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究極黑暗

破碎的都市，被掃平的廢墟，空氣沉重得近乎凝固。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遠處戰爭的光效將天空染成了彩色，宛如一張斑斕的背景布。布雷德背向著那張彩色幕布，手持漆黑的鐮刀，刀尖指著伊莉娜小巧的鼻尖。透著絕望氣息的黑暗包裹了少女，而少女透過黑暗與他對視，眼中毫無畏懼。

時間就像定格了一個世紀之久，直到猩紅的光逐漸從布雷德的眼睛里熄滅了。鐮刀被緩緩垂下，死亡的黑氣逐漸消散，而他身上那早已黯淡的白色部分則又重新開始被點亮了起來。

殺氣消失了。

鐮刀化作了一團黑色的霧氣，輕飄飄地從他手中消散了。電流熄滅，他抬起的胳膊也緩緩放了下去。

伊莉娜歪了下腦袋：「布雷德？」

「......是我。」布雷德聲音有些疲倦，但聲線總算是恢復了正常。他抬起頭，勉強地沖她笑了笑，「我回來了。」

伊莉娜眨了眨眼睛。她沒有說話，也依舊沒有任何錶情，卻只冷不丁地上前抱住了他，小小的胳膊緊緊環住了他的腰，腦袋深深地埋了進去。

埃瑞克抱著胳膊站在一邊，不由嘴角微勾。瑞文再次以半透明的形態浮現在了他身邊，有些好奇地問：「真是不可思議呢。像那樣強大的死氣，竟然突然之間就完完全全消失了......你早就料到會這樣？」

「算是吧。」埃瑞克倒並不意外，「因為這個傢伙原本就不是會那樣輕易屈服的人啊。」

頓了一頓，他問：「說起來，我有對你提起過極速者的『避雷針』理論么？」

瑞文搖了搖頭：「沒有。」

「極速者在這個多元宇宙里是一種很特別的存在。」埃瑞克解釋說，「他們時常奔行在其他人無法理解的領域中，但他們過快的速度同時也會招致只屬於極速者的災難。黑暗行者就是這種東西，他代表著極速者的死亡，並且從理論上說無論極速者有多快終究都逃不過被死亡追捕的命運。」

他又停頓了一下，話鋒接著一轉：「除非，極速者擁有自己的『避雷針』。」

「避雷針？」

「就是他心底最關心在意......或者說最愛的人。」埃瑞克續道，「就是無論他速度有多快、哪怕身處在宇宙和時間的盡頭，他總能時時想起的那麼一個最為牽挂的人。這就好比一塊磁石，一個指南針，能指引一個極速者擺脫既定的命運、永遠能找到回去的路。」

「原來如此。」瑞文有些恍然，「所以說，這艘飛船還有這個人工智慧，這就是他的『避雷針』么？」

「我想應該是吧，只是他自己還沒意識到。」

埃瑞克聳了聳肩。他看到布雷德正拍著伊莉娜銀白色的腦袋，正輕聲安慰她保證說今後再也不會拋下她。

埃瑞克不由自主地笑了。

「只有擁有『避雷針』的極速者才是完整的啊。」他自言自語似地道，「這傢伙應該也再不會輕易迷失方向了吧。」

「埃瑞克，」瑞文又開口了，但她的語氣突然間地凝重了起來，「小心點......我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就要來了。」

埃瑞克一愣，還未及發問，戰衣的探測器便也給出了他相似的提示。顯眼的「危險」警報跳出到了他的顯示界面之中，能量指數之高近乎突破天際。

布雷德顯然也察覺了。他輕拍了拍伊莉娜的背，示意她放開。他目光環顧了一圈周遭環境，最後和埃瑞克對視一眼，輕微地眯起了眼睛。

氣氛似乎是在陡然之間發生了變化。空氣的密度彷彿在不斷增大，氣流變得愈發沉重了起來。陰森刺骨的風沿著被他們的戰鬥夷為平地的空地空蕩蕩地吹來，從耳畔掠過時的風聲就像惡魔的囈語。

另一邊的戰場比他們反應得略慢一些，但交戰雙方的所有人也都陸陸續續察覺到了異變。每個人都感受到了氣氛詭異的變化，就好似氣溫急劇下降，就連整個火熱的戰局都彷彿瞬間被凍結了。

風嗖嗖地吹著，帶來了無名的寒冷，無法解釋的冷意迅速爬上了每個人的脊背。某種即將到來的東西讓戰場上無論正邪善惡的雙方都出自本能地從心底里生出了股戰慄感，僅僅是氣場本身就剝奪了他們與之為敵的意志。

那些不可一世的多元宇宙監視者們此刻也紛紛駭然變色，都無暇再理會身邊這烏煙瘴氣的戰場。他們緊張地互相看著彼此煞白的臉色，壓低了聲音交頭接耳，一個個都露出了大難臨頭的表情。

「是他......絕對是他來了！」有監視者臉色難看地說。

「不可能！」立刻有人反駁，「他的故事就像『主監視者』的傳奇一樣，沒有半點是真實的！」

「沒錯，那些只是傳說而已，不可能是真的......」

「醒醒吧，證據已經如此確鑿，你們難道還要自欺欺人嗎？」一名監視者咬著牙道，「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我的心跳、我的脈搏和我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都能感覺得到他的到來，我相信你們都一樣。然而就算如此，你們也還是要堅持欺騙自己么？」

「這就是預言所說的大災厄么？」一名女性監視者道，「如果真是他的話，那這場災厄確實已沒有辦法被制止。」

「我早就警告過你們了。」剛剛那監視者用力地咬著牙齒，眼色血紅，「那些異端的存在，『起源之牆』受到的影響......守護著多元宇宙的邊疆正逐漸腐化坍塌，這才給了他重新入侵的機會。現在他的魔爪已經觸及了這個世界，如今這整個多元宇宙......已經再無希望！」

帝君看著這群監視者們亂鬨哄的模樣，不由為這麼一群傢伙竟然就是多元宇宙永恆的監視者族而感到好笑。他將目光投向天空，此時天空中已黑暗密布，漆黑的漩渦一個接著一個凝聚，彷彿整個大氣層都被染成了墨一樣的黑色。

帝君微微眯起了眼睛。

終於要來了。那個從把他變成帝君的事故以來就一直操縱著他、把他當做傀儡的幕後黑手，那個其存在本身就象徵著多元宇宙的覆滅和災難、從理論上說不可能被擊敗的終極敵人。

那個全能的究極黑暗錄事神，他的名字是——曼卓拉克！