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身世

大都會，上午十點。

似乎沒有任何徵兆，連結兩岸的高架橋的斜拉索突然間就接二連三地崩斷了。長長的黑索像是魷魚的觸鬚一樣漫天飛舞，它們沉重地砸進水面之下，激起了朵朵劇烈的浪花。

一條不知從何而來的裂縫以驚人的速度橫貫了大橋的橋面，橋樑在沉重渾濁的悲鳴聲中被從中截斷。濃重的灰塵激揚而起，橋面傾斜下滑。恰從橋上經過的車輛剎車不及，接二連三碰在了一起。更有幾輛車順著斷裂傾斜的橋面止不住地向下滑去，鳴笛聲和驚叫聲匯聚在一處，構成了一副全面混亂的場面。

殘影從大橋另一端疾速掠來，就像橋上刮過了一陣劇烈的風。他及時地在一輛黃色的巴士落水前接住了它，迅速將它托起、放上平地，接著絲毫不做停留便重新加速沖向了下一輛需要救助的車輛。

這不是傑伊第一次做類似的事了，他把這看作是飯後運動。起源地球需要超人幫忙的事並不算多，但多少也有那麼一些。傑伊往往保持著人眼看不見的高速完成工作，接著在任何人注意到自己之前就迅速離開。所以至今為止這裡都還只流傳著關於超人的坊間傳言，而並沒有像照片一樣的確鑿證據。

原本今天或許也應該是這樣的，如果不是稍微出了這麼點意料之外的狀況的話。

正在傑伊忙於救出卡在車裡的司機、接住落水汽車時，另一條殘影也衝進了現場。傑伊動作一頓，眼角下意識向那邊瞥去，看到一個黑色甲胄的強壯男人浮在空中，用脊背和肩膀扛起了一輛貨車。他慢慢飛回大橋，將那輛車平穩的放在了橋面上，像是不經意地斜眼回瞥了傑伊一眼。

傑伊微皺了下眉頭。但他手上動作也沒停下，他雙手各從水中提出一輛汽車，這也是最後的兩輛了。接著他和這位神秘的來客各舉起了半邊傾塌的橋面，將斷口重新拼接在了一起。傑伊射出熱視力將它焊死，算是完成了對斷橋的應急處理。

結束這短暫的合作后，兩人沒有任何交談，默契地騰空遠離了人們的視野。他們速度都是極快，眨眼便離開了大都會市區，降落在了郊外的一塊大石上，面對著面停了下來。

「好了，我想現在該到你解釋來歷的時候了。」傑伊抱起胳膊，「你是誰？」

「我的名字是佐德。」男人徐徐開口，「相信你也猜到了——我和你來自同一個世界。我們都是氪星僅有的倖存者。」

傑伊挑了挑眉毛，不禁仔細打量起了這個傢伙。

佐德？這傢伙是起源宇宙的佐德？他這麼一說起來倒還真和傑伊之前遇到過的那另一個世界的佐德有那麼點相似，只是氣質明顯不同了讓人一時間沒認出來。

不過既然是起源宇宙的佐德，想必力量也是平行世界的佐德沒法比擬的。傑伊瞬間就提起了戒心，警惕地打量著這個男人。

「你很謹慎。」佐德說道，「這是個好習慣。如今我們的同胞已經所剩無幾，我們確實需要保持這樣謹慎。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在我的面前你不必要這樣。你可以信任我。」

那就出鬼了。傑伊暗想。

「你說你是氪星人，但氪星所有人都死了。」傑伊說，「為什麼你沒有？」

「因為那時我恰巧不在氪星。我正在進行一次單人的星際勘查項目，因此逃過了一劫。但如今回想起來我卻絲毫不覺得那是僥倖。我寧可當時跟幾十億氪星同胞一起喪生在那場爆炸里，那樣會讓我輕鬆很多。」

佐德說著做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傑伊抱著胳膊冷眼看著，幾乎就想給這傢伙頒個奧斯卡影帝獎項什麼的了。

雖然起源宇宙的佐德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但這種傢伙想來在哪個世界都不會有太大差別，十有八九不會是什麼好鳥。

佐德惋惜地長嘆了一聲：「我們的家鄉曾經是那樣地繁榮蒼盛，我們有高度發達的文明，那裡充滿美好。你從未在那長大，索德-艾爾，所以你可能難以想象......」

「等等，打住。」傑伊眼皮一跳，「你剛剛叫我什麼？」

「索德-艾爾，那是你的名字。你還不知道？」佐德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傑伊搖搖頭：「不，沒人告訴過我。但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他警惕地質疑，「氪星那麼大，只有我們兩個倖存者，你怎麼就這麼湊巧地認識我？」

「因為你——尊貴的索德-艾爾，」佐德認真地說著，眼睛里透出的真摯幾乎可以說得上誠懇，「你是氪星最後一代皇室僅有血脈的延續，你是氪星最後的王子。而我，則是掌管軍權的統帥。說起來我還是您的下屬，當然有知道您名字的義務。」

他說著單拳橫放在胸前，躬了下身。傑伊猜測這可能是某種起源氪星的禮儀。

「你的父親，偉大的加西-艾爾，是艾爾家族的最後一代統治者。他一生中有著無數偉績，終生都為自己的人民操勞。而一些其他有權有勢的古老家族時常為牟取私利而侵害人們的利益，而你的父親在任何壓力下都從未動搖過自己的立場。

加西-艾爾是我所知最偉大的人。他在位期間真正為氪星帶來了改變，其中尤其重要的就是科學委員會的成立。他任命了同為皇室家族的喬-艾爾——也是氪星史上最偉大的科學家之一——為科學委員會的負責人......」

「等下，再打住一下，」傑伊忍不住再次打斷，「你剛剛提到喬-艾爾？」

「是。」佐德疑惑道，「怎麼，你記得他？」

「這個喬-艾爾......他有孩子對嗎？」

「孩子？你在說什麼？」佐德皺起了眉頭，「直到氪星毀滅，喬一生都從未談婚論嫁。他把自己的一切都貢獻給了科學和人民，哪來的孩子？」

傑伊怔住了。

至尊小超人曾對他說過的一番話此時又在他腦海中盤旋了起來。

「......他們打不過我，所以他們使了詐，引誘我到了『起源牆』——也就是劃分開每個多元宇宙邊界的地方。他們讓我接觸到了牆壁，那面牆把我吸了進去，困在裡面永遠不得脫離......」

「......這多元宇宙中每一個宇宙都遵從著一個特殊的規矩——那就是每一個地球上都必定需要一個超人......」

「......既然我不在，起源地球的超人的位置便空缺出來了，變動的時間線需要自我修復這個錯誤，維持住這個規則。所以......就有了你。」

突然之間，他想明白了些什麼。

因為起源地球的卡爾-艾爾被封印在了起源牆裡，所以宇宙重啟沒能影響到他。而又因為宇宙的規則規定每個地球上必須有一個超人，所以重啟之後超人的這個空缺必須被填補上。

於是這個衝突造成的結果就是，原本的超人卡爾-艾爾的存在被從這全新的起源宇宙里抹消了，而超人這個位置則由他這個叫索德-艾爾的另一個氪星人取而代之。

在這個全新的起源宇宙中，卡爾-艾爾甚至從未出生。

「......當我看到氪星毀滅的瞬間，一艘飛船離開了氪星，我立刻明白了那是加西-艾爾發射了它，也猜到了坐在裡面的是氪星最後的王子。因為如果氪星上有誰接近一艘曲率飛船，那肯定就是他了。

當時我立刻試著追上飛船，但它很快就進入了曲率。在它開始空間跳躍后，那訊號似乎從這整個宇宙里不可思議地消失了。我花費了一年又一年的時間試圖找到你，但一直毫無所獲......」

他當然不可能找到，因為那艘船是確確實實從這個宇宙里消失了。那艘船進入曲率后直接脫離了整個起源宇宙，飛去了那個從過去地球2殘骸之上建立的全新宇宙里。這顯然是就連曲率引擎的設計者都沒料想到的結果，佐德自然想破了頭也想不到他要找的王子飛去了隔壁宇宙的地球上。

「而現在，我終於找到了你。」佐德恭敬地說道，「年輕的王子，我莊嚴地發誓——自此往後我將親自守護在你身邊，就像你父母希望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