器銀白的外殼燒成了通紅，火焰張開了高溫的屏障，像一朵燃燒的花將整座聖殿包裹了進去。覆蓋在飛船兩翼的晶體結構在大氣摩擦的高溫下已開始逐漸熔化，中央部位紅寶石般的核心忽閃忽滅，彷彿預示著毀滅。
「拜託了，新超人......救救海倫娜。」
極為難得地，這竟然是來自蝙蝠俠的請求。但這並非不能理解，這位黑暗騎士這輩子已經失去太多了，女兒是他僅剩的全部。他沒法接受站在這兒看著女兒去完成他覺得本應由自己來做的工作，甚至替自己赴死。
不需要他說完，傑伊整個人已經衝天而起，像一道火箭轟鳴著騰空而起，筆直向著天空中聖殿飛出的軌跡追去。
=============
一切都彷彿變成了象徵著高溫的紅色。
海倫娜·韋恩錯在聖殿的操作台前，用座位上生成的氪晶體固定住了自己的身體，駕駛著這艘龐然大物咆哮著撞向遠古氪星。她藉助聖殿的探測器掃描並在屏幕上標註出了氪星上永恆之石的具體坐標，操控著聖殿像個超速的隕石般向著那個方向撞去。
似乎是因為之前傑伊和拉奧在聖殿上短暫的戰鬥造成的破損還未完全修復，先知們只用應急材料封住了破口。超速穿透大氣層時的高熱迅速熔化了那簡單的應急材料，烘得整個控制室熱得像是個功率全開的烤爐。
汗水涔涔地順著海倫娜的額頭落下，落在地板和操作台上的瞬間就發出了「噝噝」的微響蒸發成了白氣。她不知道這兒究竟已有多熱，只知道肯定已超出了正常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她至今只全憑著一股意志力支撐，但在穿過大氣時眼前終於還是無可避免地出現了幻覺。她眼前的景象恍惚了，屏幕開始扭曲，引擎的轟鳴和飛船摩擦的巨響逐漸變得渾濁、直至幾近消失。
她開始止不住地看到了某個氪星小子，看到他藍色的眼眸、高高的鼻樑，看到他高高地飄在天上、像個無所不能的神明般魏然，又看到他傻乎乎地跟在自己身後、安靜地等著自己下達命令。
她知道這是脫水帶來的幻覺，她知道自己應該儘快擺脫幻覺、專註在真正重要的任務上，但她就是做不到。她沒法阻止這小子的面容不停地從面前閃過，甚至讓她不禁駭然自己竟然記得關於他如此之多的細節。
「警告，警告，飛船結構瀕臨極限，面臨解體危險......重複，面臨解體危險......」
警報聲似乎越來越渾濁不清，也離她越來越遠。海倫娜終於不由自主地鬆開了緊繃的肌肉，纖細的十指從操作台上軟綿綿地滑落。她無力地深陷進了座椅中，眼前已是一片火紅。水晶地板開始解體，火焰從牆壁中蔓出，電流四下噼里啪啦地亂跳，彷彿是她死亡的序章。
最後，在臨閉上眼睛之前，她彷彿真的看到被烤得紅熱的牆壁被人從外部生生撕開了，那氪星小子像一陣風一樣沖了進來，不由分說將她從座位上抱起，又像一陣風一樣從他撕開的破口飛離了這燃燒的聖殿。
是幻覺吧。她想著，恍惚間似覺得沁人的涼風迎面拂來，吹得她烏黑柔順的長發迎風飄揚。
但就算是幻覺也無所謂。
她下意識地將腦袋蹭進了身旁那堅實的胸膛上，用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衣領，沉重地合上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